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是前任+番外(84)
时槿之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每停顿一下,就要用力呼吸一次,她深如漩涡的黑眸里翻涌起细碎的浪花,晶莹闪亮。
“槿之。”
“嗯。”
“这几年你在谈恋爱。”傅柏秋抓过毛巾擦脸。
“只是很不巧,遇人不淑。”她缓步上前,直视她眼眸。
“你能走出来,你能开始新的生活。”对她微笑。
最后抱住她,极力克制着不让声音颤抖:“即使以后你孤身一人。”
“谢谢毛毛。”
时槿之闭上眼,允许自己感受几秒钟这熟悉的怀抱,熟悉的香气,熟悉的温暖,而后她轻轻推开傅柏秋,嘴角扬起灿烂的微笑,“我累了,洗洗睡了,晚安。”
第54章
一夜无眠,傅柏秋在床上躺到凌晨三点才勉强入睡, 做了些稀奇古怪的梦, 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窗外晴空如洗,万里无云, 天空蓝得像一幅生动的油画, 在这寒冷的冬春交替之际, 太阳难得露了脸。汉堡河网密布, 不远处港口里大大小小的船只正待起航, 往左是圣凯瑟琳教堂,往右是易北爱乐音乐厅,形如帆船,很衬“桥城”这个别称。
傅柏秋在窗前站了一会儿, 恍然想起从前无数次跟随槿之来这座城市,这里算是她们在欧洲除伦敦之外的第二个落脚点。
槿之......
心里默念着名字,她怔了一下, 拿起床头的手机看时间, 上午九点半。
“槿之, 起床了。”
她走出房间,轻轻叩响隔壁房门。
无人应答。
“槿之?”
四周安静得针落有声。
傅柏秋皱起眉, 试探性推开门, 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是那人身上残留的味道,房间里却空空如也。
被褥铺得平直整齐,仿佛从来没人躺过。
人呢?
傅柏秋搭在门上的手指倏地收紧, 那瞬间心被狠狠剜去了一块肉,诸多可能性涌入大脑,而后视线一扫,看到了那只竖立着靠在墙边的银色行李箱。
她松了一口气。
行李还在。
回想昨晚,那人决绝的眼神,诡异的微笑,难道要做傻事?
傅柏秋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转回房间去拿手机,拨下那个人的号码......
.
汉堡音乐学院。
昨天的演奏会,时槿之因突发情况而遗憾缺席,原本今天的大师班也可以推掉,但她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傅柏秋,两个人也需要点时间和空间来消化些事情,便借此机会避一避。
学生十几个,千挑万选的佼佼者,以及昨天比赛胜出的三位选手。
时槿之现场指导,除了教授一些学习和练琴方法,也顺便交流切磋,俨然一个小型音乐会。
唯有忙碌起来,投身到事业当中,她才不会去想。
“你好。”中场休息,时槿之去上厕所,一个身材娇小披着黑长直的年轻女孩叫住了她,“你就是Jin吧?”
时槿之习惯性保持微笑:“你是?”
