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认出她,颔首示意。
杨英有些意外,惊讶道:“你们认识啊?真是巧了。”
楚云宛然一笑,小声说:“在一个公司上班,她是我组长。”
杨英挑挑眉,毕竟是休闲场合,不好多说这些,她知趣没再问,只说:“她是我朋友的……那啥,你懂吧?”
楚云没懂,疑惑地看着,不明白什么意思。杨英脸色怪怪的,在想该如何解释,憋了半天,指着角落里调酒的黑衣女人说:“看到那个人了吗,黑衣服那个。”
黑衣女人比秦林矮一点,但年纪大些,属于那种很有韵味的类型。楚云看了眼,点点头,“看到了。”
杨英轻轻说道:“她俩是一对,就像我跟我老公,在国外扯了证的。”
扯了证的合法配偶。楚云着实吃惊,许久没拐过弯儿,她看向秦林那边,看见黑衣女人调好一杯酒端给秦林,两人亲昵地坐在一块儿。
如果不是杨英解释,光看这样子,楚云真的不会联想到这个,秦林是同性恋,还结了婚的……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注视,黑衣女人偏头看过来,面色不大高兴。
这般打量人家不礼貌,楚云收回目光当做不知道,但坐下后,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就往那边看。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生活里遇见同性恋,以前只是听说过,相对于真实,传言比较骇人听闻,总是不好的一面居多,秦林她俩不像楚云想象中的同性恋。
她想象中的同性恋,与大众认为的同性恋相差无几,男的比较娘,女的偏男性化。
可亲眼见到的不一样,秦林和黑衣女人举止言谈都十分正常,跟在场所有人都没什么两样。其他人都知道她俩的关系,大家与黑衣女人关系很好,一直说说笑笑。
即使有同性恋在,女人们聊的话题依旧不改,不会有任何特别之处。
不过三十多岁了,聊的内容不会像十几岁那样纯洁,除了家长里短美容健身,剩下的就是些比较开放的内容。楚云虽然未婚,但也觉得聊这些没什么,年轻的时候听了都会脸红,等到这个年纪就不会了。
有两三个人在抢麦,其中一个唱歌跟鬼哭狼嚎似的,惹得大家笑骂。
楚云还算文静,全程就坐在那里,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她运气不太好,竟撞见秦林和黑衣女人在过道尽头接吻,担心碰面会太尴尬,她赶忙往拐角处躲。
躲是躲了,可这个位置还是能看到过道尽头那里。楚云视力好,能清楚地看见两人,乃至她俩的每一个小举动——她们在难分难舍地接吻,火热而大胆,黑衣女人紧紧抱着秦林,秦林没有阻止,抬手掌住黑衣女人的后脑勺,把对方压向自己。
……
一个吻而已,却看得楚云心跳加速,兴许是太过于紧张,她手心里都是细汗,在拐角处站了会儿,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包间。
秦林和黑衣女人没再回来。
走的时候所有人默契不去找。在KTV门口等车来接时,杨英忽而说:“你是不是不能接受?”
楚云一愣,反问:“什么?”
“她们两个。”
哪跟哪啊,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楚云摇摇头,实话说:“不是,没有那个意思。”
杨英看看她,道:“你一晚上都不在状态,我还以为你是别扭呢,怎么,有心事?”
其实杨英也算是朋友那一类的,虽然毛病多,但也属于可以交心的人。楚云抿抿唇,否认说:“没有,只是打了一下午牌比较累。”
她不愿意讲,杨英不会逼问,只有意委婉宽慰几句。
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杨英老公开车先送楚云回廊桥院子,茶馆里的牌局还在继续,大晚上还有一大群人在。楚云远远地望了眼,陈君华不在,应该回家了。
除夕晚上守岁,客厅和房间都要留灯,院子里家家户户都亮堂着,黄桷树在一扇扇窗户投落的灯光下落下斑驳的影子,看起来柔和又安宁。
陈君华已经睡下。她的房间亮着灯,贺西宁的没有。
她有点疑惑怎么没开灯,换鞋,先洗漱再进房间,结果一进去就看见贺西宁在床上坐着。
“怎么在这儿?”她问道。
贺西宁头也没抬,在玩笔记本,说:“我房间的灯坏了,我妈让过来住一晚,守岁。”
楚云惊讶,心想怎么不去陈君华那屋,母女俩一间房才对吧,但她不好说什么,念及是陈君华的安排,总不能把人撵走,纠结一会儿,她还是把门关上了。
只是睡一晚而已,为什么要别扭,之前都同床过那么多次。
脱掉外衣,她去浴室换睡袍,然后回来占一边床。
贺西宁在浏览网页,修长的手指不时摁一下键。楚云瞥了眼,还没瞧清楚网页内容,就听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严宗旭给你打了电话,打了三次,怕有要紧事我就帮你接了。”
楚云没带手机出去,自然接不到。
手机在床头柜放着,她打开一看,两个未接来电,一条接通记录。她上下翻了翻,偏头问:“他说什么?”
