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着询问:“我想回顾一下考核内容。”
当然这话听起来有点儿智障,但我站在凌霄的视角考虑,我的身份出现的漏洞很有可能只是在考核时出现的,到了炼气期的正常阶段,我还是“普通后辈”,因此在这时回顾考核内容,很有可能……
四周的景色忽然变了,脑域中展开一片极其深幽的黑暗,我在黑暗正中,好像被甩进一片深渊。
这就是炼气期的考核内容?考什么?视力?
“考核失败。”凌霄的声音出现,四周的黑暗消失。
发生了什么?我摸不着头脑。
我再次进入考核,还是那片黑暗,我什么都看不见,瞪大眼睛,四处打量,还是听见考核失败的声音,被踢出考核内容。
多亏我是个管理员。
我翻阅炼气期的书单,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完的,这些书内容更加深刻一些,比如这时这里有了《二级符阵精讲》和《论筑基》之类的书,我还是筛选符阵学相关的书籍慢慢研究,先把书单整理出来,从中寻找陶然大师上课留下的参考书目,不多,只有那本《二级符阵精讲》和《符阵材料进阶》,但这两本都是难啃的大部头,我借出来放在桌上,发现自己的借阅量赫然又变成了0,这才缓缓变成2。
什么玩意儿。
炼气期要看一万本书呢,我又要从零开始了?
难道到了炼气期就不能看凡人期的书了?
“我要借《符阵学入门》!”
那本书再次出现在我手上……看来只是借阅量清零……
我想那就耐心读吧,多读一本是一本,万一读到一本《作弊大全》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零分的那几门课补成满分。当然这些都是乱想的,摸底考试挂了不要紧,顶多是被批评,要是期末考试挂科,我就得考虑另谋生路,毕竟没有灵能就是没有,无中生有才能通过那几门考试。
但是因为《二级符阵精讲》和《一级符阵入门》完全不是一个难度,相当于刚学会锯木头就要我造大帆船,我看着书一阵发呆。过去我常常幻想我要是能读懂修真专著那我就再也不读狗血小说了,现在来看果然不爱学习就是不爱学习,每个字偏旁部首都拆开,每个字都不认识了。
我的借阅量2这个数字飘荡在我的眼前,我一阵恍惚。
因为人看久了,看什么都陌生,字也变成无意义的图画,但是看见2我还是能够明白它的意思……再仔细看看……这个数字好像长得不太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我因为看书走神,放松自己心思驰骋,越看这个2越觉得它和我们所使用的文字不像是一家人,横撇竖捺它都没有,就像小蝌蚪游过荷叶似的弯弯曲曲……
金树开花,金色纹路的叶子又开始生长。我万万没想到我坐在这里发呆都触及了凌霄的关键记忆。
我看见和我一起研究藏书阁的须弥空间的温柔男子,面目模糊,举着火把走到最前面,我们身处一个漆黑的山洞中,他的火把是特质的火粼绒,没什么味道和温度,单单亮着一簇。
我猫着腰,似乎在记录着什么,右手撑开一道光幕,不断拍摄着石壁上的抽象图画,左手在纸上迅速记录,笔尖敲着纸:“你怎么觉得这一定是先民留下的呢?万一这古迹是一群狼还是怎么个智慧生物自己的文字呢?”
