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姜望舒扭了脚,所以去江边散步的事情自然泡汤了。于是汤斯年开着车,在路上买了药,就直接回家。
将车开入地下停车场时,汤斯年问姜望舒需不需要自己背。姜望舒拒绝了,汤斯年就只好扶着她进了电梯。
恰好是晚高峰的时间,电梯到一楼的时候,一群人乌泱泱地涌了进来。夏夜里,香水和汗味混在一起,夹杂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姜望舒被汤斯年护在身后,越过她的肩头看着一个个挤在一起的人,然后低头靠近了汤斯年,嗅到了一种类似于柠檬的清新气味。
很干净的味道,是姜望舒一直以来都没有注意到的味道。但在这个拥挤的电梯里,她却奇迹般地注意到了这个一直被忽略的味道。她抬头,眼尖地看到了汤斯年通红的耳垂,周遭的喧嚣好似渐渐散去,她的世界里清晰得只剩下一个汤斯年的背影。
她干净的香味,稍微有些乱的呼吸,还有通红的耳垂,都引起了姜望舒的注意。似乎有那么一个瞬间,姜望舒有些走神,在思考自己和汤舜华究竟认识了多少年。
十三年,还是十四年?
思绪在游荡的时候,电梯里慢慢空了起来。汤斯年稍微往前挪了挪,给姜望舒留出了更多的空间。姜望舒这才回过神,看了一眼身前的汤斯年,收敛了情绪。
楼层到达后,汤斯年忽然伸出手,一边牵着姜望舒,一边往外头的人让让,拉着她出了电梯。姜望舒看着两人牵着的手,只觉得被汤斯年裹住的手犹如被一股热气裹着,在闷热的夏夜里有些燥热。虽然很热,但并不讨厌。
姜望舒见她牵着自己一直没有松手,也鬼使神差的没有开口,让对方松开自己。两人一直牵着,直到进入家中。
汤斯年扶着姜望舒在玄关处换了鞋,接着扶她坐到了沙发上,这才去厨房取了冰块过来。汤斯年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拿着毛巾裹着冰,压在了姜望舒的脚背上。
冰块很冷,冻得姜望舒轻嘶了一声。汤斯年低头,看到她雪白的脚趾都蜷缩了起来,在灯光下,她那些染了粉色的脚指甲一个个都显得那么可爱。
汤斯年匆匆看了一眼,这才重新压好毛巾,说道:“一开始会觉得很冷,适应了就好了。”她说着,仰头看了一眼姜望舒,问她:“姐姐的趾甲染了粉色吗?这个颜色很好看。”
姜望舒笑,“是啊,前两天做的,你也觉得很好看对吧。”
汤斯年点点头,应了声嗯,接着又说道:“其实我也会染趾甲。”她取了一个靠枕给姜望舒垫着,自己则扶着冰敷的毛巾坐在了姜望舒腿边,还拿着电视机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姜望舒听到她的话有点意外,“哎?斯年也会染指甲吗?”
“嗯。”汤斯年点点头,一边点着电视节目,一边回答姜望舒的问题,“有时候我姐闲得无聊了,就会让我给她染指甲。一来二去的,我就会了。”她说着,扭头看向姜望舒,“下次有机会,我给姐姐染啊。”
“好啊好啊。”姜望舒一叠声应了,并且笑道:“你到底还会多少我不知道的技能啊。”
汤斯年应她:“也没有很多。”她调着电视节目,给姜望舒选了个综艺,点开之后对她说道:“这一期你应该还没有看吧,冰敷要一小时左右,望舒姐姐可以看个电视打发时间。”
姜望舒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应了声好。见汤斯年起身,就问她:“斯年去哪?”汤斯年应道,“我去切个果盘过来,冰箱里有哈密瓜和牛油果,姐姐想吃什么?”
