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禹晕了,一群还想找游清微闹事的人也都蔫了,一个个夹起尾巴灰溜溜地走了。谁都没敢去碰地上的会长印章,路过的时候,一个个绕开三尺远,唯恐沾上。
游清微的话给他们提了个醒。她俩跟城隍爷那是一个村里出来的交情,城隍还是村官的时候,就跟她们的师门打上交道了,后来沾了路无归的造化高升成了州城隍,结果刚到任就被协会的白会长秘密关了几十年,还是游清微和路无归机缘巧合下把他救出来,现在的城隍庙也是游清微掏钱盖的。她俩不要说找城隍给谁谋个一官半职,让城隍提前把谁收走,或者是不让他们吃这行饭都只是一句话的事。
他们在心里盘算了下游清微的家底根基。她要帮张汐颜,肯定会动用阴司的力量,协会的这点力量真就只是添头。这块地方,民宗协连个办事处都没有,还是因为要提陈禹当处长才说要设办事点。今天游清微这态度,民宗协设办事处和陈禹当处长这个事,基本上是凉了。
游清微没能把会长这个包袱甩出去,整个人又蔫了。当会长,除了有个好听的名头,要工资没工资,要钱没钱,事情是真不少。她回到卧室,生无可恋地趴在床上,好不容易酝酿了些睡意,又来了一波人。
季鎏君带来的,协会里的举足轻重的那几个全来了。
游清微把头扎地枕头下,有气无力地喊:“小闷呆,你去跟他们说,我已经辞职了。”
路无归跑下楼,把游清微的话一字不差地转告季鎏君。
季鎏君说:“她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都在闹辞职罢工,平时就算了,今天有要紧事。”
路无归说:“你每次来都说是有要紧事。”
没要紧事谁大老远跑你家来连求带哄还挨你白眼。季鎏君扫了眼路无归,上楼,直接敲响游清微的卧室门,到床边逮人。“我刚收到昆明那边来的消息,民宗协昆明办事处好像出事了。”
游清微懒洋洋地看了眼季鎏君,扔出两个字:“废话。”张汐颜的讨伐檄文都发出来几天了,这两天民宗协落了那么多实锤把柄在张汐颜手里,不锤他们锤谁。
季鎏君直接问:“陈禹的事怎么说?”陈禹在这个节骨眼上找游清微闹,游清微又是这么个态度,这里面有事。
游清微说:“我们做的是阴路上的生意,死人买卖,走阴折寿,道门的人都不愿沾我们的事,一向不管我们。如今民宗协突然提陈禹当处长要在我们这里设办事处,今天还有人喊了嗓子让我把会长位置让出来,这事蹊跷。吴凤起找过我,张汐颜和柳雨也来找过我,他们现在连那些沾有凤凰灵力的遗物都劫,会不会惦记我家小闷呆、大白和我家祖坟呀?”
季鎏君明白过来,说了句:“我知道了。”赶紧下楼带上协会的人匆匆走了。
下午,刚到上班点,柳雨和张汐颜便开着黎未的车子出了黎未的宅子,直奔昆明办事处。
张汐颜撞大门上瘾,抬手一指大门:“撞开。”
柳雨看着车子前面立着的小金标,踩下刹车,“姐姐,车子很贵的。你拿我撞门,别拿车。”她落下车窗,探头打量几眼,问:“这大门……有没有什么要人命的机关?没有的话我就去撞了。”她的话没说完,门卫出来朝她俩行了一个礼,以一副接待领导阵仗给她俩打开了门,还给她俩一路引导进搭了棚子特意留出来的专用停车位。
柳雨停好车,一路目送门卫回到门岗位置上,缓缓扭头看向张汐颜:姐姐,你又黎未附体了吗?
张汐颜读懂柳雨的眼神,很是淡定地说:“你用脖子上挂着的惑音铃也可以办到。”
第107章
在张汐颜看来,柳雨是典型的商人思维, 在规则也就是法律框架内寻找利益, 规避风险不敢挑衅权威被他们刻在了骨子里, 这是千百年来无数的商人用身家性命得来的几乎刻在了本能里的生存经验。柳雨的惯性思维是抱大腿找靠山, 遇到事情想的是找门路。
她爸张长寿先生教她的是受委屈了自己打回去, 自己给自己做主,干就对了。即使对方有万贯家业手眼通天, 不要怂,他的命只有一条, 命没了花再多的钱再多的权势都买不回来。张长寿先生的话就是,我不信死人还能比活人能折腾, 欺负你的人,他在欺负你的时候就认定你是可以欺负的,留着他, 他只会想方设法地继续欺负你, 直接把他给弄了,一了百了,完事!
