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何须问年华(4)

苏信没有答话，况且，苏信知道，妈妈也不是在问她，只是忍不住的抱怨吧。可是，妈妈，你看出来我没有姐姐和弟弟的聪灵，怎么没有看出来我现在的伤心呢？

苏信走出厨房，跑到阳台上，站了许久。

雪还在下着，为大地与山峦蒙上了一层白色，也为苏信的心蒙上了一层白色。

客厅里忽然响起了电话，“叮铃铃”地响个不停，若是平时，苏信一定会进屋顺手接起，尽管她明白，找她的电话是少之又少。可是今天，苏信不想接了，她只想呆在阳台那里，静静地，哀悼自己沉寂的生日。

“苏信，接下电话……”终于，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中传了出来。

苏信无奈，只得走进客厅，接起那个吵闹个不停的电话。

“喂，你找谁？”苏信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

只是，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却令苏信的那些不耐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极度的兴奋。“苏信，出来，到广场，我在这里等你。”江顾说完就挂了电话，不等苏信回答。

苏信拿着电话，觉得身体中的血液都在沸腾。江顾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呢？她不是在读书吗？现在还没有放假，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呢？苏信觉得自己心中有很多的疑惑，但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江顾回来了，现在，让她去广场。

苏信急急地朝厨房喊了一声：“妈，我现在要出去，你和爸爸两人先吃吧……”

身后传来了苏妈困惑的声音：“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呀？”

但苏信此时已经顾不上回答妈妈了，关上门，就撒开丫子朝广场跑去了。

待到广场时，夜晚广场上的人总是很多，苏信边找寻着江顾的身影，边急急地喘着气。在不远处的喷泉旁，苏信看见了江顾颀长的身影。

“江顾！”苏信叫的很大声，倒不是怕江顾听不见，只是太过于激动了。

江顾的身上和头上都落了一些雪花，穿着棕色的休闲裤和白色的风衣，很温柔的笑着，伸手拍了拍苏信的身子，帮她掸落那零零洒洒的雪花，轻轻地说了声：“苏信，生日快乐。”

那一刻，苏信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江顾是今天第一个和自己说生日快乐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记得自己生日，对自己说生日快乐的人。

“喏，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江顾忽然从身后拿出一个画板，递到苏信面前。

苏信觉得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了，接过画板，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江顾，谢谢你。你知道吗？你是唯一一个对我说生日快乐的人。”

江顾微愣，然后拉过苏信，把苏信冰凉的手放进自己的风衣口袋，笑笑说：“还真不知道。苏信，笑笑吧，我这么远的回来，就为了对你说声生日快乐，你不能总拿着这幅沮丧的脸对着我吧？”

苏信看着江顾，大大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江顾……”

江顾叹了口气，缓声说道：“苏信，不管别人会不会记得，我都会记得的，你的生日，都会有人为你开心的。”

苏信终于忍不住了，放下了画板，抽出手，抱住了江顾，低低地哭了起来。

江顾伸出手回抱苏信，轻轻地拍着苏信的背。

人来人往的广场上，也许有人注意到了这奇怪的两人，也许没人注意到，只知道，没有人打扰两人。

那天，江顾陪着苏信吃了晚餐后，又赶着末班车匆匆地回去了。

苏信一个人在街上走着，在一家珠宝店门口，被一个在门口摆摊，衣裳有些褴褛的中年人吸引去了注意力。那个中年人的旁边，摆着几张人物肖像，面前，有着一个大大的画板，看起来，像一个流浪的画家。

苏信看着那个中年人，又低头看了看江顾送给自己的画板，不禁想到，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会像他那样，在街头，靠着画画，靠着那微薄的收入谋取生活。可是，她不能够那样，那样，她怎么能够照顾的了江顾呢？

那是第一次，苏信对自己的未来，有了非常明确的目标，也许，画画真的是可以当兴趣，但不能当工作，当生活，而自己，需要赚钱，需要有能力照顾江顾。这也是后来苏信毅然选择学室内设计的原因。

