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亦回房间,只是进去没两分钟,贺西宁端着一杯热水来敲门,她开门接过杯子,看着这人一时无话。
终究还是贺西宁先开口,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侄儿侄女,多大了?”
不明白这么问的意义,楚云疑惑了一瞬,回道:“一个二十,一个跟你同岁,二十那个是哥哥,也在读大二。”
贺西宁没接话。
楚云又说:“小的那个也比你大三个月。”
十八岁的年纪真的是非常年轻,楚家目前还找不出一个比贺西宁还小的。
不知是被戳中了哪根敏感神经,贺西宁脸色有些凝重,原地杵了会儿,说道:“知道了,早点休息吧。”
然后转进隔壁房间。
隔壁房间的灯还是坏的,灯座坏了,可能电路也有问题,得明天请人来修,里面暗沉幽黑,完全看不清。楚云抿抿红唇,亦关上门。
翌日大晴天,无雪无大风,太阳高高挂在天中央,金灿灿的阳光舒适而暖和。
下午,楚云和贺西宁送陈君华去车站,因为有行李要带走,贺西宁先帮着把东西提下楼,也是不巧,正正在楼底遇上了上次小男孩他爸。
中年男人还记恨着之前的事,见贺西宁从面前走过,装模作样地啐了口。
楚云后两步下楼,刚出楼梯口,就看见贺西宁将地上的一个易拉罐一脚踢向中年男人,那听易拉罐不知是谁扔的,没喝完,砸到中年男人背上立马溅湿他一身,饮料顺着他的衣服面料直流。
贺西宁脸上出现了一种深沉的,楚云从未见过的阴狠,冷声说:“再啐一口试试。”
按理说,中年男人长得也算壮实
,依他这种人的脾气,搁平时早就动手了,可不知是正月里有忌讳还是怎么的,他竟然只忍气吞声地拂了拂衣服上的水,走了。
当走过楚云身边,咬牙切齿低声骂道:“没爹教的野种!”
故意骂给楚云听,柿子捡软的捏。
贺西宁提着东西继续往前,都没回头看一下。
中年男人有所忌惮……有那么一瞬间,楚云觉得自己看不懂这孩子,贺西宁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的乖巧听话的好学生,她其实并不了解这人,不过相处了个把月,看到的地方都比较表面。
可是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城府再深能深到哪儿去呢?
或许是她多想。
陈君华后两分钟下楼,见楚云出神站着,便喊了一声,楚云这才回神。昨天熬夜看春晚,陈君华白天的状态很差,晚睡的脸色看起来略微苍白,头还有些痛。
两人送她上车才回家。
师傅上门修灯座的时候,楚云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提着一大堆杨英给的东西,腊肉香肠还有炖汤的药材。
晚饭时间杨英带着小的那个奶娃上门,过来吃饭,她出手大方,给贺西宁包了个五百块的大红包——下午楚云给她家两个孩子也是包的这个数。
来者是客,贺西宁脸色缓和不少,说道:“谢谢杨阿姨。”
杨英笑眯眯的,把小奶娃扔给她,“我去帮你楚姨做饭,你给我看着家怡。”
才多久没见,小奶娃都长牙了,她似乎很喜欢贺西宁,一边咿咿呀呀地闹一边流口水,两只肉肉的小手也不消停,扑腾扑腾地要去抓贺西宁。
小孩子胖乎乎的一团,憨憨的多可爱,大部分人都喜欢,但不包括贺西宁。
这人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任凭家怡怎么闹腾,雷打不动地坐着,甚至略带嫌弃地把肉团子放远点看着,不让碰。
家怡莫名兴奋得很,她太小了,只能在凉板上爬,口水跟线一样直流,往她这儿来,贺西宁不耐烦拧眉,这烦人的小奶娃还咯咯咯地笑。
吃饭之前,家怡尿了,不过好在穿了尿不湿没有打湿裤子,杨英熟练地从包里拿出婴儿用纸和新的尿不湿给孩子换,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去厕所,而是直接在客厅的凉板上。
不知道是不是太冷,家怡开始哭个不停,小奶娃的情绪犹如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怎么都哄不好。楚云和贺西宁就在旁边帮忙,直到不哭了才吃饭,而这时饭菜有些都凉了。
吃饭期间,因为要顾及孩子,杨英根本没吃多少,楚云不好意思只顾着自己,不时也会帮忙看着,只有贺西宁没什么反应。
杨英老公带着大的那个娃和朋友聚会去了,要晚一点才过来接母女俩。结了婚的生活就是这样,柴米油盐重新铺成了自由,即便各自和朋友同学聚聚,也必须得带上“负担”。
十点多,送走她们。
大概因着有孩子闹,楚云倍觉心累,上楼梯时感叹:“还好我没结婚。”
整天围着孩子打转,想都不敢想。
她那些同学、朋友,几乎都与杨英相同,也不能说不幸福,只是结婚过后的重心变了,所有的考虑都不再是自己。楚云比较自私,她还是认为人生短短几十年,二三十岁是最重要的时期,不为自己可惜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适才那句话听得贺西宁身形一顿,抬抬眼看向她,问道:“你不打算结婚吗?”