贺西宁神情淡淡的,“没说什么,知道不是你就挂了。你跟他很好么?”
楚云放下手机,回道:“还行。”
贺西宁一顿,一句话没说,直到睡觉都一声不吭。正好楚云也不想多谈,拉了拉被子,侧身背对着这人。
灯光有点晃眼,躺着很难睡得着,她尽量忽略头顶的白光,刚打算用被子遮着眼,突然啪地一声,房间里霎时变黑,背后亦贴来柔软。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
第25章 都一样
除夕守岁是不能关灯的,楚云微微吃惊,想支起身把灯打开,可背后的人按住了她,低着声音道:“别开了,睡吧。”
灯光那么刺眼,开着哪能睡得着。
楚云保持着侧躺的姿势,轻声道:“明早你妈看见会说的,除夕守岁不能关灯。”
贺西宁不拿开手,反倒再靠过来一点,几乎快严丝合缝地贴着。楚云心里乱糟糟的,无暇顾及这人的小动作,手伸出暖和的被子,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开灯的想法,亮光照着真的睡不着,明天可以早点起来开灯。
这习俗吧,信则有不信则无,只是一个过场而已,不必那么死板遵守而活受罪。
冬天的湿冷真教人难受,被子只要有一条缝就冷得很,因为侧着睡,背后和后颈便露在空气里,楚云受不住,不得已改为平躺,而就是这么一翻身一不小心压到了贺西宁的手。
她登时一怔,往后退了退。
贺西宁没反应,眼睛是睁着的,一直看着她。楚云能察觉到这人挥之不去的视线,很是不自在,憋了半天忍不住说道:“还不睡么?”
“不太困,”贺西宁说,掖掖被角,不再离得那么近,薄唇抿了抿,“今晚我去茶馆没有看到你,你去哪儿了?”
楚云没有正面回答,反问:“出去接君华姐?”
“嗯。”
“有点事,跟杨英她们唱歌去了。”她说。
听到是跟杨英她们一起,贺西宁嘴皮子阖动了下,最终还是无话。
气氛怪怪的,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楚云颇为沉默,好一会儿闭上眼睛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轻轻说:“睡了……”
贺西宁不应,斜了一眼一动不动。
两人都没睡,都有点烦躁,热烘烘的被窝像一个暖炉,炙烤着她俩。无边的夜色呈现出些微的亮白,空气中弥漫着老旧楼房的腐朽,腐朽中又掺杂着两分树木生长的清新,以及迷.幻的不知名的味道。
那味道似有若无,像是对方身上传递出来的,是纯粹的肉i.体味,夹杂着欲与渴望,在夜色的渲染下幻化成勾人的迷.i药。楚云想起了走道尽头的秦林和黑衣女人,那么亲密无间,好似分不开一样,又那么自然直接,将内心深处的念想袒.露.无余地呈现出来。
她能感受到身后的温度,清冽的薄荷香气像活了一般往这边钻,那气息暧昧,把她环在其中。
楚云仿佛回到了前天晚上,贺西宁抱着她回了房间,给她喂水,再盖上被子。她做了什么呢?那时也是这样萦绕不散的薄荷香气,裹挟着她……记忆断层了,楚云不敢确定那是真是假,也许真的是醉过头了的臆想。
贺西宁还小,如同清澈见底的河水,纯净,不被泥沙污染,前途势必不可限量,将来一定可以成为大波大浪,不能让一次错误就阻碍了这人向前的路,所以不论那天晚上究竟怎么了,都应该翻篇不提,她也不该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