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天宫后主, 王母向来是威严的, 得体的,这还是仙童们第一次看见她这般失态。
叶从一缄默不语,从一开始决定的时候, 她就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却还是毅然决然去做了,从不后悔。
王母左手撑着头,平复好心情对她斥责道:“你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该存在的人, 本宫依旧会让她死。”
她并不反对叶从一喜欢谁,如今天界早已没有神仙不得与凡人相恋的规定,只是叶从一偏偏爱错了人。
叶从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母后若是一定要杀她,那女儿怕是,也要与您天人永隔了。”
“你在威胁本宫?”
王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她最疼爱的女儿,到头来竟是要为了别人,以死威胁她?
叶从一摇头:“女儿没有威胁您,女儿只是喂了自己的心头血给她,从此往后,她的伤,她的痛,都由我来承受,她生,我则生。”
换句话说,沈如初若是死了,那么她也活不了。
一旁的仙童们此刻纷纷大气都不敢出,竟没想到八公主居然会做到这种程度。
她从前明明是金枝玉叶,被整个天界上神都捧在手心的,哪怕是所有的低阶神仙,也都敬她,爱她,可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却跪在大殿之上,抛掉所有的尊严,甚至性命。
只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人。
一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却让她愿意抛下一切护着的人。
王母咽下心头的哽咽,突然笑了起来:“好,很好,是我的好女儿,本宫真是惯出了一个好女儿。”
“来人,将八公主拖下去,锁入千刑台,受九九八十一道天劫。”
一众伺候的仙童们此刻纷纷下跪,掌事的那位仙童苦声求情道:“娘娘,八公主刚取了心头血,如今身子弱,八十一道天劫,会要了她的命的。”
“那些凡界即将渡劫飞升的最强修士,有不少人连一道天劫都渡不过,这可是足足八十一道啊,娘娘,您真想要八公主魂飞魄散么?”
叶从一虽说性子冷,但无论是对谁,她也永远是善意的,也因此,这里的一众仙童们都念得她的好,也都愿意为她求情。
王母一眼扫过这些下跪求情的仙童,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她自己做的孽,她就自己受着。”
眼见叶从一即将被天兵押走时,她又补了一句:“若是受住了,人还活着,此事便既往不咎了,若是死了……”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叶从一却知道。
若是死了,沈如初也就死了。
她知道,王母是故意说这话给她听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让她活下去。
千刑台的第一道劫,雷劫。
神一旦上了千刑台,自身神力便被封锁,无法施展法术对抗,只能以修为做防御,但八十一道天劫,前面磨的就是修为,待到修为磨尽,便相当于凡胎肉骨。
凡胎肉骨,便等同死路一条。
天雷轰身,叶从一选择用修为保住神魂,只要神魂不散,她便能撑的久一些,只不过这样做,注定让她承受入骨噬心之痛。
百合站在远处守着她,她突然有些后悔了,她不该告诉叶从一情爱之事的,若是不懂情爱,也就不会这般的苦了。
每一道劫落下,会有短暂的停歇,这才是最让人难受的,待到你好不容易从剧痛中舒缓过来,便又得接着承受另一道痛。
“你为她做了这么多,何苦呢?她不知道你的好,甚至,也不记得你这个人,说不定以后还会爱上别人。”
叶从一脸色苍白,却还是带着淡淡的笑:“何苦又要让她知道呢?我不让她记着我,也只是希望,她可以开始新的人生,可以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你以前不是告诉过我,爱一个人,不必强行占有,不必计较得失,只要她幸福就好了么?”
