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家的美人鱼+番外(93)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很久,走到双腿开始有些麻木的时候,前面陡然出现一片精美又华丽的宫殿,外面金光闪闪,内殿富丽堂皇。
仿佛这是个结界,外面的那些人看不见她,她却能将眼前的风景尽数揽在自己的目光中。
身后的脚步声越发的逼近了。
唐悦没有办法,只能从那个仿若巨大的洞穴中出来,四面一片开阔。
所有人都看不见她。
最外面的人,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士兵。
他们手持着武器肃立在两旁,面上一片冷然之色,浑身带着嗜杀之气。
唐悦忐忑的从他们当中溜了过去。
他们现在似乎看不见唐悦,也并不知道唐悦的存在。
唐悦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这是哪,想必戒备极其森严,沿着中间的路,一步步走上阶梯,大概是走了九十几步的样子,她终于看见一个巨大的内殿。
内殿上面的柱子盘踞着两条黑龙刻印,龙眼炯炯有神的盯四方,一条龙盯着北方和东方,一条龙盯着南方和西方。
他们目光凌冽冷漠。
唐悦走近时,一条龙的眼珠子似乎动了下。
可能会是她的错觉。
唐悦想。
内殿的门是半开着的,唐悦刚刚好可以从中间侧着身体既不会碰到门。
里面一个人跪在地上。
她一头瀑布柔软顺滑青丝摇曳在地上,背脊挺得僵直,一身雪白的裙长长的裙尾托在地上,带着凌乱的错觉。
而她的上方,坐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一袭黑衣,手肘边绣着复杂又高深莫测的纹路,隐隐一抹纯黑色的流光从纹路中流动。他的侧脸英俊眉眼深邃,瞳孔中映着苍穹的星空,如黑洞一般,随时能将人的所有视线给吸引过去,直至沉沦。
他神秘又高贵,眼神逼视脚下的女人,目光居高临下。
“你可知错?”
他的声音漠然、冷酷,隐隐带着锥雕森寒如天山的冰雪透着无情,音色并不澄净,似乎被谁给毁了。
唐悦这时已经走直女人的肩膀侧边。
女人逐渐抬起头来,与上面的男人对视。
她并不像别人一样,带着畏惧和害怕,相反还十分怡然自得,尽管她是跪着的,仿佛跪着的是上面的那个人一样。
男人皱眉。
女人轻哼一声,冷淡笑道:“我?我何错之有?”
唐悦悚然一惊。
她女人的样貌,竟然跟她有七分的相似。
空间一阵波动。
上方的男人陡然怒火喷发:“谁?!”
唐悦:“……”卧槽!
她屏住呼吸,盯着上面的男人惊疑不定的脸。
“刚刚怎么回事?”
女人也侧过头朝着唐悦那个角度的方向看去。
她轻轻蹙着眉,随后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我看不见得有谁,”女人柔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是你作贼心虚吧。”
她就算讽刺,也是那般柔软的嗓音,恍若情侣间的呢喃和讨饶。
男人冰冷的目光直刺向她而去。
“你别仗着我宠爱你就胡作非为!”
“什么算胡作非为?”
女人似笑非笑,“所谓的把天上飞的,海里游的流通权利给垄断就算是正确的东西么?”
“问之,你觉的,这是对的么?”
“我不过看她们太过于可怜,哭一哭罢了,难道……难道你还想挖了我的眼睛,毁了我的嗓子不成?”
下一秒,移形换影。
男人似乎被她激怒了,扬起了手正欲扇下去。
他冷冷的盯着女人脸上那无所畏惧的表情,半响嗤笑。
“人鱼,伤心时,泪水会成凝结成珍珠;心情愉悦时,歌喉能抚平所有妖族的的伤痛。”
“为什么,你从来不对我歌唱,不对我流泪?!”
女人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冷嘲:“为什么要为你哭?”
“人鱼怎么只剩下最后的我,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一些,你想让我唱歌,不过是想让你那些受伤的将军士兵受过的伤能够尽快好转起来而已。”
“楚问之,你扪心自问——你缠着我这么多年,可曾给我什么东西?你为了一己私利,让我鱼族因我蒙羞,我……我的孩子也被你锁在那冰冷的石窟当中受尽苦楚,你若还惦念着半分亲情,你就不该天天让人散播着那些恶心人的话让我的孩子整日伤心不止!人鱼,本来就该是受到万千宠爱的!”
