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咖啡淡咖啡(21)

于是宁果微、程桉和陈光浩便又开辟了扑克战场。在宁果微看来,所有的游戏都有利于团建。虽然宁果微的牌技是很一般。让她跟程桉和陈光浩对战,宁果微根本没有胜算。

他们三人开始玩斗地主了。

程桉和陈光浩都精于算牌,她们不仅记自己的牌,还记别人的牌。他们是DK公司的玩法,他们从前常常在一起玩牌,互相很熟悉。

程桉看不上宁果微的牌技,但是她觉得这场牌玩得十分别致。因为宁果微更多的是在玩心理战。最精彩的一个场景,后来一直被程桉津津乐道。

那一把牌,陈光浩是地主。起初几张牌走得中规中矩,很平常。精彩瞬间发生在陈光浩走出一张小鬼之后。

作为陈光浩的下手,宁果微看见丢出的小鬼,沉吟了一会,然后瞟了一眼陈光浩手中的牌,又犹豫了一下,最后抬眼看着陈光浩的眼睛,迟疑地说了一声“不要。”

程桉坐在牌桌边,差点没有笑出声来,她强忍着笑意,不动声色地一挥手,也说了一声“不要。”

接下来的牌就可想而知了,陈光浩坚定地认为大鬼在宁果微手上,于是整个策略就发生了变化,他集中火力扼制宁果微。

直到程桉扔出手中的大鬼,走光手中的牌,陈光浩才大梦初醒。

他涨红了脸,怒气冲冲地对宁果微口不择言地吼道,“你太无聊了,没有大鬼你看我干吗!”

程桉和宁果微都忍不住爆笑起来。宁果微原谅了陈光浩的口不择言,“我看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又没说我有大鬼。”

程桉觉得,工作之外,宁果微是个很有趣的人,非常聪明非常有魅力。但是她跟宁果微是同事,宁果微有趣的一面与自己关。

宁果微看看心情大好的程桉,觉得机会来了。

宁果微站起身来,“行了,休息一下。”然后看着程桉说,“程总,想跟你说点事。”

宁果微把程桉领进自己的房间,没有去酒店咖啡厅或者酒吧。年会期间,到处都是同事,不合适谈严肃的事情。

宁果微递给程桉一瓶矿泉水。自己拧开另外一瓶,仰脖喝了一口,将水放在一边的茶几上,单刀直入地问道,“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程总,你最近有什么心事吗?”宁果微正在慢慢强迫自己喝寡淡的白水,而不是一直依赖咖啡。

程桉看着宁果微,在犹豫,她在来这里之前,并没有准备在年会期间就说出自己的决定。但是显然,宁果微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心猿意马。

“既然你问起,那我就直说好了,我决定辞职。”

“辞职?!”宁果微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忽然要辞职?”

宁果微没有觉得最近与程桉起什么冲突,一切都显得比较平静。从高层的争斗局面来看,程桉依然有机会上位。虽然宁果微觉得机会不大,但是理论上是有机会的。

程桉微微一笑,说真话,她已经慢慢有些释然,在说出“辞职”二字的那一刻,她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不为什么,你完全有能力带领这个团队。我的存在没有什么必要。”程桉说。

宁果微瞪着程桉,“你说的不是真话。要辞职也说真实的理由。”

“你确定想听真话?”程桉笑了。程桉放松之后的笑容其实蛮温柔的。

“我讨厌别人跟我说假话,哪怕假话很动听我也讨厌。真话再伤人,也好过被欺骗。”宁果微说的很坚定。

“好,我告诉你真实的想法。你确实很厉害,手段高超。我后来想了很久,终于猜出了你的策略,实在是后知后觉,我竟然帮助你完成了你策略中最重要的一步。想必后面的那一步,你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忙了。”

宁果微眯起眼睛,没有接话。

“如果没有猜错,你过不了多久,也可能到今年年底,你就会进行再一次架构改革,把7个销售区域合并成3个区域,回到原样,是不是?唯一不同的是,一下子就会多出4个经理,你有充裕的选择余地。以此类推,所有部门都可以进行一轮清洗。而经过一年的时间,你完全可以掌握全部的资源和业务。对不对?”

