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若能对别的事情视而不见,可一旦涉及到季蔷,她就忍不下去了。
她怒气冲冲地转身,甚至想动手打他。
岑兵笑嘻嘻地、别有意味地说:“哎呀,季蔷这么不一般?她是你什么人啊?你们之间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岑若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但这里是上海,是医院门口。保安就在不远处。
她拿出当年对待那条蛇的心情,咬紧牙关,尽量不显示任何情绪。她冷冷地看了岑兵一眼,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说:“我比你聪明,也比你狠。你以为你能在上海玩得过我么。”
岑若猛地见到岑兵,也只能虚张声势到这种程度了。
岑兵先是露出畏缩的表情——他应该是想到什么了。但随后他笑了起来,说:“玩不过你,我还玩不了她么。”
岑兵朝岑若身后努努嘴。
岑若一转头,看到了季蔷。
季蔷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看到岑若手里的花和红薯,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季蔷看了送她下楼的许安笙一眼,说:“岑若!你怎么来了?”
季蔷小跑到岑若身边,有些开心地说:“你又在我身边安插间谍啦?”
听这话的意思,她是知道赛琳娜告密的事情了。
岑兵做了个猥琐的手势。
岑若皱起眉头,说:“走。”
季蔷:“啊?”
“我不是来找你的。”岑若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说:“我是来找许安笙的。”
季蔷的目光落在那朵玫瑰上,显得有些茫然。
岑若把玫瑰往身后藏了藏。
岑兵吹了声口哨。
许安笙远远地察觉到不对,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岑若把玫瑰递给许安笙——递给许安笙的这一瞬间她就后悔了。她分明正在追求季蔷,当着季蔷的面给别的女人送玫瑰,这是什么做法?更何况季蔷还在因为许安笙生气。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为了保护季蔷,也没道理拿许安笙挡枪。这是对两个人……不,三个人的不公平。
何况这么拙劣的手法,真指望能瞒得过谁吗?
或许只能骗过季蔷?
想到这里,岑若的心脏又痛了起来。
万一真的骗过了季蔷……?!
许安笙没接那朵玫瑰,她皱着眉头对岑兵说:“这位先生,你想干什么?请你离开我的朋友们。”
许安笙拿出那种霸道总裁范的时候,还是挺能唬人的。
岑兵本就欺软怕硬,看到许安笙貌似很有权势的样子,就有些怂了。他做了一个挑衅的手势,悻悻地走到了一边。
同时还不停地往回看。
岑若讨厌他的视线,觉得如蛆附骨。
她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隔断了岑兵看向季蔷的视线。
季蔷的眼神在面前三个人身上转来转去,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懵懂地思考着。
许安笙说:“还好吗?需要帮助吗?”
岑若摇了摇头,疲惫道:“暂时不用。如果需要,我会告诉你的。”
许安笙担忧地点了点头。
季蔷忽然说:“岑若,那是你弟弟吗?”
岑若脸色一变,没有说话。
季蔷自顾自地从岑若悬停的手里抽过那朵玫瑰,又从另一只手里拿过红薯。
她掀开纸袋闻了一口,说:“哇!好香!”
岑若望向季蔷,她没想到季蔷会是这个反应。她以为,自己朝许安笙递出玫瑰的事情,会再一次地将季蔷推远。
季蔷朝岑若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说:“红薯和玫瑰都是给我的,我知道。十分钟前,我刚在许……许总面前说过想吃红薯。”
岑若的心熨帖起来。
季蔷……季蔷竟然如此善解人意么。
许安笙看了看面前这俩人,觉得没有自己插话的份儿,于是笑了一下,说:“既然没有产生误会,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聊聊。行止还在等我。”
许安笙很快离开。
季蔷就站在医院门口,一只手托着纸袋子,另一只手扒开了纸袋子,小心翼翼地给红薯剥皮。
红薯皮太烫,季蔷被烫了一下,捏了捏自己耳垂。
季蔷说:“两个勺子,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吃吧!”
