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双卿的眼角控制不住淌下热泪来。
罢了罢了……
就这样死在这幻觉里,又有何妨呢?
而伏在身上的人感受到她的眼泪,却如同被烫着一般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沉默了一会,面上似哀似愁,抬起手想帮袁双卿擦眼泪,忽而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住手!勿要伤人!”
却原来是诸葛考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提着一把剑寻了过来,袁双卿忽然觉得身上一轻,那伏在她身上的红衣下一刻便不见了踪迹。
诸葛考见那女鬼消失了,遍寻无果后走了过来,他见袁双卿只是发髻有些乱了,人也迷迷糊糊的,但是精神尚可,不禁放下心来:“你没事吧?那女鬼没对你做什么吧?”
袁双卿抬起头来,轻声问道:“女鬼?”
“怎么了,刚才那红衣女鬼,你看不见吗?”
袁双卿环绕四周看了看,没说话,把脸埋进膝盖,只露了一双眼睛。
诸葛考把剑放回背后,道:“吓死我了,刚才地砖都塌陷了,伤了好多人,唯独没看到你,怎么你一下子跑这里来了?难不成是那女鬼干的好事?我刚才观她面容,似乎还挺好看的,怎么她不来虏我,难道是因为我不够英俊?”
诸葛考刚说完,忽然感觉到自己后背一阵发寒,当即汗毛直竖,又把剑从背后拔了出来。
袁双卿连忙喊道:“诸葛!”
诸葛考果然被分了神,回头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们先和大家汇合吧。”
“好,”诸葛考谨慎的看了看周围,收起剑。
袁双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跟在诸葛考身后。
她心里已经清楚的知道,刚才那个女子并非幻想,真真切切就是长曦,她的味道似乎还留存在口舌之间,袁双卿下意识用舌尖舔了舔牙齿,而后便后知后觉自己在干什么,当即有些羞恼。
她想要知道长曦是否跟上,又觉得自己若是做出什么举动会显得太在意,毕竟长曦未置一词就离开这么久,她总要端一下不是?
正瞎想间,忽然觉得手被一股柔软清凉包裹。袁双卿怔了怔,心下一片悸动,咬着下唇,始终狠不下心甩开她,只好当做不知。
诸葛考回头看了她一眼,将火把举向她,目光突然胶在她脸上不动了。
“袁姑娘,你这嘴唇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吗?怎么那么红?”
袁双卿下意识摸了摸唇瓣,也没有说话,耳根却悄悄变红了。
幸好诸葛考也不是非要一个答案,他很快就无暇顾及袁双卿这边,因为他按照原路返回后发现,那些人都不见了,路也变了。
诸葛考一脸茫然地看着这四通八达的地下甬道,陷入了沉默。
“我们迷路了。”袁双卿笃定道。
诸葛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了笑道:“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没有记住路,不过我记得没有这么多岔路啊,难道是我记错了?”
袁双卿忽然觉得有衣料摩擦着她的手臂,她呼吸一滞,便听见耳畔处响起清冷的声音,呵气如兰:“走最左边的路。”
袁双卿觉得自己被蹭过的地方像火烧一样,连带着脸上的温度都在升高,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像是情窦初开,尤其是在长曦面前,会显得格外羞耻。
袁双卿咬了咬牙,因为知道长曦就在左边,她故意将脸转向右边,淡淡道:“我们走右边吧,我有预感,右边是正确的路。”
“听你的。”诸葛考冲袁双卿眨了眨眼,对她抱着十分的信任,完全没有任何异议。
而后诸葛考便走在前面,两人进入最右边的羊肠小道。
“你不信我么?”那声音低沉下去,带上了悲伤的情绪。
袁双卿不可避免又心软了,她紧咬着压根,就是不开口,有心要将这人晾上一晾。过了一会,袁双卿借口看墙壁上的纹路,甩开了那只恼人的手。
袁双卿并不怕长曦会因为她的冷落就离开,她甚至能感觉到长曦的目光一直如影随形。她猜测到长曦应该早就已经回到她的身边,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没有现身。
不管什么原因,长曦不该让自己等那么久,若不是因为此次遇险,那她们又该几时才能相见?
