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苏清婉起身欲行礼,却被皇帝拦住,得赦坐着回话“今日妾与皇后娘娘前去汤泉,归来时突遭此蛇,皇后娘娘受惊摔倒,妾有奴婢舍身相护得以无碍。”
“这好端端的,行宫之内怎会有蛇突然袭人,定是有心人刻意为之。”周昭仪道“谋害皇嗣,戕害嫔妃,其心之歹毒,不可饶恕。”
“若说这蛇,还得请端木才人好好解释一番。”江美人开口,矛头直指端木才人。
“妾身冤枉。”端木才人急忙跪地“此番秋猎,妾不曾带任何一条蛇前来,又怎会放蛇去谋害皇后!”
“谁人不知端木才人房里的阿依娜训得一手好蛇,就算不曾带自己的蛇来,那林子里毒蛇无数,就算临时训蛇也来得及。”赵昭容冷笑开口。
皇帝冷冷的看着端木才人,一言不发。
“此事与妾身绝无关系!妾身,妾身没有理由去害皇后!”端木才人有些慌乱,自小娇生惯养,顺风顺水,何曾见过如此场面“依昭容所言,山中野蛇颇多,又怎能说一定是妾身所为,淑妃娘娘一路与皇后娘娘一道,又如何不能包藏祸心!”
“本宫若是想谋害皇后,又如何需要将自家宫女拉下水!”苏清婉双目赤红,紧紧地攥着桌角,现下穆落落生死不明,还有人在此妄加揣测“端木才人如此空口白牙的污蔑,莫不是心虚想要胡乱攀扯,扰乱圣听?”
“淑妃娘娘与皇后娘娘乃是同乡,苏穆两家又颇为交好,皇后娘娘初入宫时,淑妃娘娘对其颇为照拂,如今又何来缘由谋害。”周昭仪不疾不徐道“端木妹妹此番说辞,可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淑妃娘娘息怒。”班婕妤起身,在端木才人身旁跪下“端木才人方才只是一时遭人陷害,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未经考量,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苏清婉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陛下,妾身能为端木妹妹洗脱嫌疑,还请陛下准妾身细细道来。”班婕妤看向皇帝。
“说。”皇帝一手撑头,一手在桌面上不疾不徐的敲打,无形的压力。
“敢问淑妃娘娘,今日您与皇后娘娘前去汤泉,可是提前约好?”班婕妤目光清明,不见有半分慌乱,与身旁不住颤抖的端木才人形成鲜明对比。
“并不,是临时起意。”苏清婉微微蹙眉,也察觉到有些不对。
“既是临时起意,包藏祸心之人定要在两位娘娘动身后,方可开始准备,而今一日,端木才人均与妾身在一处,阿依娜更是不曾离开半步,如此,如何能说是端木才人所为?”班婕妤目光灼灼的看向皇帝,皇帝不语,敲桌子的速度明显减缓,显然是在思索和怀疑。
“端木才人大可提前准备,将蛇安置在路边,只待皇后娘娘经过。”赵昭容冷笑道“又刻意与你呆在一处,借你之口洗脱罪名,可谓是用心险恶。”
“娘娘所言不无道理。”班婕妤暗中扯住正欲还口的端木才人,朝着赵昭容微微一笑,而后看向苏清婉“恕妾身多嘴,敢问淑妃娘娘如何得知这山中有一处汤泉?”
“乃家兄告知,此番本宫也是第一次去,由家兄所遣副将引路。”苏清婉回。
“娘娘可知此山中有一处汤泉?”班婕妤虽是笑着,目光咄咄,赵昭容张了张嘴,不知如何作答。
“娘娘无言以表,便说明娘娘并不知晓。”班婕妤不再看赵昭容,转头继续看着皇上“昭容娘娘乃是宫中老人,此番秋猎必定不是头一遭伴驾,尚且不知此处有汤泉,更何况端木才人此番乃是第一次前来,又如何能知晓?若如昭容娘娘所言,端木才人心思险恶,将蛇安置在皇后娘娘所经过的草丛中,那岂不是每一处草丛都要有蛇?否则,端木才人又如何知道皇后娘娘将走哪条路呢?如今,行宫内的蛇只此一条,足以说明此事并非端木才人所为,还请陛下明鉴。”
“端木才人喜蛇一事,宫中人尽皆知,若是以蛇害人,一切矛头皆会直至端木才人。端木才人出自名门望族,行事断然不会如此鲁莽,亦是不会自寻麻烦。”阮美人开口,言语中肯“此事看来,是有人刻意栽赃于端木才人,还请陛下明断是非,将此心肠歹毒之人找出来。”
“你有什么想说的?”皇帝看着逐渐冷静下来的端木才人。
“蛇生性胆小,若非意外,并不会主动袭人。”端木才人抬起头,看向苏清婉“不知淑妃娘娘是如何遇到的这蛇,这蛇又是如何袭击的二位娘娘?可有什么声响?气味?”
