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咖啡淡咖啡(28)

保重?宁果微对这句告别语感到费解,要出去江湖漂泊的是程桉,为什么反倒是让宁果微保重?

而且还有那一闪而过的迟疑又是什么情况。程桉似乎是欲言又止。

“分道扬镳”这个词再一次在程桉的大脑中盘旋。

读书时自己就对这个词误解很深很久。程桉一直望字生意地把“分道扬镳”理解成一个画面感十足的武侠场景。

那场景的关键词有:江湖、古道、侠士;情仇、分道、扬镖。

程桉把“扬镳”直接看成了“扬镖”,飞镖之类的暗器。所以常常她跟人分别时,会说一句“分道可以,扬镖就不必了。”缘尽无法避免,互害大可不必。

误解归误解,意思就是这个意思。程桉不喜欢互害模式。一旦人们普遍进入这样的相处模式,无异于走向地狱,还能有什么人生意思?

程桉想这个问题自有她的原因。有些事情正在发生,而她却保持着沉默,她不想参与,只是默默地观察事态的发展,置身事外。

在这顿告别餐之前,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自责。但是在告别的这一瞬间,在听到宁果微说出“那就再见啦。”的时候,她有一点迷惑,她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分道“扬镖”了呢?

话说程桉早在决定辞职以前,就发生了一些事情。

曾经的DK老同事Kerry,被普里默裁员,在离职时与程桉告别,他就暗示会私下联系程桉。而程桉几个月前真的收到了Kerry的邮件,通过私人邮箱。

Kerry是DK总部的研发部主任,换言之,他是这个领域的技术大咖。他将对普里默的愤怒转化为动力。他要创立自己的公司了。

Kerry知道程桉的分量,在中国的业务,程桉绝对是第一人选。

程桉婉拒了Kerry。她并非完全不心动,但是她对于这样的一次创业心存疑虑。说白了,这是在打一场知识产权的擦边球。

Kerry对于程桉的拒绝很失望。“你是爱上普里默了吗?”他忍不住问道。

程桉笑答,“我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我不会爱上普里默,我现在对普里默既没有爱,也没有恨,我只想摆脱它。我厌倦了这些事情。”

Kerry做最后的努力,“我们合作,你就可以摆脱普里默。”

“那只是另一场与普里默的缠斗。有人曾经说过,”程桉想起了宁果微说过的那个观点,当时宁果微是对杜恒和程桉说的。“有人曾经说过,我们不是资本玩家,我们只是一群雇佣兵,走上不同的战场厮杀。换来换去有什么意义?Kerry我很抱歉,我不想参加这场战斗。”

程桉拒绝了Kerry,但是她对这件事只字不提,既没有拿来炫耀,也没有作为筹码向普里默邀功请赏。

程桉要做自己的事情,摆脱普里默。

事情发展到这里还没有结束,程桉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下家,一间与自己基本合适、又与普里默没有什么关联的公司。

接着再次引发程桉疑惑的是,陈光浩竟然会在第一时间知道程桉跳槽的事情。于是陈桉留了个心眼,她开始留意相关人的动向,以程桉的聪明,她很快就找到了原因。

程桉拒绝了Kerry的邀约,自然会有别人挺身而出,这是一个诱人的机会。程桉很快发现,她们的这个世界太小,每一个职位的空缺都有它的来龙去脉。给程桉腾出这个职位空缺的人,正是被Kerry替补选中的人。

程桉真正对宁果微和许幼岩保持沉默的事情,还不是这个,而是陈光浩。

替补程桉的人并不能完全胜任,所以陈光浩作为重要技术人员,也将会去Kerry的公司。一切都在悄悄地运作,程桉是半推理半猜测,但是她却对自己的判断很有把握。

更加蹊跷的是,陈光浩一直按兵不动。那必有他的理由。程桉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程桉在分别时片刻的犹疑,就是该不该暗示一下宁果微关于陈光浩的事情呢?