苏信到超市里买了一些水果，一些绿色蔬菜，一只鲈鱼，还有最重要的肉。

江顾是肉食动物，如果没有肉，江顾的饭量至少会减少一半。有时候苏信会忍不住问江顾：“你们医生不都喜欢说均衡饮食，健康饮食嘛，你怎么还这么挑食呀？”

江顾总是把筷子一放，幽幽地说：“好吧，我不吃了，健康饮食……”

苏信喜欢看江顾吃自己做的饭时高兴地样子，在江顾这么说时，她总会很狗腿地又说道：“没关系，我们家江顾很健康了，怎么吃都是健康，继续吃，不吃的话我喂你也可以。”

买完了东西，苏信就径直回家了，路上接到了安云的电话。安云说昨晚苏信回去后，季落不住地唠叨说苏信不讲义气，让苏信周末准备好掉一层皮，最重要的是，吩咐了苏信，周末去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江顾。苏信想了想，对安云说如果江顾有时间，而且江顾愿意的话一定会一起去的。

电话里的声音忽然大了，传来了季落的咆哮声：“苏信，不管有没有时间，愿不愿意，你都得给我带上，使出你的美人计，保准什么都成……”说完，电话便挂了。

苏信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不免有些好笑，美人计？江顾对她使美人计还差不多……

第四章

苏信回到家中，先到厨房中，把买来的东西放进冰箱，把肉切成片放在碗中加上调料腌制一会，就开始扫地。

其实家里一直都很干净，江顾从来都很有条理，东西也一直是从哪里拿的，又会放回哪里去的，但苏信坚持天天打扫，她希望她们的家，能够一直干干净净，能够让江顾在一天的忙碌过后，回到家中，感到舒适，感到温暖。

苏信把房子都打扫了一遍，书房里自己放的东西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才满意地放下扫帚到厨房做晚餐。

可惜，苏信刚刚把油倒进锅里，准备开炒时，手机就很不适时地响了。苏信只好关上电磁炉，洗了洗手接电话。

“苏信，很久没给我们打电话了吧？你爸爸一直都很念叨你……”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让苏信有些无措。

这是第一次接到苏父苏母主动打给她的电话，很久没有给他们打电话了吗？苏信想了想，好像真的是挺久了，有两个月了吧？但以前，他们不是都这样，没接到自己的电话，也很开心地和苏以一起生活着吗？

“恩，最近有些忙……”苏信有些生硬地说着。

“小以公司这个月18号组织去旅游，我和你爸也空下来了，准备去你那看看……”苏妈的声音有些犹豫，似乎，在询问苏信的意思。

苏信愣了愣，来这里看看吗？现在爸爸妈妈才想到要来自己这里看看吗？毕业三年了，她以为爸爸妈妈只会担心着苏唯和苏以生活的如何呢？大学毕业后，爸妈从未询问过自己，工作怎么样了？住房的条件如何？生活条件如何？第一年的春节，苏信在江顾的劝说下没有陪着江顾一起过年，回到了家中，但她并没有看到爸妈该有的喜悦。苏唯因为工作的原因，苏以因为学习的原因，都没有回来。而爸妈，担心着他们在外地的生活，怕他们会过的不好，对着苏信，也没有过大年的兴趣。那一年的春节，苏信过的很痛苦，思念着江顾，懊恼着自己的归来，自己的归来，并不会带给爸妈什么，反而是江顾，自己一个人，过的该有多冷清呢？那以后，苏信春节也不再回去了，陪着江顾，两人过的欢欢喜喜，和和美美。

“好，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们吧……”苏信没有拒绝，但声音却透着些冷淡。

“不用了……不用了，你工作忙，我和你爸爸两个人自己打车到你那吧。”苏妈对于苏信的答应，显得有些高兴。

“我不去接你，你们知道我住哪吗？”苏信有些好笑地问道。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良久才等来了苏母的那句：“好，我们到了给你打电话……”

苏信也没有再回话，两人就这么握着电话，互相沉默着。苏母终于按捺不住了，声音有着掩不住的苍老：“苏信，我知道你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