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我懂了。”安兆君退了一步,“如果你想去古国遗址,我也可以带你。”
“再说吧。”池渔心不在焉,登上台阶立刻扣住了久等的陶吾的手,十指相扣,汲取她掌心的温度。
——是她太多疑,还是萍水相逢的神秘导游初露马脚?
进二楼客房,池渔立刻关上门,把陶吾拉到墙后,示意她低头,咬着她耳朵气声问:“我要是让你做一件……唔,不能说坏事,但不那么能见光的事,你会不会做?”
陶吾斩钉截铁:“会。”
池渔一哏,挑起她一缕发尾细细捻,没收住痛心疾首:“你仁兽的操守呢?”
“你说不是坏事。”陶吾反手捉住她,澄黄眼睛一如既往明澈,“换别人我肯定要慎重考虑,池渔渔的话,不用。”
池渔在心里“哟”了声,再度凑到她耳边,如此这般那般地交代了番。
陶吾点头,“给你听声音,没问题。”
想了想,她指指自己的眼睛,又用指腹碰了碰池渔的眉骨,“有必要,我还可以借视野给你。”
池渔喜出望外,“……这也可以?”
陶吾意味深长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陶吾吾真棒。”池渔竖起大拇指,“那我先去洗澡,有动静及时叫我。”
脱完衣服,她感觉到什么,卫生间的门开了一条缝,探出半颗脑袋,狐疑地问:“你是不是在看我。”
“没……没有。”陶吾立马转身,背对卫生间。
池渔默默地对楼下的安兆君说“抱歉,我要监视你了”,转念间又想:有神兽在身边是真的方便,三百六十度感知,都不用摄像头和窃听器。
……
被陶吾叫醒是凌晨三点的事。
池渔睡得快醒得也快,瞬时进入战备状态,听陶吾同步转述楼下安兆君深夜接到的电话。
——“嗯,已经住下了。都很好。”
——“是路上碰到的客户,挺有意思的两个人。”
——“来河西玩的,就是随心情四处看看。没走固定线路。”
——“去哪儿我不好说呢,您见谅,客户隐私嘛。”
——“好的,谢谢您。”
简简单单一段对话,后两句听上去她朋友还想打听她们去哪儿,安导以“隐私”回避了。
挺遵守职业道德的一导游。
池渔第二次用意念和安导道歉,想着回头用什么方式弥补下,又想:抽空得研究下心理学,治一治自己的重度疑心病。
心情一放松,她又倒头睡去。
但刚刚闭上眼,视网膜残留的影像解析出陶吾刹那间凝重的脸色,心里一咯噔,“怎么了?”
陶吾闭着眼睛没说话,右手准确无误地将拇指和食指分别贴在她眼皮。
眼前一黑,旋即,床头灯的柔和黄光照亮了视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横放的手机,屏幕显示的是手机短信界面,安兆君编辑完短信,停顿了几秒似是做检查,而后发送。
——[您放心,我会照看好小池总。]
联系人栏为:【CZ】
短暂的沉默后,池渔像是卸下重担,微微一笑,“干得不错,陶吾吾。”
随即,她面色一热,想也不想地向后仰身,抬手捂住陶吾眼睛,“别看了别看了。”
安兆君坐在床上接打电话、发送信息,看得到屏幕的角度自然也看得到她那傲人的双峰。
视野是陶吾借给的,她自己可能没感觉,作为旁观者,池渔却看到视线滑了下,又滑了下,溜溜儿地在双峰上打转。
陶吾不明就里,拿开手,用眼神问“怎么了?”
