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正道那些年[快穿](49)
“不敢逾矩。”裴荇的口如此说,可是那眼神满含着期待,不就是等待着卫天璇的点头么?
卫天璇在心叹息了一声,她望着裴荇的双眸,笑吟吟道:“如你所愿。”
说来也是巧合,这高贵妃的事情还没完,高隆那边又闯了祸。酗酒无度,当街行凶,那个不慎被他打死的可怜纨绔公子哥,正是刑部尚书的独子。原先的刑部尚书在高涂面前奴颜婢膝,可是现在宫传出了消息,说是高贵妃失宠,被废了之后还打入了冷宫,显然昭示着高家将败落。再者,他的儿子不成器,可也是几代单传,哪里能够忍得下这一口气,直接买通了宫门的人,越过了省直接将折子给送到了卫天璇的。
那一日并非休沐日,高隆原是宫门的宿卫,擅离职守本就是罪过,再加上行凶杀人,更是罪加一等。刑部尚书显然是担心弄不死高隆,还将去岁的“高隆杀妻案”真相一并抖了出来,说什么行凶杀人是真事,检验之人被高家收买了,甚至后来的王家人“造反”也是胡编乱造刻意陷害的。卫天衡没有早朝的习俗,卫天璇当了这个假天子后同样也乐得自在,可有些事情若不在朝堂上,又能够听群臣的意见,知晓有多少的人不屈服于权势?
天子连元日、冬至日的大朝会都可罢了,更何况是常参?五品以上的供奉官也习惯了没有朝参的日子,便也性子惫懒了些。卫天璇也能够体谅他们的可怜,命人早一日去传旨,可到了次日卯时,尚有几人未曾到来,这一询问,还都是跟高家有点牵连的,死到临头犹不知,一身市井小民的昏懒习性。
卫天璇知道这一案子一翻,日后指不定会有多少的冤案也如雪花片般飞入宫,可偏生是皇后的意愿。坐在龙椅上摆个样子她会,可到底不太舒服,也多亏得卫天衡的恶名,她做出再出格的事情,也不再有人诧异。懒洋洋的视线从那肃立的群臣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了尚书令裴修度的身上,模样与裴荇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眼的一抹阴沉,却不是卫天璇所喜的。本朝省长官兼行宰相职,可数年来一直是裴修度“执政事”,为首席宰相。裴家是卫天衡暂时撼动不了的大族,故而裴荇的后位能够保全。
朝堂的职官大多是相互倾轧,有的苦于高家之流毒很长时间,听到这“高隆案”,恨不得上去踩几脚,顺道把高涂拉下水,至少在天子反悔之前,先解决了高家。朝官最义愤填膺的当属刑部尚书,甚至不惜损害自己的利益,也要抖出高家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语的,朝堂上霎时间便如同菜市场一般嘈杂喧嚣。
卫天璇心早已经有了定论,所谓的讨论也不过是走一个形式罢了。在散朝前,她还颁下了一道圣旨:“省长官以及同平章事等人于书省政事堂议事,改称书门下,执政事一日一更迭。”后宫之的变化反应到了前朝,谁都以为皇后受宠,裴家必然被优待,可是这道圣旨显然是分了裴修度的权,日后的书省将成为宰相议事常设构,而书令自然会压过尚书令一头。
第45章 假天子与真皇后(四)
被卫天衡害、被宫妃下毒、被刺客刺杀、因裴家而遇害……卫天璇罗列了裴荇可能遇见的危险,将一些人列入了警惕的名单之。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裴修度看着便不似简单的人物,如果他那一边出了什么事情,最后后宫的裴荇,很显然是脱不开干系的。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闲言碎语,后宫的事情能够很快传到前朝,那么朝会上的事由也轻而易举地为人所知。这一日卫天璇未曾前往皇后的宫殿,她一直思忖着如何保全皇后,忽地内侍前来,说皇后到了。高玲珑被废之后,后宫的大权又重新落入皇后的,她来无非是两种事情——卫天璇的眉头蹙了蹙,她淡声道:“宣。”
经过了数日的调养,裴荇的面色红润许多,虽身形如弱柳扶风,可到底多了几分精神气,不再是苍白如纸。卫天璇见她屈身行礼,赶忙绕过了书案,将她扶到了一边的小榻上,挥退了众人,低声道:“皇后可是为了高家一事前来?”
裴荇迟疑了片刻,点点头又摇摇头。
卫天璇又问道:“那就是为了我削弱裴相相权一事?”