不,程桉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她在回家的路上想,她大可不必内疚。能不能看破局面是宁果微自己的事情。

每个人都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道德还是不道德,理性还是冒险,偏执还是从容,都是个人的选择。

程桉放下了对普里默的执念,甚至也放下了对DK的执念。但是她不想批评Kerry和陈光浩们的念念不忘。他们有权选择继续作战,抢回被普里默剥夺的东西。

对于陈光浩正在偷偷摸摸做的事情,虽然被程桉所不耻,但是她不想揭发任何人。她痛恨揭发这样的事情,这个行为本身才是最大的恶梦,会陷入“他人即地狱”的状态。

这个事件未来必然会对普里默和宁果微产生冲击。程桉对普里默依然是厌恶的。普里默受到任何影响都是应得的,这是它到处强取豪夺的报应。

对宁果微的影响,程桉决定听之任之。如果宁果微有能力发现这些阴谋最好,如果发现不了,那也不必介怀。她程桉能有出路,宁果微也能化险为夷。

事实上,宁果微的确没有发现陈光浩的秘密。非但没有发现,还给陈光浩升了职。程桉的离开给宁果微带来极大压力。原来程桉一个人的责任,现在需要两个人才能分摊掉。陈光浩顶了其中的一部分。

而且,总部安排的新竞争者Tony已经到位。后发制人往往是一种优势。后来者轻装上阵,理直气壮。具体事情是宁果微做,出了问题是宁果微担责。Tony有大把时间审时度势。

在经历过与程桉的竞争之后,宁果微竟然有点不适应Tony浑身散发出来的普里默气质,虚张声势、哗众取宠、咄咄逼人的作派交替出现,宁果微疲于应付。

宁果微心力交瘁疲于奔命,又开始靠咖啡续命了。

童鸣飞也被凉在一边。她们的事情就那么不死不活地拖着。

职场人的感情生活最枯燥,因为她们要求很高,又真的没有时间和精力。

第35章

35.

故事写到这里,一般用一个三流电视剧的思路,女主角就差不多该生病了,没有生病这样脆弱的时刻,怎么才能显出爱情的重要呢?

好吧,剧情发展你们都知道啦。

宁果微生病了。

跟Tony谈完事情后,宁果微才注意到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全身的内衣都被汗水湿透,粘在身体上。大颗的汗珠沿着太阳穴流了下来,“啪嗒”一声滴落在办公桌上。

人的身体常常是可以被自己的意志控制的,在Tony面前,宁果微丝毫没有表现出虚弱,甚至这些汗珠都会在Tony离开之后才滴落下来。

由此可以判断你对一个人的信任程度。你只会把虚弱表现在信任的人面前。

许幼岩是公司里唯一值得信任的人。是许幼岩强迫把宁果微送回了家,并照料宁果微躺下。

直接回家是因为宁果微不肯去医院。

“你现在需要人照料。”许幼岩坚定地说。

“我只需要休息。”宁果微躺在被子里跟许幼岩说话感觉很不自在,她侧卧背过身,看不见许幼岩的眼睛。

宁果微说完话,开始等待回应。结果等来的是让人难以淡定的寂静。

许幼岩不吱声,房间里没有了动静。

宁果微等了好半天,最后她不得不认为许幼岩已经走出房间了,虽然她根本没有听到过离开的脚步声。

宁果微不淡定地扭过头来,许幼岩正若无其事地坐在卧室的懒人椅上盯着自己看呢。

“哪有你这样吓唬病人的?”宁果微羞恼地嘟囔道。

“你说要休息我就保持安静,我认为你需要人照顾,所以只好留在这里,除非你自己找到合适的人。”许幼岩和颜悦色地把宁果微给怼了回去。

宁果微又背过身体不看许幼岩。过了半天才闷声闷气地说,“我总不能身体好的时候就把人家晾在一边忙自己的,生病了就把人家叫过来照顾吧。你当我有多厚脸皮?”

“你上次跟我聊这个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你竟然还赖在原地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你平常进退有据的作风哪里去了?怎么着都要给人家一个说法不是?”

宁果微的头晕死了,听见许幼岩这么说,气愤地用最后的力气扭过头来,瞪着许幼岩。

许幼岩走到床边,用手掌探了探宁果微的额头,冰凉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果微,咱们不这么倔强好不好?就算你从前做得不够好,冷落了人家,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爱情中不需要等价交换。给他一个电话,说你们和好吧,就什么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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