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泪+番外(145)

作者:书自清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 三教九流 欢喜冤家 乔装改扮 朝堂之上主角:孟旷(孟晴),李穗儿 ┃ 配角:孟暧,郭大友,詹宇,赵子央,白玉吟,张鲸,罗洵,骆思恭,李如松,万历等 ┃ 其它:万历三大征 浮华皆碎,忠良尽去,世间再无明立意: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点击展开

《酒狂》至尾声,孟子修终于问道:“你确然完全不知吗?若不知黎许鸣,你可还知道其他甚么事?我需要继续调查下去的线索,还请白姑娘相助于我。”说这话时,他眸光落在琴弦之上,并未抬头看白玉吟。

白玉吟咬唇,她不知该不该开口,因为她所知晓的事完全是她如今能够活命下来的仰仗,她不能轻易将那些事告诉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否则她保命的依仗就没有了。她还不能完全相信孟子修,因为孟子修也并未明确告诉她他自己的来历。

孟子修可能猜中了她的心思,于是道:

“眼下你不说,我也没有办法,只是我以后也难寻到机会再来见你了。我身上的钱财实在有限,出风头闯关进来见你已然是引人瞩目,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实际上我现在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了,过不多久我得离开此地避避风头。”

“你要走吗?”白玉吟不知为何有些惶然。

孟子修苦笑了一下,道:“你也许有办法节制潞王,潞王留你一命有他的想法。可我若是离你太近,可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他这话说得直白,也直接明示了他与潞王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反倒忌惮于潞王的存在。白玉吟心中很不好受,原来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工具吗?而且这工具还带着刺,他忌惮于会刺伤自己。

“磐石无转移,都是假的吗?”白玉吟语调中蕴着失望,她话语中意指闯关的最后一关,她所出的题目。当时孟子修画了一幅江畔苍石图,题诗:“风卷拍岸石,堪护身下翠。”着实给了白玉吟一番动了心的念想。可如今他却……唉,世人多不过如此罢了。自身都难保,又何谈救护于她?

孟子修奏完了《酒狂》,听她有此一问,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

“我若要赎你出来,需要多少银钱?”

白玉吟顿时吃惊地望向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孟子修却突然笑了,道:

“办法都是想出来的,既然我没办法再进来,那你出来不就好了?”

“可是……鸨母她不会答应的。”白玉吟急道。

“她会答应的。”孟子修定定然说道,随即长叹一声。白玉吟以为他是在叹息这件事太难办,但孟子修其实是在叹息他将要对不起舅舅了。舅舅临走前给了他一大笔钱财,让他能在外谋生立足,后来又让南京这边的赵氏粮行分号专门拨了一笔款项,用于给孟子修看病买药。这些钱林林总总算起来能有四百多两银子,他要尽量在这笔钱的范围之内把赎身价谈下来。

孟子修望了一眼外面的夜色,道:“不早了,你早些睡。我看会儿书,明日去寻鸨母相谈。”

白玉吟美眸中起了泪光,一时语塞,望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为什么……”她喉头微哽。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不救你谁来救?我知你厌恶这烟花之地,恨不能早日赎身,这事儿当然得尽快做。”孟子修道。

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让白玉吟落下泪来。落难至此两年,她真不知当世还有人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一夜白玉吟难以入眠,和衣侧卧于床榻,却凝神聆听着外间的动静。昏黄的微光从外面透进来,她能听见孟子修夜读翻书的声音。莫名的,一股温暖的安全感遍及全身。这个瘦弱的少年似乎一阵风就能被刮跑,可却带给她如松如山般的扎实感。他沉稳至极,似乎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出来的。可他性子里却还带着一股出尘撒逸之气,一静一动结合得完美极了,分外迷人。

不知过了多久,翻书声停了下来。白玉吟不禁从榻上起身,走到外间,便见他伏在书案上睡着了。她急忙寻了一张毯子,盖在他身上。望着他枕在臂上的侧颜,她忍不住将他的围巾往下拉了拉。手指仿佛不听使唤般抚上了他的面容,触手温暖,唇畔有细细的刚冒出来的绒须,提醒她这人是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郎。她心口团着一团温软的暖流,凝望他的眸光在微弱灯火中含着情意,脑海中忽然浮现了《折桂令·春情》一词: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也许这就她命里的如意郎君,是她曲折凄苦中唯一的慰藉。

