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渔嘴角一抽:“明着下毒,是师妹傻还是师妹觉得你傻。”
傅欺霜定定地盯着苏青渔,无甚表情,却盯得他头皮一紧:“哎,别这样看我,我就直说了吧,我怀疑这东西非常难吃。”
“……”
“你不信?”
“……”
傅欺霜回身带上了门,将食盒搁置在桌子上。
许久,叹了口气,将粥端出来,捏着汤匙轻轻舀了一勺抿进嘴里。
傅欺霜目光微动。
还……挺好吃的……
第二天,殷墟做了一碗芙蓉羹,厚着面皮给师姐送了过去。
第三天,做了一道甜汤,继续往师姐房里送。
第五天……
第九天……
第十五天……
殷墟孜孜不倦地做着一件事,没过多久就都知道了,宋明修死乞白赖地要分一杯羹,就连青阳道人也惊动了,强制性加入进来,美其名曰品尝指点。
多了两个跟屁虫的殷墟十分无奈。
青阳道人和宋明修吃完一道红烧鱼,惬意地摊在榻上剔牙:“墟儿啊,这道菜甚合为师口味,就是有些偏甜,下次少搁点糖。”
“……”
宋明修不敢像师父那样肆无忌惮,坐在椅子上默默添掉嘴边的汤汁。
“……”谁来收了这两个妖孽啊!
殷墟拎着食盒走到傅欺霜门前:“师姐。”
“……”
“我放门口了。”
“……”
十几天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殷墟正准备放下食盒离开,傅欺霜轻轻说道:“等等,”接着隔空开了房门:“进来。”
殷墟难掩激动神情。没听错吧师姐居然叫她进去,难道师姐原谅她了?这样想着,步子已经先于思想迈了进去。
殷墟打量了一圈房里的陈设,毕竟是修道之人,不似女儿家的地方,倒像个临时落脚处,布局十分简单。屋里若有若无浮动的暗香,与师姐身上的一般无二。
傅欺霜坐在桌前,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殷墟坐下, 将食盒放着,静默无声地望着眼前这个师姐。
傅欺霜身材修长,比例十分匀称,她今天穿了一袭青色的宫衣,是青冥殿独有的服饰,但在她身上却格外地好看。殷墟目光定格在傅欺霜脸上,虽然离得近,但她眉目间却似遮住了一层薄雾,化不开地浓郁清幽。
这样的女子,应是该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宠着,谁又会想到,最后竟与她人分享同一个男人,还甘之若饴,为他生了个女儿……
不该这样的。殷墟垂下眼睑。
傅欺霜淡淡地看着殷墟。
毕竟做了师姐妹十几年,虽然近年殷墟对她不再亲近,更没有了尊敬,两个人渐行渐远,但终究曾一起亲密无间过。
只是经过了那件事,心里总有介怀,冰雪难以消融。
傅欺霜:“师妹。”
殷墟:“嗯……嗯?”
傅欺霜:“如果我曾做过什么让你难过的事,我道歉。”
殷墟愣了一下:“师姐?”
傅欺霜语气平平淡淡,却认真地说:“我这个人……性格上有缺陷,我自己是知道的,也许我无意间让你难受了,但我并非有意。”
殷墟无言以对。
“你曾经说过,我埋没了你所有的风光,让你一直生活在我的阴影下,当时我不能理解,现在想来,也许这就是让你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原因吧。所以……”
殷墟嘴角不易察觉的抽了一下,在心里大声说:不是的女神!是那个殷墟心理变态!与你无关啊女神!
“所以,我可以停下前进的脚步,等你一起走。”
殷墟心头微酸,几乎落下泪来:“师姐,我都这么对你了,你干嘛对我好,不值得。”
傅欺霜轻描淡写:“我没有对你多好,只是不希望你因心中有郁结,而耽误了修行。再者,你已修出金丹,离出窍不过一步之遥,我们之间差不得多少。”
殷墟都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出了傅欺霜的屋子,对着老天,只想大吼一声表达自己内心的纠结。
小说里,殷墟坑害傅欺霜不成,反而意外陨落,傅欺霜没有因殷墟害她而怨恨,甚至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师妹,心存愧疚,将尸骨带回了罱烟派,亲手埋葬。
只是可惜,傅欺霜这一翻推心置腹的话,始终是传不到那个正牌殷墟的耳朵里了。
但又有什么关系,现在她就是真真正正如假包换的殷墟!