我定睛看着石壁上各种抽象图画,虽然整整齐齐,但非常抽象,又是圈又是套圈圈,大圈小圈和几道折线构成不同的符号,和我们现在使用的方块字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我从未见过。
我的温柔朋友沉吟片刻:“如果是其他智慧生物,那现在在哪里呢?难道都灭绝了不成?我一直觉得奇怪,妖族不是山精野怪么,为什么使用和我们一样的文字,寒境沙境到南部群岛,都是统一的文字,但是过去最早的历史上,我们不是一个个分开的部落么,为什么大家不约而同地发明了同一种文字?连读音和含义都差不了多少……”
看来这段记忆是在凌霄比较年轻的时候,这时她还没有探讨人和妖的关系,和自己的朋友们认为妖族就是普通的山精野怪。
我抚摸着石壁,思考一下:“或许是最开始先民们用不同的文字,最后有一个大部落建立,大部落使用的文字变成官方语言,其他的文字一律都不许用,最后渐渐遗失了。”
“有可能,不过上古时期就没什么历史记载,古代修士打来打去,连遗迹也没剩多少。”他继续抚摸石壁,用指腹描过一个文字的圈圈。
“这显然是一种和现在的文字截然不同的符号结构,你看这里,”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敲了敲一个六个大小不同的圆和三条折线交叉叠起来的一个大大的单个的字,“这里的字不多,但是每个都不同,但是圆圈的位置或者有相同,我一开始认为是笔划或者部首,但仔细琢磨发现,这一个字,就是这一团,可能就是一句话,甚至是一段话,我还解读不了,没有资料。看下面的图,虽然磨得很严重,这里一个大圆圈,底下是一群人,他们在祭拜还是在抬头看,还是在攻击?地面上躺着一个人,它在沉睡,还是死去了,和大圆圈什么关系……旁边还有牛,但牛又很小,不像是我们的壁画中祭品的处理方法……这边那边……一大堆图,然后只有这一个字,信息量有点大啊。”
“或许不是文字,只是区别符号?或者给壁画编号的,就是一二三什么的?”
“都记录下来吧,再往那边看看。说起来,我一直觉得,咱们使用的数字,和文字好像不像是一个系统……但因为也不清楚先民如何造字…… ”我撑开光幕继续往里走。
看来天才凌霄也在某个瞬间开始发呆,进而发出无聊的疑问。
记忆再一转,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面前摊开厚厚一本笔记,面前,那只被我们捉来的鹰妖翅膀半撑着桌子,金色的眼睛转了又转,很是谨慎地再次开口:“就是……阿拉伯数字啊…… ”
“阿拉伯是什么?”我在本子上很认真地比划了好久,我感觉我的疑惑已经冲破脑袋瓜。
“管它阿拉伯还是阿拉舅,遇到我都得跪下来叫父亲。”龙老大说。
“不太清楚……但阿拉伯好像是个地方,但是我的数据库中没有更多记载了。”鹰妖很想打开翅膀扑闪几下,但被龙老大恶狠狠的表情盯着,翅膀含蓄地欲张又合。
“也就是说,我们使用的字叫做汉字……就是一个叫汉的民族……但是数字却用的是一个叫阿拉伯的民族的……想不通啊,”我把东西摊开,抓破脑袋,“可是我们华夏星的任何典籍中都没有这两个民族的记录,如果一个大部落叫汉,总得留点什么东西…… ”
“凌霄……我的意思是,既然记载在我的数据里……说明天人才是汉族…… 他们不都是汉族,但都说汉语,统一的身份是……华夏儿女。”
鹰妖默默展开翅膀,我沉吟片刻。
龙老大从不放过任何一个给别人当父亲的机会:“好啊,我的儿女!”
“他们的文明是华夏文明。”鹰妖说。
“我们的文明也是。”我敲着桌子一阵发愣。
记忆结束。
回过神时,《二级符阵精讲》已经合了起来,我忽然很想弄明白唐宜到底怎么陨落的,怎么会在半空中忽然爆炸得连灰也不剩。
我坐到我们之前偷偷摸摸爬上去的尚未竣工的观星台,抬头凝望浩瀚无垠的星空。
晚上,我联络了所有我能够联系到的,唐宜陨落当天的目击者与前段时间和她有过交集的人。
为此我闯入了学生会专属会议室,坐到了第二届主席方则亦面前。
大半夜,他还没有休息,深得唐宜的加班真传,我冷不丁地推门而入。
看见他本人,我吓了一大跳,老实说外面他的照片可真是精修又精修,导致我看见他仔细端详五官才看出这的确是方则亦如假包换。
他长了一头枯草似的发黄的短发,有些斑秃,两眼大小不一,嘴巴甚至有些歪,两手仿佛怪兽的巨爪,指节僵硬粗大,有些先天的驼背和歪脖,导致我险些推门离开。
我不是以貌取人,但是学生会选主席是不是有点极端,我猜想方则亦一定经历了不少流言蜚语,毕竟他的上一任是一个漂亮活泼到当明星都最耀眼的女孩子,而他仿佛一头史前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