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39)
小说简介:标签:布衣生活因缘邂逅天作之合市井生活 关键字:主角:晚芸,罗浮┃配角:陆青辞 大概是两个深渊里的女孩相互救赎的故事吧。(对不起,我真的不会写文案,我已经不知道改了几次了)文艺版:\如果你去到庙里,一定要告诉菩萨,来世,我只想做你檐下的苔藓。当你抬头看时,光明里有太阳,暗处有我。\旧文案不行,新文案不会写,那要不我给大家唱个rap吧。罗浮:我貌美如花,不讲废话,有朝一日,遇见人渣,管他才华,想他被杀。点击展开
“金小年,你放下吧。其实想想,若是换做我爹和你爹赢了,他们是不是也会这样赶尽杀绝?没有人会全无污点。”陆九澜呼吸有些急促,“你现在到底是想证实什么,证实你也只是一个被亲爹拿捏,作为青云之路的石阶吗?”
罗浮觉得眼前发白,常梁城的大雪就是从这一时分开始下落的。她愣愣地看着陆九澜。罗浮扶住墙。世上没有人爱她。对此,她好像一直是有些眉目的。但这如饥馑一样,从他人口中获悉的真相瞬间让她的胃痉挛不止。
罗浮失魂落魄地回到屋子。
陆九澜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却不知如何弥补,只能一步一脚地跟在她身后,直到她进了府门。
雪花在暖黄的灯火下,如柑橘的橘络。
但罗浮没有沮丧太久。
她压根就不是为了上辈人的权利斗争而愤怒不平,她恨的只是他们对人命的践踏,甚至对稚子前途的罔顾。她明白自己终究也会变成这样的人。这是她一早就明白的事情。她对自己深恶痛绝。
罗浮用黄纸剪了个圆盘月,提笔在上头画了只红眼白毛的,正在捣药的白兔,然后站在凳子上,奋力踮着脚尖,将她的月亮贴在最高的窗纸上。外头的雪花簌簌如弹棉花的。罗浮转身去五斗橱的底层拖出一个大大的陶瓷圆盒,里面全是同茉莉花别无二致的毒草药。这叫“安眠草”。罗浮细致地将它们分别称两包装,去除杂质,贴上写着簪花小楷的红色拜帖。她细致入微,连纸包的边角都精致叠好。
她身后的床还是留着夏季的碧纱橱,阿枝早想替她拆去,罗浮不肯。她定得存着一个春夏的愿景,去熬过漫长寒冷的冬季。
一夜平静与悲哀交织。
罗浮在第二日清早,就抓了把伞,披上绣花袍子外出。
她先去了同陆大人交好的节度掌书记府里。
“罗小姐,还未过陆家的门,便有这样体贴入微的心意,真是好难得啊。难怪陆大人一早相中你。”掌书记捧着暖手炉。
他弯如柳叶的笑眼,让人很轻易地相信他的真诚。不过,这当然是一种伪装。
罗浮知道他背地里没少笑话自己。
节度掌书记心底肯定在想啊,这个罗浮真是不简单,明年就要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上二十岁的老男人,也能不哭不闹,甚至还能笼络人脉,为自己谋生路。这简直是刀刻的一颗心。
罗浮小坐片刻,便起身道别,“还有一份茉莉是留给逐鹿镇的高大人的,就拜托给您了。”
她还有几家要“拜访”。
罗浮整日都在为此事奔波,依次在拜访过后的名册上画圈。
罗浮直到酉时三刻才回府。天已是黑如砚台。
她经过灯火通明的大堂时,罗家人正在用晚膳,但她只是擎伞路过。在走过假山时,听见连绵的,喑哑的猫咪叫。罗浮搁下伞,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三颗苹果一般大的猫咪头跻身在假山一处凹陷的洞口处。它们一直不停地喵喵叫。原先的洞口生了诸葛菜,现在枯透了,反倒成了野猫取暖的枕席。
“咪咪。”罗浮柔声呼唤,撸出三只小猫,将它们搂在怀里。小猫们突然就不叫了,就只顾着朝她肩头爬。“你们爱我?”罗浮有些疑惑。她的声音微弱不可闻。
阿枝提着长柄灯笼走来,看到三只活泼乱跳的小猫,吓得大叫一声。她怕猫。
罗浮“嘘”了一声。
阿枝就退到一米远的地方,面带惶惑地说,“陆九澜公子在门外吵着要见你。”
罗浮蹙眉,她根本没想好要不要见他。
“还是不见了吧,小姐。他不是个好东西。”阿枝有些愤愤的。
可阿枝话音刚落,就见陆九澜大摇大摆地闯进了罗府,一面用他那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大嗓子喊着,“你们四小姐在哪里?”
