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将成为你同人)【侑灯】獾与蛇(57)
摇摇头,她直起身,拢了拢长袍:“小糸同学,你先跟着这幅画的提示走吧,看看它会领你到哪里。我有些别的事要做,暂时不陪你了——但是我会把双面镜带在身上,如果你遇到什么问题,随时联络我。”
※ ※ ※
切断双面镜的通讯后,七海灯子慢吞吞地来到落地镜前,从头到尾整理了一遍衣物,更将领带卸下又重新系好。尽管她在这一过程中反复深呼吸,胸口那股异样又莫名的悸动却还是无法平息。
七海灯子并不是第一次被人告白,小糸侑向她告白的方式也平淡无奇,可她却抑制不住地心悸——这种从心底最深处油然而生的隐秘的欢喜,就仿佛她盼到了期待已久的事物——可这怎么可能呢?
我甚至根本都不认识她。她想。
——不,根据小糸侑的说词来看,她们原本似乎是认识的。
七海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毫无意识地捋着胸前垂发。平日引以为傲的逻辑思维此刻在脑内纠结成一团乱麻,反复地搅动着对立的两极;究其根本,小糸侑与她在冥想盆内看见的那段记忆是最大的变数和偏差——她没有被分进拉文克劳、而是进了斯莱特林——于她而言,这简直是一种恶毒至极的侮辱,不仅是对她个人的,更是对七海这个姓氏的羞辱。
这是一件她不可能去接受、也无法去想象的事。
可是那个女孩却以那样不顾一切的姿态捉住她的手,恳求她看向自己的眼睛——看向那双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在撒谎的眼睛。
既然如此,就只有一个验证方法。
七海灯子将魔杖插进袖口,毅然推开了门。
——她要同分院帽本尊谈谈。
放在普通情况来说,这个请求几乎是不可能被达成的。除了一年一度的新生入学之际,分院帽都被妥善保管在校长办公室里,想要与它交谈,不但需要一个掷地有声的理由,要走的繁文缛节也一定不少。
她不可能将一己妄想写成书面理由,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待程序走完,所以她选择最为冒险的做法:夜闯校长室。
这个天方夜谭般的做法对她而言并不是难事。作为拉文克劳的级长,她有权利在熄灯时间之后的两个小时内进行夜间巡逻;而校长办公室的口令往往是一周一换,所以前天她去接被变形术教授兼校长米勒娃·麦格关禁闭的多丽丝时听到的口令应该还有用。
现下是熄灯时间后的第一个小时,走廊上静悄悄的,整段路程她只遇到了一个藏在盔甲里试图吓唬学生的幽灵。看到七海无动于衷的脸后,那只幽灵灰溜溜地飘走了。
“虚无。”
七海灯子对着八楼走廊尽头的那只石头怪兽说道。怪兽的目光从茫然地指向前方变成聚焦在她的身上,女人与它对视着,神色自若得仿佛自己就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石兽向旁边挪开了身子,它身后的墙壁应声洞开。七海灯子攀着扶手走上螺旋阶梯,最后停在一扇带着庞大门环的黄铜门前。
黄铜门的体型与重量极不相符,七海只在交缝上轻轻一推,两扇门就争先恐后地向内敞开。室内传来一声火光爆起的轻响,矗立在墙边的火炬盆自动点燃,将昏黄的光芒撒遍视野。
七海向前走了两步,黄铜门在她的身后自然合上。几个转头之间,她就捕捉到了那顶破破烂烂的黑色尖顶帽。分院帽被放置在一个一米多高的T形架上,四周没有任何防护,但七海还是谨慎地拔出了魔杖,小声地念道:“咒立显。”
确认分院帽之上没有明显的防护咒语加身后,七海慢慢伸出手,在即将碰到那顶软塌塌的帽子时晃了晃指尖。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在害怕吗?假如她从分院帽口中得到一个可能的回答,就代表她如今身处的世界是虚假的吗?如果梦境和现实根本就无法被区分,那么它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凭什么要失去眼前的一切呢?