“你以前还告诉过我,喜欢的人,就是要宠着的,不让她哭,不让她痛,我已经让她哭了,便不能再让她痛了。”
“我那都是骗你的。”百合捂着脸,任由眼泪滴进掌心,公她众痛号YuriAcgn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叶从一。
“我当初就是信口胡诌,看你单纯好骗,若是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一定不会和你说那些空口大话。对不起,叶从一,对不起……”
叶从一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这本就不是百合的错,她只能转移话题道:“我想看看她。”
百合深呼了三口气,平复情绪。
空中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泡沫,上面映着沈如初的模样。
***
沈如初和初一回到昆虚派,刚到山门口,她便看见昆虚派来了不少人。
沈如初一边疑惑一边进去,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在她的印象里,昆虚派有这么多人的情况就两种,一种是各宗弟子切磋大会在昆虚派举行,还有一种是掌门生日,各派前来送礼。
她上次被桃正天诬陷洗白已经是特殊情况了。
沈如初突然陷入沉思,她上次是怎么洗白的?
而这时,原本正在议论纷纷的清霄派弟子突然有人看见了她,连忙喊了一声:“沈如初回来了。”
沈如初:“……”
她觉得她应该没有这么受欢迎才对。
下一秒,各门各派的弟子,以及清霄派的长老便将沈如初团团围住。“抓住她。”
画面进行到这里突然便停下了,只因为叶从一身上又受了第二道劫。
第53章
沈如初并不准备逃, 她总得搞清楚事情缘由才对,如果仅仅是因为蔡寅的事, 根本不可能会惹得其他门派兴师动众。
她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当一个逃犯。
对于清霄派长老而言,他现在最想做事的当然不是捉住沈如初, 而是杀了她, 以此来祭奠那些冤死的亡魂。
只是他不能这么做,沈如初无论再怎么错, 也都是昆虚派的弟子, 得由掌门做主才行。
沈如初站于人群之中,不慌不忙, 眸中带着几分寒意:“我自己认路。”
一位想伸手缉拿她的人, 顿时便缩回了手。
这眼神,有些凉,没由来地便让人生畏,之前在终南派见她的时候, 她分明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沈如初,站在一位白衣女子身侧,行为处事像个天真的小姑娘, 带着一股不自觉的依赖。
不过虽有一瞬的诧异,这名弟子也不觉有什么不妥,一个能突然之间毫无人道杀去十几名无辜弟子的人,变成这样不是很正常么?
大殿之中。
掌门人坐于主位,单手摸着胡子, 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他左下位的是蔡寅家族之人,右下位的是清霄派长老的位置,其余各门派弟子,分别按顺序依次坐下。
修真之人最恨心狠手辣之人,是以,此事闹得还真不小。
蔡寅站在家族之人的身侧,沈如初也不知道那人是他父亲还是爷爷,修真者一般是看不出年龄的。
她与蔡寅对视了一眼,后者眼神里透着一股阴狠。
“蔡寅之事,是否是你所做?”坐在主位的掌门终于开口了。
沈如初敢做敢当:“是!他当初也想取我性命,徒儿不觉自己有错。”
这下清霄派长老坐不住了:“他想取你性命,你便让他生不如死,并顺带杀我十几名弟子,你这女娃,明明生得一张貌美的脸,却藏着一颗这么歹毒的心。”
“我承认自己不是好人,但我没杀人。”沈如初掷地有声,即便当初桃夭夭不来,她也没打算杀掉那些人。
她知道她说出这些话,没人会信,在场的唯一两个目击者,一个是桃夭夭,一个是蔡寅,她就是再傻,也知道这两人已经成了一丘之貉,想方设法要陷害她。
但她也不是说给不信她的人听的,她是说给掌门听的。
沈如初一说出这话,其余门派的弟子便开始打抱不平了。
“你没杀人,难道还是被你害的半死不活的蔡寅杀的?”
“同门都能割了舌头,更别说别的不相干的人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明明是一个女子,却能做出这般残忍的事。”
“依我看啊,这种人,即便要以命抵命,也不能让她死的太简单。”
被一剑斩断下面的东西,蔡寅虽恨,却在书写沈如初罪行之时,还是将此事瞒了下来,事关他尊严的事儿,他不能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