“我叫李新媛,上届肖赛第三名得主,来自新加坡。”女孩长着亚裔面孔,一口流利英文,主动朝她伸出手。
啧。
肖邦国际钢琴大赛,能拿奖不可小觑,怎么也称得上是个“青年钢琴家”了,是她后辈。
时槿之点头,与她握了下手,“你好。”
“听说昨天你因病不能出席演奏会,没事吧?”李新媛笑容可掬,下巴却高高昂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这人当真与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瘦削的瓜子脸,尤其那双眼睛,长而不细,眼尾轻勾,妖媚锐气,多眨几下像是会生出桃花,怪勾人的。
时槿之自然感受到了她的傲慢,不动声色道:“谢谢关心,没事了。”
“那就好。”李新媛颔首,“能作为前辈的替补临时救场,是我的荣幸,希望有机会能交流一二。”
昨天时槿之因病没来,她替补救场完成得十分顺利,意外得到与顶级乐团合作的机会,也让更多业界人士知道了她的名字,相当于迈出她职业演奏之路的一大步。
她原是想来找叶子潇的,担心那饥渴的老女人现场调戏其他年轻女孩,谁知阴差阳错被推荐替补,既是运气,也是实力。
时槿之礼貌微笑,目光越过李新媛看到她身后来人,眼里笑意逐渐褪去。
“Ivy,我正在找你呢。”叶子潇扭着粗腰走过来,单手搭在李新媛肩上,眼睛却看着她对面的人。
李新媛抬眸娇笑,亲昵地挽住她胳膊,“遇到前辈,打个招呼。”
呕——
时槿之抿了抿唇,忍住想吐的冲动,方才一瞬间看到这老女人还有些恐惧,现下只觉得滑稽可笑。
对视间,叶子潇皮笑肉不笑,眼里不甘一闪而逝。
手机是这个时候响的。
特别设置的铃声,一听便知道是谁。
时槿之身体肉眼可见抖了一下,面无表情地颔首,转身走开很远,一直走到这栋楼大门外才掏出手机。
她接了,嘴唇张着,没说话。
“槿之?你在哪里?”那边传来傅柏秋焦急的声音。
心像是被用力撕扯,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时槿之紧紧掐住手心,平静道:“学校。”
“你回国了?!”声音陡然提高。
她连忙解释:“没有,是汉堡音乐学院,今天大师班。”
“......噢。”明显那边松了一口气,“我现在过去,你到门口接我。”
“不用吧,你在酒店好好休息,或者四处走走,我晚上就回去了。”时槿之仰起脖子看向天空,那些像馒头一样的云团竟然会出现波纹,天空是水,而它们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棉花。
电话里沉默了很久。
久到她以为她挂了。
谁也不说话,谁也没先挂。
大楼前零星走过几个学生,肤色、相貌、身形各自不同,有说有笑,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喷泉池涌出潺潺清水,花圃里绽开五颜六色的密集的花簇,树荫下坐着看书或拨弄吉他的少女,头顶掠过几只飞鸟,留下扑棱翅膀的声音。
终于,那头说话了。
“好。”
“不要太晚,天黑不安全。”傅柏秋声音很低,听不出任何情绪。
“嗯。”时槿之应声,“你先挂。”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当那人真的毫无迟疑地挂掉电话,她紧缩的心仍是颤了颤。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返回礼厅。
.
晚上回酒店,傅柏秋在看电视。
很无聊的脱口秀节目,因为她的德语水平不足以让她完全听懂,不过是打发一下时间,已经深夜了。
大门开,两人四目相对,时槿之僵在门口。
她故意晚些回来,想等傅柏秋睡下,避免两人碰到,谁知向来作息规律的这人竟然现在还没有睡。
“回来了。”傅柏秋笑着站起身,关了电视。她没多问,亦不多言,像个没事人一样。
“去洗澡吧,我睡觉了,晚安。”
时槿之嘴唇动了动:“晚安。”
房门“咔哒”一声合上,适才热闹的客厅一下子变得沉冷死寂,她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心倏地被扯得四分五裂。
大师班持续了约莫一周,到了该回国的时候。
这周时槿之早出晚归,独自一人,傅柏秋也相当识趣,不打扰她,闲来逛一逛这座阔别七年的城市,吃遍当地美食,为了不浪费英国签证,她特地飞了一趟伦敦,旧地重游。
临走前,Et公司的CEO,Markus先生邀请时槿之前去公司参观,两人一道去了。
春暖花开,天气晴朗。
参观了一圈,Markus先生将空间留给她们,两人站在窗前,不约而同凝望着外面繁忙的河道,谁也不说话。
傅柏秋率先打破沉默:“你想签吗?”
“休息够了,是该重新规划一下事业方向。”时槿之微眯起眼,目光里染了一丝沧桑。
短短几天,好像突然老了十多岁。
傅柏秋心莫名悬起来,想到去年问她将来的打算,再听她如此回答,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我个人觉得......你留在欧洲比较好,这边体系成熟,环境也更宽容,而国内没有培养大师的土壤,急功近利,氛围浮躁,说句不好听的,大多数人的欣赏水平还停留在旋律简单的烂大街神曲的程度,真正懂且能欣赏的人太少了。”
“而且你更适合演奏,不适合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