在那一瞬间,七海的心中闪电般飞过无数的念头,但她的手指最后还是颤抖着落在了分院帽柔软的布料上。
她回忆起了小糸侑的容颜。
一想到那个女孩,她就觉得胸口发涨。她说不清是为什么,也不明白是好是坏,但她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一件事——倘若她什么也不做,她一定会失去她。
七海灯子将分院帽扣到了头上。世界变得漆黑一片;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帽子此刻一定以一种非常可笑的姿势耸拉在她的眼前。
无言的寂静只持续了两三秒,就被一道细细的声音打破:“噢,你来了。”
那声音不大不小、非男非女,弥漫在耳侧脑后,仿佛直接侵入了她的精神一般。
——你知道我会来?
于是她也以在心中默念的方式反问道。
“我吗?”帽子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从你进入到这里起,你的一举一动就全在我的眼里——也许你会说我没有眼睛,但我构成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孩子。”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我亲爱的孩子?”帽子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气,“你不是已经抓住了这个‘试炼’最精髓的部分——‘我’吗?”
七海如遭雷劈。
“我必须得表扬你,”那道细细的声音还在继续,“你是自从‘拉文克劳的试炼’做成以来,最快找到我的人——虽然这大概与你的幻境本身有关:原本是斯莱特林的你被分到了拉文克劳,这导致你很容易想到症结出在我的身上。”
七海的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狠狠地哆嗦了起来。
“这不是真的。”最后,她用真正的声音喊了出来:“这不是真的!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那么我也好、你也好,全都可能是假的!你用什么来证明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你要怎么证明我在这里——十七年的记忆——”
“仔细想想吧,”那顶帽子打断了她的话,“你真的有十七年的记忆吗?它们具体吗?清晰吗?鲜活吗?衔接得来吗?你的记忆比单薄的纸又好上几分呢?”
七海忽然不说话了。这一连串的质问狠狠地戳中了她的痛处——脱节的记忆正是她在叶历的启发之下察觉到的第一个异样。
那帽子缓了口气,接着说:“我不需要证明,亲爱的。事实上,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留下来——来陪陪我这顶可怜的、孤独的、有思想的老帽子。这是个虚假的世界,可我却是个真实的看守者——我接受了拉文克劳的智慧,是这个幻境的制造者;我与霍格沃茨的那顶魔帽一体同胞,唯一的不同就是我由拉文克劳的思想主导而已。”
七海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每一个人……每一个进入‘试炼’的人,都要面临这样的抉择吗?”
“是的,”帽子回答道,“这是困扰了伟大的拉文克劳一生的谜题——梦境与现实究竟有何区别?在罗伊纳·拉文克劳的女儿逝世后,她制造了我,也创造了这个千变万化的‘幻境’。
“最开始,她只是在思念女儿时来到这里,与她牵牵手、说说话;可渐渐地,她开始不再满足了。她来到这里,一待就是一星期或一个月,直到最后,干脆任由幻境修补自己的记忆——她的躯体沉睡在外界的病房中,思想却生活在这里,生活在一个女儿还存在的世界里。
“我的孩子呀,请你告诉我——当一个人在幻境中远比在现实里快乐时,她为什么还要回到现实之中呢?她的女儿活生生地站在这儿,言笑晏晏、语笑嫣然,而不是躺在冰冷的棺材里,与母亲隔开那一方墓碑——那一方跨不过的永远。”
七海灯子静静地听着。她的嘴唇不再颤抖了。
“罗伊纳·拉文克劳死了。她的肉体腐朽了,她在病痛中衰竭而死,可她的灵魂却是欢愉的,只因她到死也与女儿同在。
“你很幸运,我的孩子,你能来到这里,并非是你选择了‘试炼’,而是‘试炼’选择了你。你终于可以抛开所有痛苦的、非人的、不愿承认的过去,在这座理想乡里度过心想事成的一生。
“所以来吧,七海灯子——
“你眼前所见的,就是唯一的真实。”
※ ※ ※
端着“指南针”找东西不是件难事,却也不是件易事。小糸侑花了大半个小时,把城堡上下八层楼全都转悠了一遍,才在四楼与旋转楼梯区的接口发现了目标——一幅与手上雄鹰如出一辙的肖像画挂在成千上万的肖像群中,位于最顶端接近天花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