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说她非我不娶(12)
然而杜云歌以为自己的薛师姐已经完美地理解了她的眼神所传达的意思了,所以正当她准备就着“何蓁蓁可真不是个玩意儿”这个话题开展出去的时候,就听见薛书雁又开口了:
“何家庄起家的根就不好,纵有百余年传承,说到底也终归是山贼土匪之类的末流集合,比不上我们妙音门百年传承、身家清白。”
“云歌,何家庄庄主并非良配,你不要被她美色所迷了。”
杜云歌:……等等师姐,要不你以为我刚刚想说什么?
她俩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们好像要说的其实是同一件事。这其实蛮好笑的,就跟“两个手帕交在说着什么亲密话儿、又得小心不要冒犯到对方好像很喜欢的那个人、结果说到最后发现其实这两人讨厌的人是同一个”的那种感觉一样。
杜云歌也是这么想的,能跟薛书雁讨论这个话题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足够令人开心的事情了,而人在高兴的时候,说起话来是嘴上没有把门的东西的,一不小心就把最大的真心话给说出来了:
“什么美色呀,她还没我好看,师姐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个。”
薛书雁:……她不是你这样的正儿八经的好看。那是媚骨天成,我怕你被勾走。
不过就算薛书雁心里都把何蓁蓁腹诽得从头到脚都没个好了,也不会在面上表露出半分来的,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看上去可真是个稳重可靠又寡言安分的样子,然而这副样子也险些被杜云歌的下一句话给逼得破功:
“她连师姐的一半好看都没有呢!”
一直在旁边装作自己不存在的凤城春终于憋不住了,笑道:“你这可就吹得过火了啊,门主。”
杜云歌偷眼看了看薛书雁的神色,在确定了自家薛师姐不仅没有生气,似乎还有点小开心之后,就愈发吹得更过火了:“春护法说什么呢,我这只是说了大实话而已,薛师姐在我眼里永远是最好看的那个,没有之一!”
就在她们说话的当口,何蓁蓁已经跳上了比武招亲的擂台,并且轻轻松松地干掉了不少对手,要是一炷香之内再没有人去挑战她的话,她可就真的要按照规矩娶走杜云歌了。
——可出乎薛书雁和凤城春预料的是,都十息过去了,她们之前安排好的那个人也没有露面的迹象,这是怎么回事,是事到临头露怯了,还是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给绊住了手脚,无法赶来了?
但是不管怎样,时间是不等人的,如果真的一直没有人出面的话,那么杜云歌就真的要被何蓁蓁给娶走了!
不过幸好还有个薛书雁在这里。
然而就在负责抄底的薛书雁站起来的那一刻,杜云歌突然一言不发地拉住了她的手。
“这……”凤城春有点傻眼,按照她们的原计划,现在应该是薛书雁主动起身上去,说一番她们早就写好的类似于“我不想娶我们门主,但是有幸能跟何庄主这样的少年英杰交手的机会真是求之不得,我就冒昧前来挑战了”之类的客套话,怎么薛书雁反而被杜云歌这个傻孩子给绊住了……
等等?!
就好像一道雪亮的闪电划破夜空一样,刹那间就有了个荒谬的想法出现在了凤城春的脑海里,而且这个想法越想越有道理:
杜云歌该不会真的突然就看上何蓁蓁了,之前的那些话都是小女儿家家的别扭?!所以她才要拦住薛书雁,要跟着何蓁蓁走?!
——别说,那还真是杜云歌上辈子干过的事儿。
杜云歌紧紧地抿着唇。
她算是想明白了,一切上辈子在此刻的疑问全都在这里得到了解答:
如果她上辈子没有猪油糊了心、被花言巧语迷了眼的话,那么薛书雁就是要上去打这最后一个擂台的,凤城春她们都安排好了,绝对不会让她真的就因为一场比武大会定下终身,可见凤城春是真的把她在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疼。
那么……薛书雁呢?是不是上辈子如果没有她拦下的话,薛书雁也会去挫一挫何蓁蓁的锐气,不让她带走杜云歌,这样一来,杜云歌还是那个可以在妙音门里无忧无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门主,薛书雁也会是她永远的妙音门里的大师姐,板上钉钉的左右手和副门主?
