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泪+番外(110)
“穗儿,你去瞧瞧有没有面条,我来烧火罢。暧儿也真是的,非要吃甚么面条,这船上哪里是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孟旷见穗儿被烟气熏得有些迷眼,忙放下了瓢子来帮忙。
哪晓得她刚一靠近穗儿,穗儿突然就勾住她腰背,钻进了她怀里。孟旷呼吸一窒,爱恋之意登时在心头如暖泉一般溢出。她回抱住她,轻声笑问道:
“怎么了?”
穗儿没有答话,孟旷也没再问,她用了点劲儿将她扣在怀中,用下颚摩挲她的发顶。
“你的面具好硌人,摘掉罢。”穗儿突然抬起眸子,不满地望着她说道。
孟旷笑了,却不愿松开抱她的手臂,于是穗儿抬手到她脑后,解开了她脑后的面具扣。刚摘下她的面具,孟旷就低头吻了过来。穗儿仰首迎接她的吻,唇瓣相接那一瞬,穗儿心中的骚动终于得到了极大的慰藉,她已经离不开她了,哪怕她就在身边,她也在渴望着每时每刻的亲昵。这可真是磨人,但她却甘之如饴。
厨房门外,郭大友捂着嘴蹑手蹑脚地离去,心道:孟十三这“螣刀修罗”的外号应该改了,改成“螣刀情圣”算了。臭小子,让他带着女人一起出任务,简直是给自己找不爽。
第78章 帝王州(三)
孟旷和穗儿磨磨蹭蹭总算做了晚食出来,众人用过之后,围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去洗漱入睡。孟旷与郭大友负责轮流值夜,以防追兵或居心叵测之人摸上船来。郭大友负责值守前半夜,孟旷则接他守后半夜。第二日晨间孟旷将会回房独自休息,郭大友、吕景石将负责与上船的纲首(即纲运商首,一般有官方背景,专门接官方的活计,此处专指船长。)与船夫接头,下令。
孟旷在屋中迷迷糊糊躺到半夜醒来,不知时辰,郭大友尚未来唤她,估计是还未到交班时间。身侧的吕景石睡梦正酣,发出轻浅的鼾声。孟旷掀开被子坐起身来,顿觉有些寒气逼人。她们在临水的运河船上,湿气大,不知穗儿和妹妹被子有没有盖好,别受寒了。她想去看看隔壁女子屋内的情况,于是轻手轻脚起身,出了男子屋。推了推女子屋的门,门从内部闩住了,孟旷才记起来是自己嘱咐穗儿和妹妹她们,夜里睡觉时要把门闩好,提高警惕。
她于是回了自己屋内,寻了一件厚披风披上,戴上面具,携上螣刀,出了船舱。
甲板之上,郭大友正拖了一张条凳,坐在舱门外檐之下,头顶挂着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裹着衣服打瞌睡,孟旷上来时的脚步声吵醒了他。
“哦,到时候了啊。”郭大友声音有些沙哑。
孟旷点了点头。
郭大友沉默地盯着孟旷,盯得孟旷有些发毛,他突然没好气道:“你小子夜里站在我面前真跟鬼似的,要不是老子胆子大,要被你吓死。”
孟旷笑了。
“你这面具亲女人很不方便罢。”郭大友调侃道。
孟旷顿时血气上脸,多亏暗夜遮掩,否则她这会儿真是要羞死了。郭大友这家伙该不会瞧见她和穗儿在厨房里的事了吧。她顿时有些后怕,暗道自己太不谨慎了,往后还是要提防着点,不必要的话尽量不要开口和穗儿她们说话了。
“得嘞,你好好守着,我回去睡了,困死了。”郭大友这会儿也没心思逗这冰块玩儿,起身钻回了舱中。
孟旷摇头笑了笑,坐在了郭大友方才坐的位置上,开始守夜。寂静的夜,运河之上寒风习习,卷着腥湿的水汽扑在面上。孟旷有些出神地望着一片黢黑的运河河面,只能借着月色天光隐约瞧见码头之上林立的桅杆。这夜浓似墨汁,独自静坐,她逐渐放空了心神,进入到一种奇特的状态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看到运河河面之上有火光在闪烁。起初孟旷以为是哪个船家半夜三更睡不着驾着舢板出来夜钓,但随后发现那火光的闪烁十分有规律。三短,两长,三短,如此往复。盯着这个火光时间久了,孟旷只觉得如梦似幻般不真实,无法判断自己是在梦中还是清醒着。
