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无惧,越让敌人害怕,姜城的城卫们为了配合这里的地势,都是分散驻军,彼少而敌众,中心压力更是繁重了。
姜青鸾也坐在篝火边,看完常岚今日份的信,脸上微笑不止,情话永远听不厌倦,特别是常岚文笔佳,字又美,每每看信,都如人在眼前。
“公主的信还真是来得勤。”巴勒在青鸾身边坐下,自顾打开酒壶喝着酒道。
“有人惦记不好吗?”姜青鸾把信叠好放在怀里。
“有人惦记好不过有人陪着。”巴勒一副极有经验的样子。
姜青鸾难得听到巴勒如此机智的回答,也这是个漂亮的答案,这次名为攻打姜城,实则是与真阳郡里应外合下栖鹏,这场策略的每一步都需要想的极是周详,姜青鸾得随时与牡丹接应,又怎么有轻松相陪。
“先回家吧。”姜青鸾看西方:“有家,陪着才更有意义。”
巴勒又往嘴里灌了口酒:“还是殿下更会说话。”
“巴勒呀,你什么时候安个家呀。”姜青鸾看着巴勒:“这么多年了,情人是不少却没见你有领进门的。”
“嘁,”巴勒仰天:“我一个武夫,出生入死的,若真有一个过日子的人,不拼命厮杀,对不起君主,不顾及家人对不起婆姨。”
姜青鸾微微叹息,巴勒如此够倒是谁也不辜负。
“等拿下栖鹏,孤就把你撤了,什么三军大将军,你不太合适。”
“我不太合适!”巴勒不服。
“你回草原上为孤放马牧羊吧。”姜青鸾也抬头望天:“找个喜欢的人,过些轻松的日子。”姜青鸾拍拍巴勒的肩,这真是一个随自己出生入手的老家伙,是她最不可辜负的臣子。
“殿下嫌弃我了。”巴勒说道,倒也没大没小的踢了姜青鸾用脚。
“这不是关爱老臣吗?”
“臣还年轻。”巴勒辩解道。
姜青鸾看着巴勒斑白的鬓角,笑着说道:“是是是,我的巴勒叔叔还年轻。”
“君上,巴勒大叔。”
有兔不知道何时出现姜青鸾身后,他向君上与主帅行礼,恭敬的站在一旁。
姜青鸾让有兔坐在身边,道:“并非营帐,不用多礼了。”
有兔此时为姜青鸾贴身内侍,往日里礼术也不算多,也安心坐下。
“何事呀?有兔。”
“君上,牡丹嬷嬷又来信了。”有兔拿出信笺,信笺用蜡封着。
撕开信封,姜青鸾急忙看着来自真阳郡的内容,无非也是说栖鹏的那位符王已死,眼下符国群龙无首,百姓心中已是慌乱,望姜青鸾此时高举辟复大旗,当开辟回栖鹏之路。
“牡丹老婆子如何说?”巴勒问道。
姜青鸾忍住心中的激动,越是大事当前,越要提醒自己不要慌乱。
“姜赤鸢死了。”
“姜赤鸢死了?!”巴勒一愣,喝道:“姜赤鸢死了!”
“死了。”姜青鸾还是笑了出来,但笑容之间还是少不了的惋惜:“死了,被城门郎杀了,一国之君啊,死在了门卫的手里。”
巴勒雀跃而起:“你管他死在谁手里,他死了,姜城被我们围了,符王名正言顺的就是您了呀。”
第144章
“先让我静静。”
姜青鸾示意他们安静:“你们先退下。”
巴勒有兔有些不解,眼下正是当高兴的时候,她反而想静一静。
“不喝点酒吗?”巴勒问道。
“不喝,误事。”姜青鸾说道:“下去吧,我真想静一静。”
知道拧不过青鸾,巴勒将酒壶放在姜青鸾身边,带着有兔退在了一旁,此时天色正好,巴勒的酒得接着喝,大不了与有兔去分享这快乐。
姜青鸾盘着腿,拿起身边的木棍扔进向前的篝火里,篝火里发出木柴噼啪的声音。姜赤鸢的死是好事,但自己却难以高兴起来,并不是因为姜赤鸢的死与自己有关,等拿回栖鹏,姜赤鸢的头一定是会用来祭旗的,只是姜赤鸢其实不应该这样死,他最好的结果是呆在他的封地里,继承他父亲的爵位,接着他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最后老死在他的封地之上,他可以以他的意志活着,做他想做的一切。哪怕是姜赤鸢想反叛,想谋逆,只要是他自己心中所想的,都可以如他所有的精彩活着就行。
姜青鸾感到可悲的是,每一任符王都像姜赤鸢这样,若不是自己母亲家族势大,她或许还没有那几年的逍遥,但最终还不是和姜赤鸢一样,被姜城操作、玩弄,再看看符国,若连一国之君都如此掣肘,国民的生活又是如何?历代姜城之主只为宗室着想,与姜城相亲的公卿贵族们拥有更肥沃的土地,贤德之人却不被得到重用,宗室关系成了符国最大的关系网,这个网让所有人关系亲密,却又禁锢着符国无法前进。
该死的不应该只是家佬,还有整个姜城,以及……以及整个迂腐的制度啊!
