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何须问年华(46)

江顾到的时候，江父江母已经下机，站在了门口等她。江母笑着搂过了许久没见的女儿，笑的温柔：“顾儿，真的长大了，是个大人了……”真的是很久没有见了，平时工作的时候无法回去，难得能够放假的春节，江顾却依旧不回家留在C城陪着苏信过年。江顾看着妈妈，鼻头也开始微微泛酸，母女两温情地对视着，又一起笑了。江父站在江母身旁，目视着江顾，也是满目的慈爱。他记得，江顾离家去C城上大学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青涩的孩子，微笑着招手与他们道别。如今，已经出落成了成熟气质的职场女性了，举手投足之间，不再见了幼时的娇气与稚气。他的女儿，已经真的长大，不再时时刻刻地需要着他们的照顾了。

江顾看向江父的时候，便收到了江父和蔼的笑容。冰冷的镜片下，江父的目光，却似乎能够温暖到江顾的心。江顾展开了微笑，喊道：“爸爸……”

江父上前一步，拉过了妻子的手，对着江顾笑说道：“走吧。”

江母的另一只手，挽过了江顾的手臂，三人一起走向了车子。

回去的路上，江顾坐在驾驶座上，思量着如何开口，江母却抢先一步问道：“苏信现在在家吗？”

江顾掌握方向盘的手一紧，应道：“嗯，她的腿伤了，现在在家休息。”

江母微微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严重吗？怎么伤的？”

江顾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思索着开口：“左腿骨折植了钢板，过马路的时候没注意被车子撞到的。”说完了，江顾犹豫了会又说道：“爸妈，我和苏信……”

话还没有说完，江母却叹了口气说：“我和你爸爸知道。”

江顾微怔，知道了？

江母看了看坐在身旁的丈夫，又看着江顾，低声说道：“这次我们过来，一是太久没有见到你了，想来看看你；二就是为了这件事。”

江顾开着车，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她有些捉摸不透他们的想法。不过，他们在来之前便已经知道了或许也是好的，至少他们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不会一时激动起来。他们的样子很平静，大概，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包括他们的态度。

门“啪嗒”一声打开的那一刻，苏信便紧张地用着右腿撑着站了起来。苏信的腿还无法自由的行走，便只能站在那儿等着他们进来。江顾先走了进来，接着便是江父江母。

苏信有些紧张，笑着说道：“伯父伯母好……”

江父江母也对着她笑了笑，苏信有些局促了。江顾却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扶着让她坐下：“告诉过你了现在还不能站，你听进去了没有？如果你继续这样，还是回医院吧。”

苏信看了看江顾有些生气却还带着紧张的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了头不敢吱声。

江父江母看着她们，不发一言。他们是见过苏信的，那时候苏信还是个孩子，江顾总和她一起出去，却没有带她来过家里。江顾自小和人处的便是淡淡，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得罪人，却也不亲近人。高三以后却突然有了一个神秘的好友，他们便忍不住地想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一次，苏信来找江顾的时候，江父江母便站在了阳台，远远地看着。那个时候的苏信，没有如今这般耀眼，像个失意的孩子，在看见江顾的那瞬间，才会扬起微笑。而现在的苏信，周身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荧光，在看见江顾的那瞬，刹那地散发出了柔和地光，温暖的，笼罩着。

调整好了苏信的坐姿，江顾回过神才发现父母一直站着没有说话，难得孩子气地笑了笑说道：“你们先坐吧，我去倒些白开水来给你们去去寒。”

江父江母点点头示意没事后便走向了苏信所在的沙发，江父坐在了苏信左侧的单人沙发，江母坐在了苏信的右侧沙发上，有着两人的距离。

苏信见状，没由来地紧张了，一边一个，好有压迫感啊……她疑惑着，他们知道了吗？因为不知道，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说点什么才是对的。于是，沉默着，紧张的沉默着。

江顾倒了水出来，放好后便坐在了苏信旁边，打开了电视。

期间，四人以电视声音为背静声音聊了起来。江顾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但他们一直没提她和苏信的事情，她也只好暂时先不提。江父江母不时地便问上苏信几句关于江顾的生活，江顾的生活习惯之类的话，苏信紧张地答着，像在做着报告，以致于江母笑着说道：“苏信，这只是聊天，放轻松点，我和他爸爸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的。”