她家的冤屈, 她不需要找任何人申诉,不需要找任何人给她做主,不需要让那些践踏规则的人低头认错,因为他们能够判出那样的结果就已经说明他们的心中并无公道, 认错并不是为还逝者公平, 只是为他们自己止损。
张汐颜以母蛊分裂出无数细小的子蛊, 将它们放出去,以院墙为界铺展开来。
这些花神蛊顺着车子钻到水泥地中,先渗透到地下再爬满院墙,之后又沿着大楼的墙体、柱子墙体柱子迅速占据整片建筑。
它们就位之后便释放出蛊瘴。
那些透明的蛊瘴从水泥墙砖等建筑物中渗透出来飘散在空气中,看不出半点痕迹。
柳雨向来是把花神蛊化成雾蛊释放出去,没想到花神蛊还可以这么用。她知道张汐颜是要砸场子,但不知道张汐颜是要怎么砸场子,为了不曝露自己知道的少,摆出一副“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表演”的模样,仔细留意张汐颜的举动。
她闭上眼睛,过了两秒,再睁开时,双眼变成一片血红。
她抬眼朝院子里看去,只见那些蛊瘴并不是无序飘散,而是凝聚成符纹状笼罩住整座院子。院子的正上方是一个足有一米宽好几米长的巨大符纹,有千千万万缕蛊烟交织成无数细小的符纹与那巨大的符纹中相连结,形成巨大的罩子把办事处严严实实地罩在了里面。说是盖子也不恰当,因为地下也在不断地渗出蛊瘴又再织成符纹,与顶上的巨形符纹相连,把办事处封得严丝合逢,整得跟个闭封的罐子似的。
一声很微弱的震颤声响,那些符纹突然全都消失,就好像从来不曾出现,但柳雨知道蛊瘴还在,且正在发挥作用。她朝门岗处看去,岗卫还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异样。
张汐颜说:“好了,走吧。”
??柳雨震惊地看着张汐颜,问:“好了?走吧?”她指向车外,说:“你给解释解释。这是几个意思?”姐是真的看不明白你在做什么。她见张汐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想回答的意思,说:“你别卖关子。”
张汐颜说:“我布了个阵。我们刚才一路过来,我都隐藏了行迹,包括刚才进门,也是屏闭了监控,轮胎印我都用花神蛊抹去了,那门岗也没有任何关于我们的记忆。也就是说,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出现过。至于这个阵,那就因人而异了。还记得当初我跟着黎未、还有你进入蛊山吗?我先是看到贞子,又出现很多可怕的蛊尸,之后山洞的路找不到了,淮阳老龙一行则是出于各式各样的原因要么自相残杀而亡,要么活活吓死在幻阵中。”
她指向大门,说:“这个阵是以院墙为界,院墙外的人不受任何影响,一旦踏进这个院子就会受蛊瘴和幻符影响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他们哪怕摸到大门口都出不去,哪怕外面的人用绳子套住他们,把人往外拉,他们也不会可能活着出去……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你的面前是一堵墙,突然墙里伸出一根绳子套住你,再把你往墙里拉,会是个什么下场?”
柳雨问:“打晕了拖出去呢?”
张汐颜指指头部,说:“幻蛊和幻阵最可怕的一点就是干扰神经,中了幻术后,想晕过去,很难。有些经神病人会整夜睡不着觉,需要镇定针才能入睡,可中了蛊瘴之后,能够压得住蛊瘴效用的镇定针足够把人打死。”
柳雨满脸惊怵地看着张汐颜:姐姐,你这不是一般的恐怖。
张汐颜说:“这不是必死的局,毕竟只是幻阵。如果是心怀坦荡的人,内心没有恐惧恶念,受到幻阵的影响就不大,过上两三天,蛊瘴变淡效用消失便能平安出来。有个前提,得先从其他人的袭击中活下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再就是用斩尸剑那样的带有至阳至罡雷霆力量的法器,再配合法铃结阵形成一个小范围内的能量磁场,是能够强行从幻阵中撕开一道口子出来的。毕竟结阵的力量只是花神蛊的蛊瘴,阴阳相克,两股磁场相冲,只需要抵消或压制住落在身上的幻阵力量让自己保持清醒就能出来了。如果功力再深一些,以内家真气形气护体罡罩,能受到的影响也很小。民宗协虽然有过错,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错,就像那门岗,他只是一个看大门的,关他什么事?昆明办事处就没有一个内心刚正的人了?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