等她清醒过来,才发觉自己当真是不知何时睡着了,一睁眼就已天亮了。她打了个呵欠,疲倦地捏了捏僵硬的后脖颈,困惑于自己昨夜瞧见的火光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
郭大友出来接班后,孟旷便回屋补眠。彼时女子屋内还没有动静,估计都尚未起身,孟旷只觉得头脑混沌,入了屋便和衣而眠,很快便睡了过去。
她是被穗儿唤醒的,已是四月十六日近午时分,他们乘坐的马船早已出了通惠河港口,在往天津卫驶去。
“困吗,先起来吃些东西罢,吃了再睡会儿。”穗儿心疼她熬夜,见她眼底都发青了。
孟旷摇了摇头,坐在床上,望着穗儿提着铜壶给她倒热水准备洗漱用具。她下了床,走到门口望了一眼门外廊道,见无人在,便掩上门,凑到穗儿身边,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穗儿笑了,把热帕子丢给她,道:“作甚么?快洗脸。”
“我以后得小心点,不能随便开口和你说话了。”孟旷抱着她,面颊抵在她额上,悄声说道。
“怎么?”穗儿心中一凛,问。
“昨儿咱俩在厨房里亲热,被老郭看到了,丢死个人了。”孟旷道,“幸亏他没听见我和你说话。”
穗儿面颊也烧了起来,把热帕子直接拍在了孟旷面上,道:
“快洗脸。”
“哦。”孟旷乖乖听她的话,洗脸擦牙漱口,整理完毕后,她再次戴好面具。穗儿打算端着盆出去倒水,走到门口她突然转身,对正在整理头上网巾的孟旷道:
“你可能得找白嫂子亲热一下才行。”
孟旷满面困惑,就听穗儿调皮笑道:“咱们在宫里时,都说陛下得雨露均沾。眼下你娥皇女英,可不能独宠我啊,不然郭大友不得起疑?”
孟旷一个白眼翻上天,心道穗儿果然还在介怀那天在添香馆里的事,这时不时地和她翻旧账,她哪里受得了。忙上前揽住她的腰,凑在她耳畔悄声道:
“陛下我现在吃斋念佛,不近女色了。你们娥皇女英俩个我都不宠了。”
“噗。”穗儿被她逗得笑出声。
“但是你若是在只有我俩的情况下被我逮住,可别怪陛下我忍不住要亲亲抱抱你。”孟旷补充道。
“大胆狂徒,你这是要造反吗?竟敢以皇帝自居?”
“我这莫名其妙被人扣上个娥皇女英的帽子,都成了舜帝还不能以皇帝自居啊?”
“贫嘴。”
“那我不说话了。”
说着孟旷却揭开面具吻了一下穗儿的面颊,看着穗儿咬着唇瞪着她,孟旷笑得眉眼弯弯。穗儿觉得她好像又看见了九年前的那个孟晴,那个阳光开朗,总是爱笑的女孩。一时间不由有些慨然,心中却温暖又欣慰,这才是晴姐姐原本的模样,如果没有经历这一切,她合该还是那记忆中市井里无忧无虑的姑娘。
……
孟旷与众人一起在船上的宴厅中用了午食,午食是今日上船的伙夫做的,手艺很不错,有鱼有肉,丰盛美味。这些船上干活的人,都是服侍官人惯了的老手,做事都恰到好处,令人十分舒适。用罢午食,女眷们在这到处是男人的船上不便抛头露面,便都回了屋里吃茶闲聊。孟旷则随着郭大友,并吕景石一道上了甲板,站在船头吹风透气。
马船扬帆,于河面之上航行,劈波斩浪极为迅猛。孟旷站在船头,吹着迎面而来的河风,身侧郭大友正在与指挥驾驶这艘船的纲首聊天。纲首是天津卫人,五十岁了,这辈子就是在运河上度过的。郭大友问纲首最快大概多少天能抵达杭州,纲首道这艘马船最快的速度能达到一个时辰八十里路,全程无阻的话,七八天就能抵达扬州,十三四天就能抵达杭州。只不过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了,一般来说,要从京城抵达杭州,走个十七天水路是最正常的情况。若是换陆路快马,得走一整个月才能抵达。
此番孟旷等人下江南,第一个目的地就是扬州,他们将在扬州府仪真县码头下运河,换陆路过江往南京。在南京停留一段时间之后,再往镇江府丹徒县运河码头上船,沿运河南下入余杭。如此算来,他们真正抵达杭州起码也得二十多日之后了,到那时江南已然是梅熟雨密的五月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