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座山(212)

“我知道天人和天劫,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消失了。”

“你知道多少。”

“求求了,别问。”

我之前将天人的事告诉过落日废墟的七位大佬,但是他们说还在商议,我不知道自己能说多少,我大可以将之前的说辞再说一遍,可我现在心乱如麻,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师兄将麦子的话记录下来,守土派的消失引起了轩然大波,我回到学院开始继续上课,经营公司,麦子则是在委员会各个机关之间被询问,她没有说自由党,她说了天人的事,一时间舆论哗然。

我心说,唐荣泽的遗愿在这时候意外地完成了,民众知道了天人的存在。

然而之后的事我们谁都没有想到。

一开始,在一个匿名学术交流论坛上,有人论证,守土派早已在联邦成立之前就消失了,因为妖族战争没有守土派的记载,之前侠士联盟的门派会谈中从来没有守土派的人出现……到了设置终端需要登记灵能烙印时,也没有一个灵能烙印来自这个叫守土派的门派,而历史上记载守土派存在了上千年,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现存最久的门派也只有三百年历史……

麦子说,不可能,宗主还使用灵能终端呢,只是那里不联网,但宗主能联网,他还给大家看修真直播。

再然后,有医学专刊说,有一种新型精神疾病可以使人幻想出一整个围绕自己运转的世界,当脑部病灶康复时,世界消失,患者往往产生一种和现实割裂的不适感,从而想要找回幻想中的世界。

即便我作证说我去过守土派,舆论也开始认为麦子在幻想了。

压死麦子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委员会的研究报告,他们的技术人员仔细分析过“守土派遗址”的样本,如果那里真如麦子所说生活过人,有机器,那么怎么可能一点痕迹也不留……所以他们倾向于认为,在很久很久以前,守土派就已经消失了。

然后新出的华夏星地图上正式将沙境归为无人区,学界说,修正了过去几百年的错误,看来还是实践出真知。

我还被拉去做了检查,确认我的精神状况是否正常。

“那天人呢?这些他们都可以做得到。”

麦子和我并排坐着,我告诉她我曾经公开过天人的事,她寄希望于人们相信天人的存在,进而相信她所说的……而我这个证人没有用处,我非但没有证明她,反而我也被怀疑是精神出了问题。

“老实说……嗯……天人教的确是……势头比较猛,但现在社会了,我们都是无神论者,你们还是不要搞笑了。”

天人教?麦子有些懵,我起身,在精神研究中心的大型终端上搜索天人教的相关信息。

唐宜曾说,让民众幸福的方式是宗教……如果说这是她的手笔,那么第一,还有一个人可以证明守土派的存在,第二,她在场,那就一定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在学校因为心事重重忙忙碌碌封闭太久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唐宜已经出现在了新闻中。

她曾公开表示,沙境是一片荒芜的原野,空无一人,而她复活在沙境,在沙境修行中,得到了神的启示。

“她撒谎!”我愤怒起来。

旁人替我说:“大小姐从不撒谎,不少人信她呢。”

是的,唐宜从不撒谎……如果我认识的她是正确的,她很可能说的是实话。

她得到了神的启示。

也就是说,宗教是……天人的意思。

此时我很希望我的那位朋友失去信用做个满口胡说八道的姑娘,也不愿意她句句实话,却像刀子一样致命地捅在我心里。

“我要去见她。”

新闻中最新一条是她在青竹城参加一个修真前沿论坛的场景。

去往青竹城的梭车上,我试着联络落日废墟的几位大佬,让他们为我背书……可是,参观期结束,落日废墟再次封闭,谁也联系不上。

为什么会凭空消失,天人为什么抹杀掉整个守土派,如果是以天劫为圆心,那么半径多少,我和麦子在沙境边缘为什么没有被波及,但是我们也没有见到别的生物……

沙境中,一个穿着厚厚的绒袍的老妇人梳着旧社会的发式,头发抹得油光水滑,明明该慈眉善目的一张脸莫名透着一股尖嘴猴腮的鼠相,她的脚很小,但捣得飞快,每走一步都在沙中杵出一个小坑来。

“老祖宗——”她身后跟着漫长的队伍,有个年轻人加紧脚步飞奔过来,仔细一看,他个子矮小,长着无比锋利的一对板牙,双腿肌肉强劲,两只手却蜷缩在身前,笑起来带着些狰狞的讨好,“老祖宗……我看,咱们还是溜回上央城,这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太上狐祖,我看……”

老祖宗回头啐他一口:“没骨气的东西!答应了人家的事……我们鼠辈也有鼠辈的气节!”