袁双卿正自纠结,忽然听前方诸葛考道:“怪哉,咱们似乎又绕回来了。”
袁双卿看了看,发现这地方确实和刚才一样,她听到耳边又开始提醒自己走左边,继续装作听不见道:“走中间试试。”
“听你的。”
诸葛考咧嘴一笑,举着火把先行进入最中央那条道,袁双卿刚跨过一步,忽然觉得腰身一紧,像是被丝带缠绕住,整个人凌空飞起,被带进最左边的暗道中,一瞬间便消失在里面。
等诸葛考回头找时,已经找不到人了。
第六十九章
袁双卿被卷进暗道后,很快便被轻轻搁置在墙壁边缘,她靠上去低着头轻轻喘息,看到一抹红色的裙摆停在视线里。
袁双卿闷声道:“你到底想如何?”
“原谅我,卿卿。”
“我有什么资格原谅你?”袁双卿嗤笑一声,眼中渐渐蓄泪:“反正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不必同我商量,你早就回来了,却一直不肯出现,为的是什么?是不是看到我为你神伤的样子觉得很有趣?长曦,你根本就没有心!”
长曦逼近了些,在听到袁双卿说别过来后,就停住了脚步,她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憋了很久才语无伦次道:“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辞而别,我……我未曾想过会离开你这么久,我伤你很深吗?对不起……”
袁双卿摇了摇头,眼泪如同珠线一样往下掉落,她一直低着头不肯看长曦一眼,拿手背揉了揉眼睛,哑然失笑:“你竟然不知道你伤我很深吗?看来你从未考虑过我。”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没有我,你其实也能很好。敖瞻……诸葛,他们都很不错。”
袁双卿猛地抬起头来,对上了长曦的双眼,长曦的面容隐在黑暗中,袁双卿适应了黑的眼睛能勉强看到一些。长曦不会落泪,因为鬼没有眼泪,可是她神情哀伤,像是割掉了自己手心的半块肉一样疼。
“你不信我……”袁双卿呢喃道:“你这是何意?你是要将我推给别人?那你何必救我,何必再亲我……”
“对不起……”
“你走啊!别跟我解释,别对我道歉,别给我希望!走啊!”
说到这里,袁双卿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
她一心一意对长曦,从未想过还会去把一颗心送给旁人,是以根本承受不住长曦的这一点点质疑,如果她现在肯静下心,也会知道长曦说这些话其实只不过是因为吃醋和不自信。
“你说得对,可是我把控不住,我不想离开,我自私自利的还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长曦走过来抱住袁双卿,任凭她怎样挣扎都不放手,她很难过,伤害到袁双卿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而言语之间的伤害更是如同一把利刃,能割破人心,长曦闭上眼睛,哽咽道:“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真心,不该自作主张,卿卿,我真的很爱你,被关在地狱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没停止过想念。”
怀里的人忽然停止了挣扎,她安静下来,小声呢喃:“你说什么?地狱?”
长曦更紧地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发,低声道:“嗯,我去了冥界,本想偷个石头送给你,但是没有成功,我被冥王锁在彼岸花的尽头,就这样关了两年。”
“偷石头……送我?你说清楚。”可能是因为哭过,袁双卿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抑制不住的尖锐。
长曦咬了咬唇,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闪烁,她害怕袁双卿突然又钻进牛角尖,不敢多耽搁,连忙将进冥界后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包括后来被冥王放了,却又不得不听她指令,去帮她做一些事情。
长曦很快完成了冥王下的任务,这才回到了她的身边,可是当她回来后,又羞于见袁双卿,于是隐匿在暗处,只在她睡着后,才敢露面。
袁双卿虽不挣扎,却也不主动伸手去抱她,平静道:“那也就是说,那天晚上在山泉下沐浴,是你在偷看。”
“嗯……”长曦反应过来,皱眉解释:“不是偷看。”
“那敖将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