“孟郎……”她轻声唤道。

第103章 【旧事·孟子修篇】路漫……

孟子修料到自己去寻老鸨商谈给白玉吟赎身的事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且这件事瞒也瞒不住,白玉吟已经是闻名金陵的名妓,一旦她脱离开媚香楼,一夜之间就能传遍整个金陵。

为了说服老鸨不将此事声张出去,他费尽口舌,并抬出白玉吟的身世,给老鸨分析利害关系。他刻意将事情说得很严重,说白玉吟眼下流落红尘,潞王寻她不到。一旦她声名远扬,让潞王知晓,潞王定要来寻她,将她置于死地。届时捧红了她的媚香楼也得倒霉,老鸨恐怕以后就得流落街头乞讨为生了。

老鸨大概是真的被他危言耸听所吓到了,掂量了半天,她应承下来,但要孟子修准备四百两的赎身金,否则这件事免谈。

孟子修匆匆离去筹备钱款,四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老鸨要的还是现银,十两银锭要四十个,五十两银锭也要八个,背在身上都是好重一大包。他去赵氏粮行折兑时,把伙计们都吓坏了。但他恳求伙计们不要说出去,最后,粮行分号的掌柜的覃兆做了主,让他将银子兑了出去。只是当下商号刚购了粮进来,库房储银都空了,没有那么多现银,商号也得耗时间去折兑银子,起码要等两天后,才能拿到这笔款。

覃兆是赵家的老雇员了,从小学徒做起,一干就是四十年,今年已有五十六岁。对他来说,赵氏粮行不仅仅给了他谋生的饭碗,更是他毕生效忠的对象。孟子修是赵家的表少爷,一年多前离京时赵云安将他托付给自己照顾,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他受了委屈,他自然是要尽心尽力。表少爷性子沉稳,做事素来有分寸,乃至于比他这个年老者还要思虑周全。如今他要取出这么多银款,定然是要救急。覃兆选择相信他,四百两银子虽然不是小数目,但商行运转个小半年也就都回来了,哪怕都打了水漂,就当今年遭灾粮食欠收也罢。这点责任,他还担得起。

这两日孟子修真是如坐针毡,他心知这件事办得越快越好,要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他必须尽快将白玉吟转移出去藏起来,不能让人找到她。他不能确定老鸨会不会转变主意,又会不会去告密,如若她去告密,那自己就悬了。

其实将白玉吟赎出来的计划他一早就开始部署了,连藏匿白玉吟的屋宅他都找好了,还是南京国子监博士臧懋循介绍给他的,就在国子监附近,成贤街的一处二进小宅院。孟子修第一次去看屋宅时就喜欢上了这里,他将当时身上最大的五两银子拿出来,直接付了定金,尾款还有四十两没结清。

趁着这两日,他又将临行前舅舅给他的五十两银子全部取了出来,这五十两银子他已花了五两房屋定金,另有十五两银子加上他教书、卖字画所赚的钱被他几个月来跑各大青楼花去了,如今就只剩下三十两银子。不过好在此前江畔苍石图卖出去的二十两银子解了他燃眉之急。他急匆匆去寻了那宅院的房东,付清了尾款,身上还剩下十两银子,又跑去市场,购置了不少生活必需品,另请了三个仆从,一个看宅洒扫的老仆、一个手脚勤快的烧饭婆、一个只有十四岁的贴身小丫鬟,这三个仆从都是长工,包食宿,每个人每月都还有一两银子的工钱,预付了他们每人三个月的工钱,身上的十两银子就全部告罄。

两日后,他终于领到了八个五十两的银锭,装在一个木盒里,用包袱包了两层。考虑到这两日有可能出现的变数,更是为防有人尾随他们,孟子修问赵氏粮行借马车,决定利用马车接白玉吟,绕几个圈甩脱身后可能存在的跟踪者,不能让人知晓白玉吟身处成贤街的小院里。恰好覃兆担心他一个人带这么多钱财出门会有危险,专门派了一个健壮能干的伙计,驾着车陪着他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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