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情殇(15)

齐颜摇了摇头,公羊槐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旁人说圣上很有可能会开恩科呢。”

齐颜挑了挑眉,离开无名谷她的情报渠道也随着断了。公羊槐继续说道:“前几日皇上唯一的嫡出公主刚过完十岁的生辰,皇上不仅赐了封号又在宫外为蓁蓁公主敕造了一座规格堪比亲王的府邸。咱们皇上求才若渴;不少人都在猜会不会借这个机会开设恩科。”

齐颜稍加思索回道:“我看未必。”

“怎么说?”

“景嘉元年便开过一次恩科,景嘉二年庆封禅又设恩科,如今才不到三年,而且再过两年半就是大考年了。”

公羊槐的脸垮了下来:“若是不开恩科,过些时日我就要回家了。”

“白石可要参加下次大考?”

“当然了!你呢?”

“我也是。”

公羊槐一拍桌子:“以铁柱的才学定能杀入春闱,到时候你来京城我招待你。”

酒足饭饱公羊槐搓了搓手,满眼期待的看着齐颜,后者问道:“白石可是有话说?”

公羊槐呵呵一笑:“我适才听见主考官夸你的字写的好,能不能容我鉴赏一番?”

“考官过誉了。”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打开了箱笼,取出文房四宝放在桌上,研好墨拎着袖口对公羊槐说:“数日前游玩时得了一首小令,献丑了。”

齐颜提笔写到:丝丝杨柳丝丝雨,春在溟濛处。楼儿忒小不藏愁,几度和云飞去觅归舟。天怜客子乡关远,借与花遣愁。海棠红近绿阑干,才卷朱帘却又晚风寒。

齐颜刚写完最后一个字,公羊槐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手稿抽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端在眼前,激动的说道:“好字,好字!这……真真是笔落惊风雨,字字蕴乾坤啊,难怪主考官会失态。”

齐颜的字是面具人手把手教的,之前在无名谷中未尝得过夸奖。如今一日之内两人都说她的字好看,倒让她有些意外了。

“白石若是喜欢便送你。”

公羊槐眼前一亮:“真的?”

“自然。”

“不知铁柱可有印鉴?”

“初出家门,还没准备。”

“可惜了……铁柱师从何人?”

“当年我被高人所救,先师乃是一位隐居山林的老者,去年仙逝了。我本想守孝三年但他老人家临终前嘱咐只需尽孝一年便出门入仕。”

公羊槐扯下腰间玉佩:“这枚玉佩是家兄在我生辰时所赠,望铁柱不要嫌弃,日后你到京城权当信物。”

齐颜双手接过公羊槐又从背囊里拿出一方白纸扇,嬉笑着说道:“趁余墨未干,铁柱再送我一个扇面罢!”

齐颜将小令誊写到扇面上,公羊槐喜滋滋的收了。这时从楼下传来一阵喧嚷,丁奉山像无骨人一样瘫坐在扛肩轿上,正往醉白楼来。

公羊槐啐了一口:“真是晦气。”

“以他的性子定要选在临窗,不如今日先散了吧。”

公羊槐怒道:“怕他作甚?”

“我虽初来乍到却也听说丁府在允州树大根深,你我何必徒惹不快?再说天色不早,白石且听我一言。”

二人这才起身下楼,不出齐颜所料丁奉山一进来就嚷嚷着包下二楼,叫伙计清场。

齐颜和公羊槐依依惜别各自去了,复行数十步齐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琥珀色的眼眸中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适才公羊槐问了几次她都没有直说此次试题与丁奉山有关。但她却不着痕迹的做了引导,相信以公羊槐的心智很快就会想明白。这人的性格耿直爽朗,回到家中定会与其父公羊忠提起。

这,便够了。

第13章

因差错二女品扇

十五日后,童生试的红榜贴在了考院门口。

齐颜当之无愧做了榜首,公羊槐次之,而排在二人之后的赫然是丁府的那位少爷。

二人一同取得印了允州府官学大印的文书,公羊槐盛情邀请齐颜到醉白楼庆祝了一番。

复又游玩了几日,公羊槐万般不舍的提出辞别。

齐颜将他送至城外:“白石保重。”

“铁柱,待到春闱你务必要到京城公羊府寻我。”

“一言为定。”

公羊槐看着齐颜几度欲言又止,才下定决心说道:“铁柱你出身晋州,自元年瘟疫过后晋州俨然一座空城。皇上曾有旨意凡晋州学子可在十年内就近参加秋闱,我看这允州也不太平,不如随我一起进京吧?”

