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说她非我不娶(128)
“等护镖的人找到我、把我带回家的时候,家里的钱财已经被族中分得一干二净了,只留了这封信给我。我想,既然我在山下无所牵挂,族中人就算拿走了我家的钱也不愿多供我一口饭吃,我还不如赌一把,来妙音门试试,毕竟妙音门开山立派以来,就仁以待人,誓要为天下女子做主。”
她强撑着起身,双臂还在打着哆嗦呢,却依然在床榻上跪稳了,实实在在地给杜云歌磕了三个响头,嘶声道:
“我知道妙音门的规矩,便不求门主替我爹娘报仇,还请门主收留我、给我一口饭吃就行了。”
薛书雁突然默不作声地探出了手去,直直扣向这姑娘的手腕。
薛书雁一出手,只要她想探到什么东西,就没有她探不到的理。在仔仔细细查探了一番这姑娘的脉门之后,她对杜云歌略一点头,道:
“能凭着一封信就追到这里来,还成功地躲过了巡山弟子和猛兽一路闯到山门边上……是个可造之材。”
“云歌,留下她吧。”
——薛书雁很少这么夸人。
一般来说,但凡比她弱很多的,除了以前还没有学会天魔妙音的杜云歌之外,基本上都连她一个正眼都得不上,就更不用说从薛书雁的口中得到什么评价了;跟薛书雁水平相近的,同辈份的人里怕是还真没有这种天才,更别说那些比薛书雁的功夫强出一大截、年龄也长出一大截的老前辈们了,倒是应该反过来,让他们夸薛书雁一句“可造之材”还差不多。
换而言之,要是能被薛书雁夸一句“可造之材”,这姑娘的天分可能就只有一个词能形容了:
天赋异禀。
再说得详细一点的话,就是一个缩小版本的薛书雁。
杜云歌听了薛书雁的建议之后,便点点头,对这还跪在床上的小姑娘问道:“你叫什么?”
小姑娘哑着嗓子回答道:“杜徕男。”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怎么出声的云暗雪突然叹了一声,问道:“……你家里是不是就你一个孩子?或者说一直没有男孩?”
“正是。”小姑娘依然在原地跪得笔直笔直的,让杜云歌看了都不自觉地一起坐直了:
“我爹总是说家里没人延续香火,便给我起了这个名字,说想招个弟弟来,可我不喜欢。”
——换作山下那些腐儒的话,听了这一番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之后,肯定要怒发冲冠驳斥回去,说什么“父母之赐不可轻弃”,但是妙音门上还真没人在乎这个,毕竟人人都要在拜入妙音门门下之后换个新名字的,这样一来,倒是恰巧合在一起了。
杜云歌想了半天,才道:
“那你就叫杜晚吧。”
“本要给你另起个名字的,可我看你和云依水要好得很,便就直接从‘断云依水晚来收’这一句里面给你另起新名了。”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既然我们同姓为杜,眼下我派春夏秋冬四位护法也都有事要做,你就先跟着我和薛师姐如何?我虽然习武不精,但是我师姐可是中原武林里相当有名的英杰人物,教你也足够了,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已经改名叫杜晚的姑娘乍闻此言,便又对杜云歌磕了个头,道:
“多谢门主赐名。”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竟然给站在杜云歌一旁的薛书雁也磕了个头,道:
“以后便有劳门主夫人费心了。”
杜云歌:……这孩子将来究竟能不能成材我看不出来,但是我觉得她现在就挺鬼精鬼精的。
第83章 封存
等到杜晚开始跟着薛书雁学武之后, 忘忧山上的众人才彻底懂了薛书雁说的“可造之材”是什么意思:
真真的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虽然还是比不上薛书雁,但是假以时日的话,肯定又会是妙音门中不容忽视的新兴力量里的中坚者。
而且杜晚不管是身世还是性格都跟薛书雁巧合般地相合起来了, 唯一一点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这孩子是汉人。如果杜晚也是个胡汉混血的话,那么这就又是一个活脱脱的缩小版的薛书雁。
这样一来,本来还略有微词、羡慕这孩子竟然一来就可以养在杜云歌和薛书雁名下的那些妙音门弟子再也没话说了。
而且比不得大部分因为受不了家里的苦和磋磨才上了忘忧山的弟子,杜晚上忘忧山之时, 已连连“家”都没有了, 让人们在羡慕她能够养在妙音门门主和副门主名下的同时不得不感叹,这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天意弄人。