苏清婉蹙眉,细细回想,而后摇头。
“妾听闻蛇对血腥气极为敏感,淑妃娘娘前几日在宫里烤野兔,血腥气甚重,借此谋害皇后,也不无道理。”赵昭容再度开口。
“本宫烤野兔,乃是七八日前的事情,若说有血腥气,至今也早已消散。”苏清婉眯眼睨向赵昭容“不知是何处得罪了赵昭容,才使得今日赵昭容咬着本宫不放?”
“今日皇后娘娘前来找淑妃娘娘闲聊时,淑妃娘娘都怕宫中的血腥气冲撞了皇嗣,特意来了妾身偏殿里。如此心善,淑妃娘娘又怎会借此谋害皇后。”阮美人温声道。
“妾身只是为皇后娘娘担忧,想要为陛下分忧罢了,妹妹何须如此。罢了罢了,妾身嘴拙,还是喝茶罢了。”赵昭容端起茶盅,愤愤的灌了一口。
“血腥气!”端木才人回应两步“如今已经入秋,是蛇为冬眠捕食的大好时机,若有血腥气,蛇必定兴奋!”
“堇青,将今日本宫与皇后所穿所配的一应物件全部拿来,还有今日伺候的小丫鬟全部带来。”苏清婉被点醒,眉头深蹙,好啊,有人算计到她的头上来了!
第51章 生死
一时所有的衣裳荷包全都抱了出来,伺候过的小丫鬟也跪了一地,一个个皆如受惊的鹌鹑,跪在地上颤抖不已。
“查!”皇帝摆摆手,几个小太监上前,拆的拆剪的剪。
“陛下,在淑妃娘娘的荷包里,发现此物。”一个小太监跪着,将荷包举过头顶。
赵德胜接过来奉给皇上,只见荷包的夹层里,有一块暗黑色的血块。
苏清婉蹙眉,抬起帕子掩住口鼻。
“看来是有人想要谋害淑妃娘娘,却不慎伤了皇后。”阮美人抢在赵昭容说话前开口,而后向着狠瞪自己一眼的赵昭容微微一笑。
“这个荷包,哪里来的?”苏清婉目光如炬,缓缓扫过跪在一起的小丫鬟。
没有人应答。
“也罢,既然不说,那就全部杖毙。”皇帝摆摆手,示意赵德胜将荷包拿去烧了。
“陛下饶命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娘娘!娘娘救救奴婢!奴婢真的不知!”
一时哭喊声盈满正殿,皇帝颇为烦躁的皱眉,赵德胜心领神会的一声怒斥,即刻便有小太监上前来将丫鬟们拖走。
苏清婉见此情形,便知皇帝此时无心深究,正巧她也心不在此处,满心只想着去瞧瞧穆落落,便也迫不及待想要回偏殿。
“陛下饶命!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让正欲起身的皇帝剑眉紧拧。
“带进来!”皇帝再度落座,苏清婉少不得也按住性子。
“不是奴婢做的,是她!奴婢看到她今日拿着娘娘的荷包鬼鬼祟祟,只当她是偷着香料出去卖钱,便也不曾理会,如今想来,定是她偷偷将那脏东西放进了娘娘的荷包里!”这丫鬟边叩首边道,不一会便见了红。
“你血口喷人!”被指控的丫鬟发了狂,竟是挣脱了小太监的束缚,扑过来便是一巴掌。
“大胆!陛下面前如此放肆,成何体统!”周昭仪怒斥一声,发了疯的丫鬟立即被按趴在地。
“奴婢不曾做过此事,定是她栽赃陷害!”丫鬟奋力挣扎,发髻散乱,不见半分体面。
“罢了,这两人带下去,关入慎行司,严加拷问。朕去看看皇后,其余人等都散了罢。”皇帝被二人吵的头大,摆摆手,起身入了寝殿。
待众人散去,苏清婉三步并作两步的扑进偏殿,穆落落依旧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呼吸微弱。
“如何?”苏清婉扭头的看着一旁忙碌着的军医,急切的问道。
“已将毒血放出,也喂了解药,剩下的,就看姑娘的造化了。”军医摇了摇头,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