岑若看着季蔷一如既往的浪漫模样,心里沉甸甸的,想的全是岑兵。
岑若勉强笑了一下,说:“你助理来了么?没来的话,我们先去咖啡厅坐坐?”
这次,她不提要让季蔷随自己回家的事情了。
季蔷终于剥开了红薯皮。她用勺子挖了一小块红薯泥,喂到岑若嘴边。
岑若食不知味,木然地吞下去了。红薯很烫,她张了张嘴,竟然就这么吞下去了。
季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说:“岑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岑若停顿了一会儿,说:“……我想自己处理。”
季蔷说:“如果处理不了呢?”
岑若张了张嘴,想说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但季蔷没给她说出这句话的时间,季蔷说:“为什么你能接受许安笙的帮助,就不能接受我的呢?”
“我爱你,也想要你的爱。就因为对象是我,就不可以吗?”
第51章 问题
“陈女士的病, 一直是美国那边研究得比较多, 技术也比较成熟……”
“但就在昨天,医学界颁发了一个很权威的奖项,获奖的是一名中国教授……”
“他的研究成果很可能给这种病的治疗带来技术上的革新……”
主治医生跟许安笙说这些话的时候,用词和语气都非常克制,生怕许安笙欣喜若狂,以至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新技术上面。
但许安笙的反应较为平静, 她淡淡地点了一下头,对医生确认道:“昨天获奖的研究成果, 那一定早就公开了吧?既然你们没有选用,那说明一定有某些方面的限制。就算有效, 短时间内恐怕也不能投入到临床治疗上。”
许安笙每一句话都是在说弊端, 多说了几句之后,医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觉得自己太不成熟稳重,竟然把这种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拿出来说。
许安笙轻声细语, 接连不断地列举了十二条隐患之后, 忽然卡壳了。
她找不出第十三条了。
她闭上眼睛,稳了稳呼吸,说:“那位教授的联系方式……能给我一份吗?”
医生愣了一下,说:“那位教授是我的老师, 我已经把陈女士的事情对他提过了,他应该会感兴趣的。”
说完之后,医生把那位教授的邮箱给了许安笙。
许安笙闲来无事, 总是会盯着那邮箱地址看。
陈行止问她:“你在看什么?”
许安笙便收起来,笑了笑说:“工作上的事情。”
许安笙害怕联系这位教授,又害怕不联系这位教授。
希望是很奇妙的东西。美好易碎,且容易反噬。
陈行止正要说什么,忽然一手抓着床单,一手捂住胸口,颇为痛苦的样子。
许安笙连忙扶住她,问:“你怎么了?”
陈行止面色苍白,却还是努力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就是感觉……可能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许安笙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搅了一把,支离破碎。
莫非心脏病也能传染吗?
陈行止伸出手臂,像是要抚摸她的脸。但那只手在空中停了一会儿,微微颤抖着。
许安笙正要抓住陈行止的手,却见陈行止又把手坚定地贴了过来。
“从前不敢。可一想到下地狱之后就没得摸了,我忽然变得勇敢起来了。”陈行止说。
就是这一个瞬间,许安笙下定决心,一定联系那位教授。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几率。哪怕那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以外是更痛苦的炼狱。
许安笙往邮箱里写了很多邮件,详细地描述了陈行止的情况,并且热情地邀请教授面谈。
在她写了十封邮件之后,教授终于回了她:【你在信中的描述非常专业,要不是我从别处听说了你的背景,我还有些想招你当研究生。你对亲人的关心让我很感动,我过两天在同济大学有个讲座,之后会有二十到三十分钟的空闲。你可以那个时候来找我。】
许安笙接到邮件之后,松了一口气,重重地靠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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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安笙做好一切准备,提前到了多媒体教室。
教室里大部分座位都已经被占住了,都是慕名来听教授演讲的。许安笙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来听讲座,但转念一想,这是同济大学,卫秉洋教授又刚刚获得了国际医学大奖,这样的盛况还是挺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