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情难了(45)
——“如果小姑姑是想问我知不知道是谁做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莫云杉隐隐感觉到不对。
——“是爷爷。”
莫云杉胸腔起伏,嘴唇的颤动幅度很小,但很快,这是气狠了。
她挂断电话,穿着家居运动服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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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总,现在网上出现了许多关于您的不实言论,法务部已经一一发了函,公关部那边了解到是莫氏集团联系媒体发布的新闻。”Ada简要汇报。
殷如离轻嗤一声:“跳梁小丑。”
“公关部的意思,”Ada继续道,“今天的热搜词条上有关于莫云杉小姐的一个视频,转发量很高,希望殷总可以同意她们联系那个视频up主,进行一段幕后故事采访,透露这个故事的灵感来自于您和莫小姐的故事,营造这么多年您一直在等她的个人形象,再请莫小姐和您一起澄清多年前的误会。”
她小心翼翼观察着总裁的表情,犹豫一下,试探说:“这样或许能挽回一点您的风评,否则这些新闻很可能影响股民热情,毕竟咱们还有其他股东,您看……”
Ada见总裁盯着桌上的一个盆栽,没有开口的意思,又道:“制作视频的团队正好是殷氏集团有过投资的视频工作室,引导舆论时也会轻松一些。”
“我考虑一下。”殷如离合眼后仰,脖子枕在椅子颈枕上。
“那殷总我先出去了。”Ada欠身离开,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能做到总裁特助的人嗅觉都很敏锐,她上一次就察觉到殷总对那位莫小姐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公关部这套方案明显是要利用莫小姐,她还真担心惹老板生气。
真是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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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云杉坐在车上,脑中一遍遍回荡十年前的那些事。
“殷如离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搞垮我们莫家,殷商两家好后来居上,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傻女儿啊!”
“殷如离不是那样的人!”
“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人家把你卖了你还替人家数钱呢!”
“反正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我真是惯坏你了!把小姐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哪里都不能去!”
……
“大姐,你听说了吗?殷家和商家要联姻,郎才女貌的倒也登对。”
“都被狗仔拍到一起过夜了,我看他们应该好事将近了吧。”
“你们两个少在家里说这种话,小心被小妹听到……”
“小妹你怎么在这儿!姐姐刚才说的话也是道听途说,你别乱想!”
……
“殷如离你怎么能跟别人一起过夜?!是嫌我床上功夫不好满足不了你吗?!还是说你在乎的就只有钱,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床伴而已,玩儿腻了随时都可以换一个!又或者你接近我就是带着目的,我爸说的没错,你就是想看我们家闹得鸡飞狗跳,你好坐收渔翁之利是不是?!”
……
那时候,莫云杉在电话里说了很多不经大脑的话,说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她出不了门,见不到殷如离,网络上消息满天飞。
只要闭上眼睛,脑子都是殷如离和别人亲密无间的画面。
那种绝望和屈辱,是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没有体会过的。
……
汽车后座上,莫云杉捂住脸,身子蜷在膝盖上,想把过去那些愚蠢的记忆都从脑子里挖走。
过去殷如离总说她是小公主,她很乐于听到这样的评价,因为公主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但现在,她却无比痛恨过去那个单纯天真小公主,只要别人稍稍用点伎俩,就能让她的世界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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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小姐,你回来了!”开门的阿姨很惊喜。
“莫启贤呢?”莫云杉声音很冷,眼神阴戾。
“老爷他……”面前的人这个样子,阿姨不敢多言。
莫云杉没有等对方回答,径直走向书房,推开门,老爷子果然在那里。
“十年前的手段耍到现在,你是没有别的本事了么?靠泼脏水对付人家,这样下三滥的招式,你自己就不觉得恶心?”
莫老爷子被闯了门,先是错愕,随后便成了愤怒。
“你怎么跟爸爸说话呢?!”
