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番外(11)
那中年男子好像确实渴极了,忙道谢地灌了几口,才喘口气道:“我……我从上梓的宣州来!”
“上梓?”庄清流眼皮一动,微微转头,和梅花阑对视了一眼。
“是,上梓。”中年男子眼睛黯了下来,靠着树哑声道,“我本是附近的郾城人,半月前随我家公子到上梓的宣州做生意,他却因病客死他乡,我便买了棺材,收敛尸身,一路乘船和赶车回来,带他回家乡安葬。”
郾城正是梅洲境内的繁荣之城,离这里很近,梅思霁想了想,道:“从宣州到郾城,无论是走水路还是赶车,都不应会经过此处,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是好不容易才逃过来的!”中年男子脸色发青,说话略微语无伦次,“我家公子因是暴病客死,所以刚刚上路,我就感觉身后极不平静,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而从昨日傍晚上岸开始,无论我行至何处,怎样躲避,这些……这些走尸总是会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一直跟在身后,怎样甩都甩不掉!”
梅思霁听到此处,稍稍皱了下眉。
那中年男子喘了口气紧接着道:“我赶着车一路狂奔,分毫不敢停,天快亮的时候,马被我跑死了,我转而忽然想到附近就是梅洲的仙府,便连滚带爬地拼命跑过来,想要求救,却只到这片杉树林,就差一点便被包围了,只好暂时爬到了树上躲避。”
然后刚好她们三人就来了。
且不说巧不巧合,单大量的走尸会一路追着人跑,这件事就一点都不寻常,且通常是不会发生的,否则那么多经过荒郊僻岭的人,难有几个能完好无损。
庄清流思衬了一下,问道:“梅畔,你怎么看?”
梅花阑还没答,梅思霁扫过那些走尸,认真寻思道:“应当是他一路所拉的棺材有问题,克死异乡,又长途奔波不得安息,棺材内的尸体可能已经微有起尸迹象,所以一路招致了同类。”
“好。”庄清流问中年男子,“棺材呢?”
“棺材……棺材。”中年男子忙撑地爬起身,握着水壶的手指向不远处,“马死了,我只好先把棺材丢在了半路,我家公子在那边,就在那儿。”
几人一同走过去,果然不远处的山野宽阔处有一串疾跑的脚印,接着一匹跑死的马和一具普通的乌黑棺材出现在灌木之中。
梅花阑看了几眼,忽然拔剑而出。
“等等……梅畔?”庄清流转头问,“你做什么?”
梅花阑:“开棺。”
“……”这开棺自然是要开了看看的,可是这人行事怎么能这么棒槌呢,庄清流先握住她的手,帮她把宝剑插了回去,转头询问中年男子,“要解决走尸涌堵之事,必得开棺查看,你是否同意?”
中年男子方才估计就已猜出几人身份,连连点头:“自然,劳烦几位。”
得到他首肯,不等梅花阑动手,梅思霁已经一剑划开棺椁,接着一道带有煞气的尸体陡然坐起,忽然破棺而出!
果然是尸变了!
新近死亡尸变的尸体,会比寻常走尸多一份煞气,但通常也凶残不到哪里去,按梅思霁的修为,三招内制服绰绰有余——可她一把剑灵光逼人,这具尸体却感受不到逼退之力一样,拼着散架陡然迎了上来,动作灵活得惊人!
梅思霁一个侧身躲过,左手接连甩出几张符箓。
谁知,下一刻,尸体却被她贴得陡然转向,猛地一把掐向了她的喉咙!
梅花阑闪电般抬手,一线尖锐的白色灵光从她手上飞出,直入尸体眉心,不容反抗地将他重新钉回了棺材。
“啊,端烛君,你可真是……”庄清流刚要叹点什么,忽然垂眼一看手,“……这,干什么?梅畔?”
梅花阑微凉的五指托起她的手,简洁道:“召灵,问询。”
“唔——”庄清流问道,“你的意思是?正好教我召灵?”
梅花阑继续简洁:“是。”
“好。”庄清流连连点头,转头冲中年男子道,“请问……”
中年男子被方才那一幕吓出了冷汗,连连摆手:“可以,可以。”
“不。”庄清流道,“我是想问你,贵公子死在何时?”