裴荇应道:“宰相本就不该一家独大,这是好事情。”犹豫了片刻,她又道,“数年不曾开科考,只能行卷走权贵之门,士子们心多有怨言。”顿了顿,裴荇又换了一个话题,“圣上,宫廷宿卫因高隆之事可见其内部之腐化,不如趁此时整治一番。”明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可惜裴荇担忧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见天子难得没有抵触之心、甚至是有心重整朝纲,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畅所欲言。
当一个合格的假天子?这是裴荇的期待。卫天璇喃了喃唇,最终还是微微一颔首。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左右卫将军是裴家的人,宫廷的宿卫是他们掌握的,她这番话的意思是拿裴家先开刀?还是在暗示着什么?卫天璇皱着眉思忖了一阵,又问道:“皇后还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裴荇摇了摇头,半晌后才问道:“近日都不曾见张将军。”卫天璇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她说的张将军是什么人。卫天衡最亲近、信任的不是高家人,而是宦官张顺,早在前时,不顾朝臣的劝阻,授予张顺骠骑大将军之官衔,开府仪同司。声名显赫,乃炽可热甚至于只遮天的人物。张顺识几个字,有时候也会代批折子,当然,完全由他个人的喜好胡乱断案。天子的骄奢淫逸的行事,大半是由他引导出来的,甚至连天子出宫天涯寻芳也是他张顺的主意。
突然间问起了张顺,难不成裴荇看出什么来了?卫天璇心一惊,可面上犹是不动声色,她应道:“张顺近日离宫办事了。”裴荇淡淡地“哦”了一声后,便不再追问。
窗隙间的日光如同跃动的碎金,窗畔花枝横斜。古铜瓶一枝春,宝鸭炉沉香袅袅。卫天璇看着半倚在榻上的裴荇,她长长的眼睫披下,投了一小片的阴影,微抿的红唇和点着一抹忧色的眉心,瞧不出什么大情绪。她娴静而淡远,像是山间一抹即将被风吹散的烟。卫天璇有着亲近她的心思,可是在如何行事上,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够在裴荇开口后,顺着她的意思,从而博得她的好感。可是之后呢?若是她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呢?卫天璇忽然间不想隐瞒下去了。
裴荇忽地幽幽叹息一声:“黄昏了。”
卫天璇点了点头道:“是的,皇后不如留下来用膳吧。”一个人的宫实在是太清寂了些,卫天璇对着陌生宫廷的隔阂感还没有消失,眼下唯有裴荇给她的是一种“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感触。在宫廷,若是天子将宫妃留下来用膳,这意味着什么事情,所有人的心都清楚,除了卫天璇。她看着裴荇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嫣红,情不自禁地俯身,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庞。这高玲珑哪里比得上皇后的倾国倾城?
夜深了。
整个皇宫就像是蛰伏在暗夜的巨兽。
一轮满月当空,几颗不甘落后的星星错落在一旁散发着光辉,可最后还是被月芒给盖过。皇宫四处点了灯,不得不说卫天衡的奢华行为,他厌恶着烛火和烟气,一声令下使用硕大的夜明珠来取代油灯。柔和的光芒照亮着坐在床边的裴荇,低眸一笑含羞带怯,卫天璇在无意间瞥见那盈盈笑,心猛地一颤。她佯装不知事,伸便拿了近些日上呈的折子,可脑海满是长眉连娟,微睇绵藐,一时间知色授魂与之妙。
这份旖旎暧昧的气息是被陡然间的一声尖叫给打破的,一道疯狂的人影冲入了寝殿,等到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卫天璇才发现这是被打入了冷宫的高玲珑。可是她几时出来的,如何出来的?宫的宿卫为何不阻拦?难不成是顾忌着高玲珑的身份,以为她还能够再次翻身不成?卫天璇不知道真正的天子会如何选择,反正在她的这一处,高玲珑一事绝无转圜之。
高玲珑也瞧见了坐在一侧的裴荇,她的面容因妒忌而显得有几分扭曲可怖。她死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皇帝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也不明白那个一直废置于冷宫的皇后为何受宠。在嫉恨的促使下,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来为父兄求情的目的,没等卫天璇开口,她就贸然起身,朝着裴荇所在之处冲去,并高声骂道:“贱女人,你不得好死!”卫天璇哪能让她靠近裴荇?目光一凛,几步便拦住了高玲珑的去路,森然的目光在她那张扭曲的面容上停留了片刻,她扼住高玲珑的,猛地将她甩到了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