家丁满脸尴尬,“陆公子,您得等我去通报一声啊。”
“……”罗浮看着陆九澜,不禁摇摇头,“你怎么总是这样讨人厌,我压根不想再见到你。”
“嘿嘿。”陆九澜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昨天说了什么,我自己都忘了。”他一向有些没心没肺。他说讨厌罗浮是违心的,说讨厌金小年也是假的。其实他还想说,不论是罗浮或是金小年,世上都是有人爱你的。但他哪里是这样矫情的人。
罗浮低头,蹭了蹭猫咪柔软的头顶毛,“你把它们养好,我就原谅你。”
陆九澜面露犹豫,炖好倒行,养好太难了,但他还是有些大义凛然的模样,说好吧。
“你来找我是做什么的?”罗浮将三只小橘猫递给陆九澜。
陆九澜拈轻怕重地接过。他怕有跳蚤。
“我是来带你去看个好看的把戏的。”陆九澜捧过小猫后,意外地发觉动物的皮毛是这样柔软如棉,“我们再叫上晚芸。”
“你少打她的主意。”罗浮突然义正言辞。
“长夜漫漫啊。”陆九澜仰天长叹,深觉无奈,“如何能荒废,我们三难道不是朋友吗?”
周府内。晚芸立在管家门前。她的肩头积累了冰凉的雪花片。她似乎一夜就成熟稳重了,用一幅不容置喙,极为严厉的腔调要求管家让周庭尘出府。
“我非得把你送出去不可!”晚芸坚定不移。
周庭尘猛然拽过她的手,要将其扯走,甚至急哄哄地直呼其本名,“赵晚芸,你别管我了!”
正当两人拉拉扯扯时,管家“咯吱”一声开了门。他脸上有个极大的热气囊肿。
晚芸不免觉得大为光火,管家这欺软怕硬的怂蛋儿到底偷吃了什么油炸食物。
“周庭尘啊。”管家的三角眼精光熠熠。他说着很慈悲的话,用着很刻薄而言不由衷的口气,“你是喜欢裁缝家的女儿吧。我给你做主,你成亲过后,就离开周府吧。以前我老揍你,别挂心尖上,我是为你好,你暴躁又没脑,我不打你,怎么教你成长。”
晚芸欣喜若狂,一刹又变回了以前的少女模样,“小炮仗,你听清楚了吗?”
周庭尘咬着嘴巴,嗫嚅说道,“谢谢管家,谢谢小姐。”
“定好日子,我们就只请以前的兄弟姐妹来。”晚芸乐得用双手从头顶摸到耳根。
周庭尘的眼睛微微亮。
“虽然在周府里服侍人很辛苦,但幸好是值得的,你能够攒下一笔钱,日后就做些小本生意,日子寻寻常常过,无疾而终,这就是圆满了。”晚芸不免有些欢天喜地,甚至扭头猛拍了一下管家的肩,江湖气十足地嚷道,“多谢啊!”
恰好,罗浮和陆九澜一道来寻她。
晚芸冲过去搂住罗浮,毫无淑女气质地叫唤道,“罗浮!我们小炮仗要娶妻啦!”
罗浮起先也不禁为此欢呼,但越过晚芸的肩线,却看到小炮仗的脸色悲凉如一湖绿藻纠缠,滞留不前的水。罗浮的表情顿住,她的湖心被有害植物传染。她突然感到无限悲伤。
第 27章(补了2000剧情)
悲伤的罗浮没有任何声张。她上前握了握周庭尘的手,对他说“恭喜你”。她的声音如冬日冰雪封冻的河流下青鱼的转身。周庭尘也敛起悲伤,语调如岸汀缺水的植被,对她说,“谢谢你。”“成亲时,记得知会我。”罗浮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而周庭尘短暂停顿,他的眼睛已全无早前的热烈与嚣张。现在他平静,温柔且强大。“我会记着的。”他最终这样说。两人的交谈对白,至始至终都像枯竭的池塘泥巴上直直挺立的芦苇杆子。
罗浮随着晚芸,陆九澜二人心不在焉地走出周府,不知怎地竟被白石子路旁的一座张牙舞爪的麒麟像吓得缩了两步。她几乎尖叫。罗浮脸色惨白。她心内有极为不详的预兆。罗浮看着葳蕤的灯火,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害怕的。
晚芸察觉罗浮突如其来的恐惧,将她拉到里侧,摸头安抚道,“别慌,我夜里也总是被那丑东西勾到衣角。后来啊,我梦里梦到它,它说它喜欢晒太阳,夜里也很担惊受怕。你看,是不是和我们一样的。”
罗浮仍旧紧紧攥住晚芸的袖口。
晚芸以为她被吓坏了,搂过她瘦小的肩膀,哄孩子似地哄道,“不怕,不怕。”
罗浮依偎着晚芸,忽而想到春困时节。街头许多人为了博人生的彩头,都去卖放生,所谓的卖放生就是从菜场买来一些原先做饮食的鱼类和龟类,将它们再次放归到大江大河里。河水临岸有被淹没的几级小石阶。罗浮在集市见到十几只绿背的毛龟在那里爬。但过了那日,它们又被人重新捞起,上了餐桌,所以这到底有什么值得称颂的。罗浮思绪复杂。她感觉一切毫无意义,连同晚芸的柔声安慰,都像是饮鸩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