而此时,薛书雁的疑问声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那冷冰冰得似乎不带半点人情味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冻得她刹那间就回神了:
“云歌?”
杜云歌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她不知不觉间已经无意识地拉住了薛书雁的袖子。
这真的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而已,因为薛书雁总是那个会站在她身边的人,如果杜云歌有什么问题的话,只要伸出手去拉一拉她的衣袖就好了,但是好像这个动作让薛书雁误会了什么,要不她说话的声音也不会又变回那种冷冰冰的样子了。
可此刻台上的那柱香只剩了最后的小半根了,也就是说,眼下的状况已经容不得再拖延了,更来不及解释什么。
杜云歌情急之下飞速松开了薛书雁的衣袖,千言万语汇成简单而铿锵有力的一句话:
“薛师姐,你务必要打赢这场擂台!”
“你要是能赢下那家伙——”她纤手一指,遥遥隔空点了点正站在擂台上含笑睥睨四周的何蓁蓁,因为来不及更好地措辞了,所以明明一句允诺犒赏的话,倒硬生生被她说得活像在私定终身一样: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第9章 横刀
杜云歌这话一说出口,就觉得有哪里不对,等到她看到了薛书雁的眼神之后才反应过来——
她对何蓁蓁的排斥表现得太明显了。
前生的死亡带给她的心理阴影实在太严重了,以至于就算重活了一次,挥之不去的巨大阴影也笼罩在了她的头上挥之不去,因此她在说话的时候、尤其是在说跟何蓁蓁有关的事情的时候,便不自觉地就流露出相当多的负面情绪出来了:
这根本就不像是“不想嫁人”这个程度的排斥,而更像是在面对着什么能够要了她的命的洪水猛兽。
可是何蓁蓁现在还没有把她的野心摆在明面上半分,依然是在江湖中人人都要夸赞一句“年少英杰”的何家庄庄主,倾慕何蓁蓁的人简直能手拉手绕着何家庄转一圈——不过喜欢杜云歌的人更多,应该能绕着何家庄转上十圈有余——她对何蓁蓁的惧怕可以说是相当没有道理的。
杜云歌还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怎么圆自己的反应呢,就发现薛书雁的情绪和她预想中的迟疑完全不一样,甚至还有了丝松动,带着股隐约的、几不可查的高兴。
一脸懵逼如坠云里雾里的杜云歌:???薛师姐你高兴个啥???
这种高兴的情绪对薛书雁来说可真是太罕见了,等到杜云歌再凝神定睛看去的时候,便宛如晨间初露、夜里昙花一样转瞬即逝,倏忽间就又被薛书雁一贯都冷冰冰的神色给压下去了。
就好像为了验证刚刚的温柔不是杜云歌的错觉而是真实存在的一样,薛书雁的手迟疑着摸上了杜云歌的头,在不弄乱她的发髻的同时轻轻地拍了拍,就好像在安抚一个小姑娘似的,不带半点别的多余的情绪,却莫名让人有了种相当安心的感觉,毕竟那可是“言不轻许而有诺必行”的薛书雁:
“好。”
薛书雁深深凝视了一眼杜云歌:“你可千万要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她开口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就已经有点奇怪了,但是杜云歌眼下只想活命,哪儿还能分辨得出这点微小的不同来,只能点头如捣蒜地一叠声应道:
“好好好,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师姐到时候要什么,我就肯定给你什么!”
薛书雁又看了她最后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飞身上了比武高台。她落在台上的时候简直就像一片落叶或者一枚花瓣这样轻巧的东西落在了平静的水面上一样,恍若一点重量都没有的,分毫灰尘都没有扬起来,光看这个身法,也足以让人知道面前这位穿着鸦青色箭袖轻袍的女子绝对不会是什么容易对付的对手。
平心而论,薛书雁长得是真不如杜云歌好看——不,倒不如说大部分普通人在杜云歌的面前都算不上好看——但是至少她也是个修眉深目、五官轮廓分明的塞外美人,只不过在以传统的中原审美的影响下,在杜云歌这个武林第一美人的衬托下,就显得不是那么出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