舒缓了胸中翻腾的情绪,殷墟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道法的参悟上上升了一个层面,这便是所谓悟道。事关修行,殷墟不敢耽搁,掐了一个口诀,回到自己房中消化所感。
却说殷墟离开后,青阳道人凭空出现,一脸欣慰地自言自语:“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第四章:
在一次外门大比中,男主角季淮堔强势夺得第一,初露锋芒,渐渐走入众人的视线。
随即季淮堔加入白衡殿,与众多内门弟子一起去往空桑山,期间开挂般的道行飙升,还认识了魔教圣女宫旒殊,与之发生了一段情。
如今,整装待发的队伍里,季淮堔安静地站立着,身姿挺拔像一颗青松,浑身透着刚毅与凌厉。谁人知道,这人以后会站在世界的巅峰,受尽万人仰慕。
殷墟目光闪烁,悄悄看了傅欺霜一眼。此时师姐应该是没注意到他的吧,一想到师姐以后是要跟季淮堔在一起,心情就莫名失落。
傅欺霜感知敏锐,几乎立刻捕捉到殷墟那一眼中的复杂,下意识地转头,但见殷墟已经转移了目光,定定地望向季淮堔。
傅欺霜跟着看过去,波澜不惊地说:“那位师弟心性沉稳,根基深厚,能进入内门也是应该。”
殷墟呆了呆,方才明白师姐是在跟她说话,但仔细一回味,心里有些郁闷。原来在这个时候,傅欺霜就已经开始注意到季淮堔了……
傅欺霜哪里知道自己师妹心里那点小九九,继续说:“只是听闻他在外门修行了十余年,才堪堪摸到金丹边缘,恐怕算不得什么天才人物。”
殷墟听自己师姐分析得那么认真,忍不住说:“师姐,这世上可从不以根骨论英雄啊。”
傅欺霜见她为他说话,沉吟片刻,语气有些讳莫如深:“师妹认为那少年日后会有大成?”
殷墟:“理是那个理,有没有成就还另说。”
季淮堔是不算天才,但架不住他那牛气冲天的金手指,法宝秘籍和美女,统统深恐被他抛弃似的往他怀里去,简直有求必应,神挡杀神佛挡灭佛。
傅欺霜没有继续和殷墟讨论下去,罱烟派出山弟子俱已到齐,由红鸾殿主苏荷袖与青阳道人领队,分十人结伴同车,马车一字排开,浩浩荡荡地向北进发。
至于其他两殿殿主与别的弟子,则留下来镇守山门。
殷墟与傅欺霜进了同一辆马车,因着男女有别,苏青渔与小师弟去了另一辆。
殷墟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车内众人,全都不熟悉,但表情怎么都怪怪的,一时间气氛冷而僵。
傅欺霜毕竟是冷淡惯了的人,并不察觉,一进来就合上了眼睑,闭目养神。但殷墟毕竟不同于傅欺霜啊,按这种气氛行一路,那不得膈应死,于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索性烦起自己师姐。
“师姐。”
“……嗯?”
“你瞧外面。”
傅欺霜抬眸望去,殷墟笑:“那只猫在挠狗耳朵,哈哈。”
“……”傅欺霜淡淡地睨了殷墟一眼,殷墟笑脸转僵,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白衡殿一个小师妹没忍住,噗嗤一笑,又赶紧用手捂了捂嘴巴,一脸仓皇失措:“殷师姐,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殷墟正要说话,坐在少女旁边的另一名年岁较大的白衡殿弟子拉住少女的手,冷冷地说:“师妹,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笑了一下罢了,难道还有人会因此朝你发作?”说完挑衅地望着她。
殷墟目光一闪。看这女子咄咄逼人的样子,似乎认识她啊,而且以前很有可能有过节。再说那小师妹面露惧意,前身不会曾经欺负过她吧?
这种帮人擦屁股的感觉真是够憋屈。殷墟装作没听到,面无表情地从身上翻了一本书出来看。
那女子没想到自己会被无视,一时表情僵住,复又不甘心往殷墟那凑了凑:“殷墟,你为何不说话?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