姜青鸾又自顾一笑,难道是与常岚呆久了,想法也变得奇怪起来。千年的宗室法度,用此来维护姜室对整个符地的统治,不仅符国如此,天下皆是如此,要是真开了这先河,还不知道这天下乱成何种模样。
姜青鸾拿起身边的酒壶,往火边一淋:“姜赤鸢,你因我而死,不过孤会让你死得其所。”
姜城的入山口外驻扎着姜青鸾的精兵,领兵之人是牡丹之子巴扎,虽然是精兵良将,不过这次军队却不是用来迎战的,毕竟这细小的山路口里冲不出什么大军,姜城的军人也很克制,在哨塔之上,却从来没有放过一箭,这也是件好事,至少按着姜青鸾的推测走的,姜城求和,指日可待。
而巴扎带领的这千人精兵,正是等待议和来使的,已经围城八天,这此期间看似平静,但姜青鸾明里暗里送了不少消息进去,足够动摇他们军心。
既然姜青鸾发话,姜城会来议和,他每日就安心等着,练练刀骑骑马,总之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不过这千人精兵倒是每日操练,这点震慑却是要保持的。
“将军,山门里来人了。”巴扎的副将,一个身材粗壮的姑娘说道。
巴扎停下手中的劈砍的刀,接过亲卫递上来的帕巾,将上身的汗水擦净。
“来人了?使者还是军人?”
副将回答道:“使者,持着节呢。”
巴扎走到一旁拿起水袋,大口灌下清水,练了一上午的刀,已是一身酸疼。
“帮我把朝服来了。”巴扎说道,作为将军,自当是以铠甲一身,姜青鸾这次特意为他做了朝服,便是穿给对方看的。
亲近应了声,便忙为他去准备了。这个部族的汉子也是焚香沐浴,里里外外一阵收拾。这朝服也是他第一次穿,习惯了皮制的衣服,上好的缎子穿在身上总觉得轻了些,不实在。
又让侍女为他更好衣,他才不疾不徐的去到了主帐,此时姜城的使者已经等了他快一个时辰,姜城一脉,当惯了符地之主,怕这些使臣也是第一次这样被凉着,不过家佬早有交待,此次姜城势弱,态度需稍谦恭一些。
“哟,姜城的客人到了。”巴扎舞着广袖,他人高马大,面容英俊,其实穿上这衣裳比往日蛮服还要更显得轩昂几分。
使臣是一个老头子,白色的胡须里隐约以见到几根青丝,身子骨看上去还是硬朗,至少肉是长够了的,他左右跟着两个年轻人,当是参谋。
老头子见巴扎打了招呼,却觉得有些随意,自己是姜城老人,竟被着二十几的青年怠慢,却有些气不过。
“这符国是姜家的,何来客人之说。”
巴扎懒得与他计较,都快要成丧家之犬的人了,也就那点薄弱的自尊。
“给这位大人上席。”巴勒唤着亲兵,也是贵族出身,这点礼节他还是懂的。
亲兵上来三席于帅位左侧,又上来酒几,酒肉自然少不了,这一套操作还是按草原的方式来的。
“大人,既是来使,文书在何处?”巴扎听姜青鸾的吩咐,一切按礼法来。
那老头子也没想到守在山门外的是个年轻小伙,而且竟然穿着与自己同以的朝服,符国尚黑,越是深色的衣服就越显高贵,巴扎一身可是墨绿色,袖口五鹤齐飞,乃是上大夫的衣服。
老头子让随行属官将文书递上,自己闷气喝了口茶,谁知道杯中竟是烈酒,直辣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