哪可能。
楚云想也未想,说:“要结的,只是还没到时候。”
贺西宁黑漆漆的眸子变得深不见底,克制,有着她看不懂的深意。
“那什么时候合适?”
楚云回答不上来,对象都没有哪能确定,而且一个小女生问这些做什么,她不怎么在意,上了两级楼梯,回道:“不知道,看吧,也许今年就结了,也许过两年。”
总之就是要结婚。
贺西宁不再问,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问题,可她的眼神却是幽深的,像要把看到的一切吞噬掉,从楼底到进客厅,她一直看着楚云的背影。
.
初七才上班,大年初三这天,两人都出门有事,但相互没讲出去做什么。
偏就那么巧,在咖啡厅遇到了。
江照溪和严宗旭也在。
四个人坐两张桌子,中间隔着一张竹子做的屏风,可惜竹子间的缝隙大,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
楚云和严宗旭先到,当发现江照溪领着贺西宁进来,而且还是坐对面时,她整个人都愣了,以至于没注意听严宗旭在讲什么。
她不是出来约会的,是为公司的事情,本来是秦林打电话找,但抽不开空就请严宗旭帮的忙。
贺西宁一进门就看到了这里,不过并没有过去打招呼的打算,甚至都没看对面一眼。
江照溪没问她要喝什么,直接按自己的口味点了两杯咖啡。楚云其实不想过多关注这边,只是在看到这一幕时,心头无端端有点堵。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更新于晚上十一点,本章发99个红包。
第27章 生病
公司的事不是太要紧,很快就解决完,严宗旭是个温柔体贴的人,谈完工作不急不忙,跟楚云叙旧地聊了大半个小时,他拿捏适度,眼看着时间差不多,竟表示有事要先离开。
楚云意外,她本来以为这次面谈是故意安排的,可却不像,严宗旭从头到尾没有提令人不适的话题,叙旧也是客套所致,没有一点异常。
她站起来,想送对方出门。
严宗旭阻止,说:“咖啡还没怎么喝,你坐着吧,单我已经买了,初七公司见。”
他杯里喝了一大半,而楚云几乎就没喝过。
这么一说,楚云倒有些歉然,自己刚刚的状态不太好,想了想,回道:“已经冷了,正好我也要走,可以一起出去,改天我请你。”
严宗旭没拒绝,两人一块儿出去,之后严宗旭开车走了。
楚云站在咖啡厅大门一侧,理理脖子上的酒红色围巾,打算走路回廊桥院子。
送严宗旭是假,只不过找个借口离开罢了。
热闹的新年刚过,可C市的严寒依旧不减,冻人的温度好似又降了点,走到迎风口被吹,冷得抖筛子。楚云缩着脖子低着头走路,到卤煮店门口还顺带买了点。
咖啡厅离廊桥院子不远,偶尔路上遇到熟人,双方还会打个招呼。她样貌美性子和善,平常没什么架子,有时候会跟四邻八舍聊几句,所以周围许多人都认识她。
直至走过之前买吊兰的那家盆栽店,还是那个年轻店员,见了她,热情喊道:“出来逛街吗?”
楚云只见过她一次,回忆半晌才记起是谁,柔柔笑了笑,应道:“出去办了点事,准备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