中年男子忙道:“大前日,午饭后不久。”
庄清流看一眼头顶的太阳,那就已经快三日了,可召灵,却濒于消散了,估计只能停留很短的片刻。
梅花阑带着她的手,灵力很快自手心流动起来,紧接着身后的方向好像忽然有一阵阴风悄无声息地袭来。
庄清流从善如流道:“你好,在不在?”
“……”
梅思霁眼角一抽,忍不住道:“你应该直接叩问姓名,年岁,或者想知道的东西。”
“连个招呼都不打,语气还那么差,遇到个有脾气的,谁理你?”庄清流挑了挑眉。
梅思霁侧脸一个扭曲:“召灵而来,都会受制,倘若不想说,一般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说假话,却必须开口。”
庄清流并不赞同:“人外有人,鬼外有鬼,强行压制很容易翻车,为人大忌就是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
虽然“翻车”二字是顺口脱出,但理解意思应该没问题。
梅花阑听到这句话,好似微微看了她一眼,庄清流却没有注意到,反倒是梅思霁被气得将头扭了一大圈,不理她了。
中年男子倒是在旁边忽然哑声惊喊起来:“公……公子!”
庄清流转头一看,一个年轻的轮廓自空中慢慢显现,锦衣玉带,看起来果真与真人无异。
“是否因暴病而亡?”庄清流语速很快地问了个最重要的问题。
“否。”
年轻的锦衣公子只来得及回答了一个字,便果然又倏地消散了。
正午的日光从树叶间穿刺下来,细碎斑驳。
梅花阑不语,从消散的锦衣公子处缓慢转开视线,目光审视中年男子片刻,忽然扣着庄清流肩头灵活一转,接着手中剑光出鞘!
庄清流只来得及听到那人忽然“啊”了一声,紧接着梅思霁也下意识“啊”了一声,然后梅花阑的剑就极快地飞了回来。
“不是起尸——”她扫了一眼后低声道,“是恶诅。”
第9章
“恶诅?”庄清流立即转回头去看,“什么恶诅?在哪里??”
中年男子明明正背着身,手绕后捂住了腰带,梅花阑却面不改色地一牵庄清流,又将她转了半个圈:“在背上,走。”
庄清流被她拽着走了几步,才翻着记忆想起来,她是知道恶诅这个东西的——所谓恶诅,就是咒的一种,和巫术颇有渊源,本质都是由施术者施诅,下到想下的人身上,然后达到某种预期的目的。
当然,所谓咒术,也千奇百怪,厉害一些的恶诅可以直接使人暴毙而亡,更甚者可以招致厄运、连累满门,而稍普通一些的,一般会让人遭受些痛苦,比如得病、散财、卧床不起。
她目光下落到梅花阑牵着她的手上,边走边问:“你意思是,那中年男子身上被人下了吸引走尸的恶诅?”
梅花阑言简意赅:“是。”
庄清流转头又看了看,这里离梅家仙府很近,梅思霁已经业务熟练地燃了张灵符,传讯回山,召人过来了——满地走尸需要处理,被梅花阑钉回去的尸体需要度化,最重要的是,那中年男子身上能吸引走尸的恶诅,似乎颇为棘手。
“梅畔,这种恶诅能否除去?”庄清流问。
“可以。”
只要能除去,想必到了梅家仙府之内,棘手一点也不算什么大事。庄清流稍微放下心,转而换了个话题:“我老觉着——”
梅花阑接:“此事颇为蹊跷。”
“是,我知道此事颇为蹊跷。”庄清流故意诚恳地点头道,“可我要说的是,你能否放开我的手,我老觉着我的手快被你攥成了鸡爪。”
“……”梅花阑偏头看她一眼,用一种再把鸡爪捏几瓣的眼神,面无表情地松了手。
庄清流心里骤然一笑,爪子活动地翻了两下,问道:“你方才为什么不让我看那个恶……”
梅花阑:“不雅。”
“好……哈哈。”庄清流又笑了两声,“不雅。”她说回正事,“那这个中年男子?”
面前逐渐开阔起来,一条河映入眼帘,梅花阑径直上船道:“我会传讯,托兄长继续问他详情和调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