苏信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不知道该做何动作，回答什么。她找不到机会问一吻江顾他们究竟知道了吗？所以她只能小心翼翼着。

江顾的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驱散了她的不安。她看见了江顾带笑的眼睛，里面没有犹豫，没有担心，没有退缩，那她，又在不安着什么呢？

后面，他们聊的很轻松，江父江母都还很健谈，并且没有长辈对晚辈谈话端着的架子。苏信怀疑着他们还不知情，但却从江顾的眼神中知道了他们已经了然的了。苏信开始思忖着他们所持有的态度，还有聊天的用意。

江父江母笑的时候很和蔼，可是苏信却发觉了，他们不笑不说话的时候，却显得有些沉重和严肃。她明了了，也许，他们只是想先让自己和她们轻松一下，先避开了那个话题。而真正提起的时候，定然不会是如此风轻云淡，他们已然做好了一切准备。相信，他们也一定准备好了他们的说辞。但不论如何，她都不会退缩放弃的。

苏信看向了江顾，从她的眼里，苏信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答案。她微微地笑了起来，朝着江顾，朝着江父江母笑着。

中午的饭是江顾准备的，苏信继续坐在客厅和江父江母聊着天。不难看出来江父江母对江顾的疼爱，江母说起了江顾小时候的趣事，说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的满是疼爱与幸福，那是一种天性的流露，母爱的流露。

“顾儿很晚才学会说话，我和他爸爸都很担心，想带着她去医院看看，偏偏他爷爷又坚持说没事，晚说话的孩子更聪明，让我们不用担心。我们无奈之下只好天天教着她说话，逗着她说话。后来，她终于说话了，我们高兴地请了亲戚们吃饭。席间大家逗着她，想让她说说话，可是却发现怎么逗，她都闭着嘴，一语不发。我们吃饭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坐着，许久之后，她忽然跑过来拉了拉我的裤子喊了声‘妈妈’，我们都乐坏了，我抱起她，想让她再喊声，却听见了她小肚子‘叽咕叽咕’叫的声音。真是个小没良心，肚子饿了才想起喊妈妈。”江母说的时候，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容。江父似乎也想起了那时候，脸上有着掩不住的笑意。

苏信也笑了起来，这是江顾可是从来没说过。她兴致勃勃地听着，期待着下一则趣事。

江母继续说道：“她小的时候特别倔强，而且从来都不说‘怕’，即使怕也喊着‘不怕，不怕’。记得有一回，去她姑姑家玩，她姑姑家有一只德牧，朝着她‘汪汪’直叫。我们都问她‘怕不怕’，结果她一边使劲地拽着我的手一边喊着‘不怕，我不怕……’。后来那狗朝她跑了过来，她吓得直掉眼泪，却还是嘴硬喊着‘不怕不怕’。我们站在那儿，看的是又心疼又好笑。”

苏信仿佛能够看到那个时候的江顾，小小的个子，倔强的样子。想着，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真是可爱啊。

江顾出来喊吃饭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脸带微笑的江父江母和笑的不成样子的苏信。她有些诧异，但一想又明白了，定是他们又说了那些她幼时的闹的笑话。以前在家的时候，妈妈也经常与她说起这些，取笑她的。她无奈地笑了笑，朝他们说道：“饭好了，吃饭吧。”

江父江母起身，江顾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拐杖，站到了苏信旁边，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她后递过了拐杖。然后扶着苏信慢慢地走向了膳厅。江父江母跟在她们的后面，看着她们缓慢的走着却不时交换下眼神，心中无奈。

不得不说，这餐饭令江父江母惊讶到了。菜色多，看上去不难看并且吃起来不难吃。江顾以前在家从来没有下过厨更没有想要学的意愿，而如今却能够做出这些饭菜，实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确实久了，太久没有在一起了；她也确实成长了，成熟了，成长到了他们已然不太了解她了。江父江母忍不住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