她厚厚的绒袍下伸出一条细长的老鼠尾巴,四下探了探,眼珠子一转:“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咱们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您看,前两天还有蛇可以捉着吃,这两天就是虫子也没了,这不毛之地,太上狐祖肯定不在。”

年轻人点头哈腰,短短的两只手不自在地抽动着,好像要随时给人擂一拳头。

被称为老祖宗的老妇人眼珠子转了又转,脚步停下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队精疲力竭的族人。

他们是从上央城出来,在我的帮助与请求下来到沙境避难的同时寻找妖狐,递上通讯卡和信息卡的那批小妖族……但不知道他们怎么走的,还在沙境兜圈子。

等人到齐,老妇人咳嗽一声:“咱们受人之托来到沙境,咱们在上央城的日子过得多好,不过来就来了,是咱们的仁义……现在找不到太上狐祖,你们说,怎么办?”

“听老祖宗的安排!”先前说话的短手青年说话,他说话时那对巨大的板牙磕磕绊绊,但不知道怎么拍马屁就拍得利索,说老祖宗英明领导云云,说得别人也跟着说听老祖宗的意思。

“我看,还得继续找!”她说。

短手青年立即大喊:“老祖宗三思啊!咱们找了这么久,说不定那个符阵师就是骗人的!万一太上狐祖早就走了呢!”

一群人也跟着趴在那里喊着老祖宗三思,好像刚才说听老祖宗安排的不是他们一样。

老祖宗也需要这么一个坡溜下去,沉思片刻,摇头晃脑,终于“为难”起来:“可我们……作出承诺……”

“我们守诺了啊!只是我们换个地方找狐祖而已!”

坡和台阶都搭好了,老祖宗整理衣摆准备体面地顺坡而下。

没想到队伍中有个二百五。

那是个魁梧但没什么脑子的傻青年,憨笑着喊:“老祖宗说找,俺就跟着找!俺会闻蚂蚁的味儿!”

说罢好像一座巨山一样轰轰地从老妇人身旁开过,大喊着他来开路……人就跑出去了。

“该死的穿山甲精。”短手青年低声骂了一句,两条腿开始膨胀起来,他一蹦一跳——原来是只野兔妖,迅速追了出去,然而穿山甲早就把路开出老远……他只能沿着二百五开的这条路追出去。

他得好好教育一下这二百五才行……什么叫体贴领导心思,什么叫给领导当下坡的垫脚板……

然而穿山甲已经飞奔到了沙坡的另一面,他翻过沙沟,看见那个二百五在地上撅着屁股不知道在嗅什么。

他有心过去踢一脚,然而他知道自己两条腿能把人踢死,所以只是用短手拍了拍,脸上没好气:“你这,你这这这……”

穿山甲紧贴地面,舔了舔沙子:“有妖能的残留。”

“嗯?”短手青年很想说管他什么妖能不妖能的,但穿山甲已经开始掘土了。

“狐祖还能在地下埋着还是怎么着?说不定是刚才绕过这里的时候谁在这里拉了屎,还舔,别舔了!”

穿山甲却已经化作半妖,两只前爪不断地在地上刨着。

兔子没办法:“我去喊老祖宗来定夺。”

然而老祖宗只看见在流沙中施展妖能筑墙防止坍塌的穿山甲在深深的窄坑中哼哧哼哧。

“在干什么?”

“老祖宗,能量越来越多了——”他在坑下喊,“请让大家伙和俺一起挖吧!”

本打算溜之大吉的上央城小妖精们只好开始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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