莫云杉冷笑:“我拜托你,不要再用那两个字恶心我,想到我叫了你那么多年‘爸爸’,我恨不得自己出生的时候就是个哑巴!你这样肮脏龌龊的人该绝后才对,省得生出一堆和你一样的蛆虫!”
“莫云杉!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莫老爷子拍桌而起。
“那你最好断得彻底点,否则让我出了这个门,你莫家人是什么嘴脸可就要昭告天下了!”莫云杉转身走了两步,取下墙上悬挂的一柄剑,扔在桌上。
随着“哐啷”一声,桌上许多东西被那把剑扫下去,摔在地上。
“你要动手,就最好别让我活着离开这里,不然我去医院验个伤,把事情闹大,莫老爷子脸上恐怕会很不好看。你们莫氏那点摇摇欲坠的股价恐怕经不起折腾了。要是这点小新闻不够,我就是编,也编出些新闻,让你试试一上街就人人喊打是什么滋味。”莫云杉勾起唇角,“你不要脸,我可以比你更不要脸。”
“你这个不孝女,我打死你!”莫老爷子抓起桌上的剑,直直朝莫云杉落下去。
莫云杉一点没闪,任由那柄剑砸在自己肩上。
莫老爷子浑身颤抖,气血翻涌,猛咳了几声。
莫云杉夺过老爷子手上的剑,“我看你年老体弱的,也没力气动手,那现在是不是该我了?”
“你大逆不道!”莫老爷子跌坐到椅子上,两只手死死抓着扶手,狰狞的青筋在手背上蜿蜒。
“跟人才讲道义,老爷子别太高看自己。更何况,你对付我外公的时候讲没讲过道义,害自己妻子差点一尸两命的时候又讲没讲过道义!有句话怎么说的,有其父必有其女,我只不过跟你学了十中之一。”
莫云杉将那柄未开鞘的剑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嗤笑,“动手是野蛮人的行为,我不屑脏了手。不过你放心,我作为你的女儿,绝不会让大家轻易忘记莫老爷子的名头。”
她抓着剑在桌子上使劲磕了一下,眼含警告:“如果你再拿这些事烦我女朋友,我可就不能保证莫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会不会抖搂出来了。”
说完,将剑扔到地上。
“对了,”莫云杉想起什么,“您老人家好歹也是一个上市公司的董事长,遇到什么事儿要淡定点,多大点事就气成这样,让人知道了笑话。如果把你当年骗我的那股子镇定劲拿出来,莫氏集团或许还不会倒得太快。”
“莫家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呢,老爷子可别让莫氏死得太难看了。”
莫云杉不屑地勾勾唇,转身离去。
书房只留一个面如猪肝的老人,舌头打颤,张开嘴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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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云杉坐在车上,拿出手机发了封英文邮件。
——“凯瑟琳:我明天会在国内召开记者发布会,澄清一起旧闻,或许会对名誉造成损失,特此告知,一切后果由我自行承担。谢谢你的赏识和照顾。莫。”
她看向窗外,高楼耸立,到处充斥着钢筋混凝土的气息,冰冷没有生机。
路上的人们被不断发展的时代洪流裹挟着前进,行色匆匆,四处奔波。
也许有些人像蚂蚁一样绕着圈转了一辈子,都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忙碌。
自己拥有的,其实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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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隅罗公馆大门口。
莫云杉轻车熟路地请保安小哥开了门。
车子直接开进大门,朝那幢熟悉的房子驶去。
莫云杉站在古铜门前,无意识地用手搓着衣角,像小学生被请家长一样紧张。
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把手放在门铃上,却久久没能按下去。
过一会儿,莫云杉把手收回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举着自拍摄像头调整头发和面部表情。
“我是来跟你商量,出面澄清……出面澄清我父……莫启贤对你的诽谤,当初是我……是我不该误会你……对……对不起……”
“殷总,我看到新闻,媒体说的那些你别往心里去,我会帮你澄清……澄清……”
莫云杉把刚整理好的头发全部抓乱。
又独自练习了好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按下门上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