池渔再捂回去,凉着嗓音道:“不该看的别瞎看,容易长针眼。”
作者有话要说:∠(°ゝ°)
第九章
后面几天的行程既随意又紧凑。
小池总看上去漫无目的,有时候任安兆君开车, 自己睡到日上三竿, 醒了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低头玩手机——把旅游就是换地方玩手机的路线贯彻到底。
要是忽然看到什么好玩的帖子, 便使出老板的骄纵劲儿,披星戴月非得走回头路。
第四天路过甘州补充物资,还要在商场逛上一下午, 大包小包买了不少沙漠旅游用不上的服装。
紧凑是指, 按一天一两个的数量, 竟把河西甘南及塞外临近的牧场转了一多半, 拿了好几份合约。
于是兜兜转转, 眼看雄关过了就要到的沙洲城,几天后方才真正到达。
这天,是池渔和安兆君七天导游合同的最后一天。
车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停下。
看地图导航, 离沙洲城不到一个小时车程。
“下车休息十五分钟,下一站咱们就到沙洲城了。”
池渔从陶吾腿上抬起身, 打了个哈欠推门下去。一抬脚, 登上路边的圆石墩, 眯眼眺望前方蛇形沙丘脊线。
太阳高悬头顶, 视野开阔。
只是一圈看下来左右两面都是波浪沙丘, 以及形似的石柱与巨岩, 教人难辨东南西北。
不知是不是刚才看了卫星地图有点心理暗示,越过重重沙丘,因热浪而扭曲的空气渐渐显现出山脉轮廓。
“那是昆仑山吧……”池渔自言自语着, 对照地图,发现到戈壁磁场又乱了,指针东摇西晃,没个定数。
陶吾在车上耽误片刻,这时到她身边,指向相反方向,“昆仑山在那边。”
池渔又看了下手机地图,认出她隐约看到的山脉是世界七大山系之一的白雪天山,在北边。
她在石墩上转身,仗着借来的高度,把手臂搁在陶吾肩上,咬耳朵道:“哎,传说老陆就是昆仑山山神。还说昆仑整个就是他的地盘。是真的吗?”
《山海经·西次三经》有云:昆仑之丘,是实惟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
“是吗?”陶吾表情茫然。
“不是吗?”池渔用手背揩去额角的汗水,仰头喝光了无添加的纯净水。仍是怀疑陶吾加了什么料,因为普普通通一块五的瓶装水,经过她手,就莫名清爽甘甜。
——神兽的特殊技能么。
“我也不太清楚。”
陶吾抬起帽檐,斜往上看了眼满头大汗的池渔,摘下棒球帽帮她戴上。
浓密睫毛及投影让她眼内一贯丰盛的光变得忽明忽暗。
莫名的,沁凉感从帽檐两侧下放,太阳直射的温度瞬间消退,池渔扶正帽檐,“我好像记得也有资料说老陆是看山的门神。”
她摆摆手:“不管他了。反正现在充其量就是少数群体的管家兼经纪人。”
“陆伯……他……”陶吾吞吞吐吐的,话到一半,改为灵感传音,“我记得昆仑丘是西王母的治所,是天地的中心,上通璇玑九天。陆伯要真的给西王母看山门,那也非常了不起。”
说到后来,情绪显而易见的低落,脑袋也垂下去,“可是我什么都没做过,我出生那会儿,已经赶不及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歹人莫欺少年穷。”池渔信口胡诌,捏捏她勾下去的后颈,“三千年河西三千年河东,别管他过去多了不起,去火车站还是他给咱们开的车。”
——落魄到当代驾的地步,就不要提什么神仙来历了吧。
“嗯。”
两人远望了好一会儿昆仑山脉,池渔一看时间早就过了十五分钟,但一直没听安导喊“准备出发”。相反,驾驶门后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安导正跟谁打电话。
池渔把帽子还给陶吾,近乎促狭地一笑。
没等她开口,陶吾会意地点点右耳尖,“我听听她说什么。”
而后转身背对车,开始施展顺风耳偷听大法。
池渔一面听讲,一面反思这算不算教坏小朋友。人都说走正道难比上青天,走岔路立入极乐国。陶小吾的悟性用在这方面,会不会是她给了坏的引导?
——“证件下来了?挺快的啊,恭喜恭喜。”
——“是哎,早一天开始早一天结束,投资人节省经费,你们也好接下个项目。”
——“灵光灵光。那行,我这儿的单子今晚结束。”
——“啊,你们已经到机场了?”
——“没问题。我跟这边沟通下,到时去机场接你们。”
——“好,那咱们晚上见。”
安兆君结束通话,拍车顶以示提醒,“走了。”
池渔和陶吾对视了眼,若无其事回车上,到沙洲停车前没主动提起合约到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