她说到最后,不复刚开始的那般冷静。
唐悦隐隐从她眼底深处看见了疯狂。
不疯魔不成活。
唐悦呆呆的站在一边,看着女人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脖颈。
她修长如玉般白净细腻的手,被人死死的掐着。
她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男人并没有放手,他冷冷的看着人鱼因为他的手牢牢的掌控着,脸上露出的难受和窒息。
这终于能让对方的脸上出现一丝跟平时不同的颜色。
她总是冷冷的,以一种漠然又不屑的目光打量着他。
人鱼性格娇弱,温柔,对所有人都掏心掏肺。
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只对他一个人冷脸,也不会再为他唱歌。
他不想让人鱼哭,便只能让自己的孩子哭。
从小受到的万千宠爱,在一朝一夕间,全部化成破碎的虚妄。
从那时候起,朋友、亲人、兄弟、族人,都已经不再是她的最亲密的人。
他们开始对人鱼露出丑恶的面孔。
他们用最恶心的话语来刺激人鱼。
她们在背后偷偷议论人鱼假得善良,愚蠢得可怜。
倒数第二条人鱼死了。
死在了楚问之的手中。
楚问之亲眼看着她窒息而死,死在了自己手里,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身体倒在了冰冷又宽阔的内殿中,雪白的衣裙不再变得圣洁,干净。
楚问之揉了揉发疼的手腕,突然对着内殿外庭下的士兵沉声道:“来人,去问石窟。”
问石窟——他最亲爱的孩子在那里。
现在,她便是世间上仅剩下的最后一条人鱼。
第76章 南春
楚问之行走时飒飒凛风, 步伐稳重厚实,气质高贵又神秘冰冷毫无生气, 衣诀翻飞, 面容冷肃中还带着一丝悲痛和感伤。
问石窟, 顾名思义。
它坐落在在一处山涧中,峡谷幽深冷清, 一道天堑当中横劈下来,四面陡峭森寒, 凌冽的风往那峭壁上的大大小小的石窟吹去, 而其中最大的一个石窟,格外清冷。
这是白虎族人犯了错之后会来的地方,面壁思过一个月, 每一个石窟里都布满了结界, 除非思过期满,中途不得离开,只能进不能出。
人鱼娇弱,被带回来时已经快奄奄一息, 经过大半个月在内殿由她父亲亲自调养好了大半送到这里来的。
这也是楚问之第一次来看苏水玉。
孩子是他生的,却没有随他姓,随了她母亲苏窕,苏窕如今已死,他便是水玉最后的亲人——父亲。
苏窕生前是个东海著名的大美人,这四海八荒,没有妖类不知道苏窕的名字。
她性格虽为娇柔, 但实则洒脱不羁,她并不喜欢哭,也讨厌自身那种时不时碰到了便忍不住红了眼睛的体质,于是她从小锻炼自己,终于在有一天,别人轻易不会让她能够哭出来。
这似乎对于其他族类,人鱼哭泣会带给她门一种精神振奋感,仿佛是被人鱼得到了认可般。
人鱼不哭的话,他们也会跟着忐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仿佛是一种对他们来说,哭泣是无上的嘉奖和荣誉。
人鱼,也称鲛人,传说中难过的时候才会哭泣,哭泣的泪水结成珍珠,比那深海里的上千年贝壳中的珍珠还要珍贵。
她的歌喉美妙无比,受伤的骑士会在她面前半跪着凝听她的声音,这种声音,能抚平他身上所有的伤痛。
苏窕诞下孩子看见她哭哭啼啼的模样心生不喜,但基于族人的殷切目光,只得简促说了个名字。
“衔着水玉出生,那便叫水玉吧,字的话……”她坐在床上,随意朝周围乌泱泱的人鱼瞥了眼,敷衍道,“字南春。”
其中一条柔弱的人鱼道:“这可有什么典故?”
苏窕闻言轻笑,她因为刚生了水玉,现在面色微微发白,但风姿依旧不减分毫,“典故?要何典故?我生的女儿,自然得和她娘亲一样,你们没有字可以,我女儿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