宁果微依然不置可否,等待程桉继续说。

“你放心,我不会揭穿你的策略。说到底,你也没有什么错,你只是在做你的工作尽你的职责。但是我不想看到那最后一幕。我再也保护不了那些老同事。”

自从上次架构调整后,宁果微发现,程桉非常聪明,却没有什么心机。所以才会轻易上当被自己利用。在某些时刻,宁果微会生出一点歉意,当然,大部分时候,她觉得自己做的对。

现在看来,程桉确实聪明,她看穿了宁果微的策略,虽然慢一点,但是她终究是看穿了。

但是程桉依然天真。她只看穿了宁果微,却还是没有看穿全局。

“刚才玩codenames,我们配合得很好。”宁果微真心想挽留程桉,在玩过桌游之后,她更加喜欢跟程桉配合的感觉。

“我也很喜欢那个感觉。但是事实上,我们的工作更像是刚才斗地主的游戏。你的心理战玩得很好,很精妙。但是如果那不是玩牌,那是一场真正的职业生涯的赌博,我会非常同情陈光浩。”

宁果微回击道,“当我们接受了游戏规则坐上牌桌的时候,带着同情的心情,还玩什么呢?陈光浩如果没有错判我的眼神,难道他就会对我们手下留情吗?”

程桉语塞。

“说到底,你总认为你们DK的人都是可怜的小羊羔,都是被我欺凌的可怜虫。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我再提醒你一次,你真的了解你的同事们吗?南敏的事件,你有没有反省过呢?”

说起南敏,程桉无话可说,根本无法自我辩护。但是这不妨碍程桉做出辞职的决定。普里默的急功近利勾心斗角永远都是程桉不愿意接受的文化。

“程桉,我真心挽留你,我们摆脱从前的互相戒备心理,就可以合作得很好。我承认,你猜的策略是有可能发生的,但是如果情况顺利,也可能我们不需要迈出第二步。但是这取决于形势的发展。”

程桉有那么一瞬间,意志有点动摇。她并没有那么愿意离开。人都有惰性,都想留在舒适区。

但是,程桉不会改变决定了。

“宁总,我给你讲一个非常著名的心理测试吧,或许你就能理解我的离开是明智之举。”

第27章

27.

许幼岩匆匆离开吵吵闹闹的会议室,她被宁果微紧急召唤了。

“我们出去散个步。”宁果微脸色凝重,不等许幼岩开口就想往酒店外走。

“嗨,让我去换双鞋。”许幼岩拉住宁果微,请求道。“我穿高跟鞋可跟不上你散步的速度。”宁果微什么时候都疾走如风。

宁果微看了一眼许幼岩的高跟鞋,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快去快回。”

许幼岩嗒嗒地走向电梯。她现在不怕宁果微,她觉得所有讲理的老板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固执霸道不讲道理的老板。

许幼岩换成一双轻便鞋,一条紧身牛仔裤,一件碎花休闲外套。她不慌不忙的身形颇为赏心悦目。

宁果微紧张的心情被稍稍安抚了一下。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宁果微眨了眨眼睛,调侃了一下许幼岩。

许幼岩含蓄地笑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宁果微在暗示什么。许幼岩是从广州休完假刚刚回来工作。大概是一不留神就掩饰不住幸福了?

宁果微又看了一眼许幼岩,“印象派上身嘛。好看。”宁果微指的是那些小碎花上装,颇有点印象派画风格。

这是江渔从法国带回来送给许幼岩的。江渔就是许幼岩的伴侣了。(《要么上善如水,要么走石飞沙》的女一号,这里不赘言,此文中她是彻彻底底的配角。)

许幼岩笑得眼睛都变小了。这个休假她感觉特别幸福满足。

要说休假刚进家门的时候,许幼岩是颇为生气的。

江渔不在家,竟然敢不在家!

而且屋子里一片混乱,茶几上摆满了茶杯,书籍,各种遥控器,报事贴。沙发上搭着衣服外套,抱枕,还有两只晾衣架。

餐桌除了江渔常坐着吃饭的位置,其余一大半桌面都被杂物占据了。

客厅中间还有一只打开的行李箱,旅行物品原封不动地挤在箱子里,只在箱子角落处有一小块空缺,那是拿走了洗漱用品包留下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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