齐颜拱了拱手:“多谢白石好意,不过我还是想四处走走,过几日也该离开允州城了。”

公羊槐点了点头:“既如此,我就在京城静候。”

“青山无改,绿水长流;白石一路保重。”

……

送走公羊槐又过了几日,齐颜收整行装离开了允州城。

通过丁奉山这件事她发现自己的心性修炼的还不到家,处事的经验也略显不足。这条不归路上处处凶险,行错一步就有可能万劫不复。距离大考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她要抓住机会。

景嘉七年,渭国太尉府。

陆权的嫡长子陆伯言来到书房外,守在门口的管家见了躬身一礼:“大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呢。”

陆伯言点了点头,叩响书房的门得到允准方推门而入。

前些日子太尉府的一对双生子刚刚举行过弱冠之礼,早在景嘉元年当朝皇帝南宫让便有言:待这对双生子年龄大些另行封赏。不过陆权只为次子陆仲行求了个官职,却命长子参加科考自己争取前程。

陆伯言十分争气在不久前的秋闱中力压京城一众才子,取得了京城考场解元的身份。

陆权放下毛笔招了招手:“吾儿来的正好,来看看为父的这幅字如何?”

“父亲的字遒劲有力,笔锋雄厚;实乃佳作。”

陆权捋了捋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你弟弟呢?”

陆伯言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光,回道:“进宫去了。”

“今日不是休沐吗?”

“二弟身为御前带刀侍卫职责重大,况且……”

“什么?”

“听说蓁蓁殿下欲搬到外府居住,二弟怕是去帮忙了。”

陆伯言口中的“蓁蓁殿下”便是南宫让唯一嫡出的女儿南宫静女,于三年前被册封为蓁蓁公主,并在宫外敕造了一座规模堪比亲王的府邸。去年公主府就已竣工,但南宫让不舍爱女多留了一年。前些日子南宫静女吵着要搬出宫,父女俩为此还僵持了一阵,但南宫让还是答应了。

陆权沉默片刻,陆伯言亦安静的立在父亲身侧等候着。

良久,陆权轻叹一声:“再过两个月便是春闱了,可有把握?”

“父亲放心,孩儿已成竹在胸。”

陆权点了点头,注视长子良久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自幼聪慧勤勉,不像你弟弟只喜舞枪弄棒。此次若能金榜题名定可一展大志,切莫懈怠。”

“是,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陆权再次沉吟片刻,悠悠说道:“如今四海平定再无战事,我这个太尉也不过是个虚衔罢了。想必再过几年陛下便会旧事重提封我做个国公,为父打算交出兵权颐养天年。”

陆权说完闭着眼睛向后一靠,显出些许疲态。

“父亲!”

陆权摆了摆手:“历朝历代无数忠臣良将都不免‘飞鸟尽,良弓藏’的下场。我陆家能急流勇退已算是万幸。我老啦,许多事早就力不从心。你是长子日后还要世袭国公之位,撑起陆家门楣,你弟弟心思单纯你要尽到兄长的职责。”

“……是,父亲。”

“去吧。”

陆伯言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书房,眉头紧锁面色阴郁。

不知从何时起,他与陆仲行的关系便不再亲密,甚至对这个一模一样的亲弟弟心生忌惮。

随着年龄的增长陆伯言已经明白他身为嫡长子的贵重之处,可弟弟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犹如一根刺深深的扎在他的心上。

陆家兄弟十五岁那年,南宫让为了兑现当初的诺言命陆权携兄弟二人入宫面圣。

南宫让看着两人一模一样的脸,笑着说道:“两位侄儿容貌别无二致,就连朕都分不清了。”

陆权沉默片刻,便只为次子陆仲行求了官而让长子陆伯言凭科考求仕。直到后来陆伯言读的书多了才明白:双生子之所以被世家大族视为不祥,是因为它是霍乱宗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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