姜望舒想,这人真的是太体贴了。她笑了笑,说了一句,“斯年想吃什么就切什么好了。”汤斯年点点头,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的果盘大多数是姜望舒偏好的水果。
姜望舒看了果盘好几眼,心里却不再有什么意外的感觉。而且有那么一刻,她竟奇异地觉得,这本来就是一件她早就应该知道的事情。
但至于是多早,又是多久之前,她兴许已经忘了。
第9章
从小到大,无论是明恋还是暗恋,姜望舒总能从别人的嘴里听说到某某某喜欢自己很多年,一直不敢表白的事情。
每当这时,姜望舒就会觉得很可惜,这个人当初有机会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就算不会在一起,可是表明了心意对于双方来说都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一个做了决断,可以让自己有新开始。而另一个,知道了有人能这么喜欢自己,应当也会觉得高兴。
在她的心里,喜欢一个人应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去享受共同的美好,这就是恋爱。
可是姜望舒也知道,有些人的喜欢,如同黑夜里的星光。虽然隐秘微弱不能分享多么璀璨的光芒,却也拥有自己独特的光彩。
所以对于这样的喜欢,她虽然会觉得遗憾,却也会感激包容。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的汤斯年,姜望舒在此刻却涌出了一股异样的怜惜之情。她想,难道是因为对方比自己小三岁,还是好友的妹妹?又或者是,此刻的汤斯年太像自己养的抖抖,所以会忍不住怜爱她。
汤斯年坐在沙发的另一端,一手扶着冰敷的毛巾,一边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综艺节目。反倒是姜望舒,看着自己一直在追的综艺,却频频走神,暗想自己空窗期是不是有点久了。
冰敷了约莫一个小时左右,姜望舒只觉得自己的脚背都冻得没知觉了,汤斯年这才将融掉的冰块挪走。姜望舒挪动自己的脚,没一会就感觉一片温暖压了上来。她低头,看到汤斯年将掌心贴在她的脚背上轻轻按着,一脸专注,“姐姐,我给你按按,散淤之后再上药。”
姜望舒应了声嗯,垂眸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只觉得心口被毛毛虫爬过了一样,很痒。没一会,她伸手落在汤斯年的发顶上,轻轻揉了揉。
汤斯年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她,“怎么了姐姐?”姜望舒笑了一下,揉着她的脑袋说道:“斯年,你好乖哦。”语气温软,俨然一副称赞自家获得了好成绩的孩子的好姐姐模样。
汤斯年心里觉得很微妙,但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好垂眸笑笑,“应该的。”她给姜望舒揉了好一会,这才起身,开口让姜望舒去洗澡,洗完澡之后再上药。
姜望舒乖乖听了,洗完澡出来后,汤斯年给她上了药。又叮嘱了一番,叫她最近几天减少行走,以免二次伤害。
姜望舒看着贴在脚背浮肿上的药膏,像是故意为难汤斯年一样问道:“可要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踹墙了怎么办?”
汤斯年语气迟疑:“应该……不会吧。姐姐看起来,就是那种睡相很好的人。”
姜望舒眉眼弯弯:“那可说不定呢。” 她侧躺在沙发上,抬头去看汤斯年,“就算不踹墙,明天开车总是个麻烦吧,我还要去上班呢。”
汤斯年歪着脑袋想了想,“那我明天开姐姐的车,送姐姐去上班?”
姜望舒笑了笑:“不用啦,和你开玩笑的。”她起身,抬手摸了摸汤斯年的脑袋,“今天谢谢你啦,斯年。”
“早点睡哦,晚安。”她说着,踩着轻快的脚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擦身而过的那个瞬间,汤斯年嗅到她发梢的清香。她扭头,看着姜望舒的背影,看着她裸露在吊带睡裙外的纤细四肢,愣愣地应了一句晚安。
当夜,汤斯年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次日清晨,汤斯年被自己的生理时钟唤醒,给自己和姜望舒做了早餐之后,就匆匆前往了实验室。
不知道为什么,往常按部就班的试验,在今日看来是如此的枯燥。汤斯年在实验室焦灼地呆了一个上午,终于等到了午餐时间。等医院食堂送餐的阿姨推着餐车过来时,她迫不及待地摘了面罩手套走出了实验室,拿起手机,一边吃饭,一边给姜望舒发消息。
她想了很多,可却只发了四个字出去——“姐姐在哪?”
姜望舒几乎是秒回,“在店里。”
汤斯年知道姜望舒说的是她自己开的那家婚纱店。那家婚纱店开在市中心那条寸金寸土的商业街里,在花城很有名气。汤斯年之前跟着自己姐姐去过好几次,所以认得路。
汤斯年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想要问姜望舒今晚是否留宿,问她今晚想吃什么,或者是去接她之类的。可删删改改之后,汤斯年只发了这么硬邦邦的一行字:“下班后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