出乎大部分人预料的是杜晚竟然意外地跟杜云歌合得来, 而并不是跟她的授业恩师薛书雁合得来。不过想一想倒也能说得通,一个年纪轻轻就在惊天变故中痛失双亲的小姑娘, 在乍来到个人生地不熟的新地方之后,肯定会下意识地跟年长的抚养者中最好看、脾气最好的那个关系好,也是说得通的。
——然而这个“说得通”在薛书雁这里不能被接受。
说得再严谨一点的话, 就是薛书雁完全不能接受。
杜晚跟杜云歌关系好了,可就苦了好容易辛辛苦苦忍了这么些年、才终于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的薛书雁:
好容易她能名正言顺地在晚上去杜云歌的内室休息了,结果杜晚就要默不作声地抢先一步, 先自己抱着她的小枕头蹭蹭地跑到杜云歌的床上;用饭的时间一到, 杜晚就要先薛书雁一步, 坐到杜云歌的身边, 凤城春等人还要开玩笑地说“这孩子跟门主可真是有缘”;就连练武的时候杜晚也要专门在休息的时候去杜云歌的身边, 也不多说什么有的没的,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一边呆着而已。要不是薛书雁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小孩计较,怕是早就拎着杜晚的领子,像拎小猫一样把她给拎去一边了。
杜云歌打心眼里觉得杜晚这姑娘跟她的师姐一样招人疼——可能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一人这么觉得而已——便在对待杜晚的时候拿出了十二万分的亲切温柔来,搞得凤城春啧啧称奇:
“没想到门主竟然这么会照看小孩儿。”
杜云歌看着还在习武堂中跟着薛书雁练剑的杜晚,柔声道:“我就是觉得阿晚跟我师姐挺像的。”
——剩下的话杜云歌就算不用说完,凤城春也能明白了。
正是因为杜晚和薛书雁在身世、性格、天赋等多方面均有相似之处,所以杜云歌便下意识觉得,她对杜晚好,便仿佛能够把她没能亲眼见过的、处于最艰难困顿的处境中的薛书雁的那段生活在乌扎卡族里的时光给弥补回来一样,便仿佛能够把当年无人保护、只能独自一人的薛书雁给保护得万全一样。
种种思绪叠加之下,倒使得原本就温和可亲的杜云歌愈发平易近人了。
凤城春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妙音门的春护法难得有哑火的时候,不过她这次的哑火可不是无话可说的缘故,而是不知道自己是先说“你师姐小时候就算没人疼也照样凶得很你不用这么担心”,还是先说“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往外拐”的好。
最后凤城春还是选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你和书雁可真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啊。”
正好此时,薛书雁和杜晚已经练完了剑,杜晚把剑放好之后,三步并作两步便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了杜云歌的身边,倒让不得不稳住脚步和仪态走过来的薛书雁落后了几分。
——由此可见,爱面子误大事。
薛书雁面无表情地看着杜晚,杜晚也面无表情地看了回去,两人对视之下倒让旁观者有点想笑的滋味了。毕竟这两人除去面容上的不同之外,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和神态简直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最大的差别也就是大小规格不同而已。
到最后还是凤城春没忍住,半打趣半认真求知地问道:“书雁啊。你俩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对视,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吗?”
薛书雁这才把目光从杜晚的身上收了回来,沉默了一下之后实话实说道:
“不能。”
在外人看来,薛书雁刚刚的目光可真是能冻死个人,然而在已经相当了解薛书雁的杜云歌眼里,她刚刚委屈得就差跟杜晚一样蹭到自己的身边了。
杜云歌突然就有点想笑,当然在场想笑的人可绝对不止她一个,凤城春也正在饶有趣味地等着薛书雁开口说话呢,在两人灼灼的目光注视之下,半晌之后,薛书雁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