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江湖(40)
云瑾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那令牌上刻着凤凰展翅,至尊金纹蜿蜒而上,她将此递给纳兰翎:“这是凤鸣玉牌,见牌如见哀家,可调动官府以及地方驻军,你且收着。”
“我不需要你这个东西。”纳兰翎不愿意跟官府打交道,更加不屑于拿皇家的东西耀武扬威,什么金牌凤牌她不稀罕。
云瑾微微一笑,抬眸时拉过纳兰翎的手,将令牌放置她手心,“为了你师父收着,总有一天会用上。”说罢又轻轻拍了她手臂,像个语重心长的长者,望着她眼神竟有宠溺?
一定是错觉吧!纳兰翎摇头,肯定是。不要心软,跟一个太后不要讲什么情感,她跟自己说。
不过这个东西,不管用不用得上先收着吧,万一哪天真的用得上呢?
呸,用不上!那得遇到多大的麻烦才需要出动皇权,她险些被云瑾带歪。
望着她挣扎的表情,云瑾觉得甚是可爱,她轻抚纳兰翎臂膀说道:“我相信你会是那个融化凌钰之人。”
纳兰翎抬眸望着她,云瑾的笑意更甚,那是温柔与笃定的眼神,是一种关怀与肯定。这一刻纳兰翎忘记了她是太后,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在心里涌动,她真的可以做融化师父的人吗?
正厅前院,纳兰清徘徊踱步,终于等来了云瑾。月光拉长了她的身影,云瑾仿佛踏月而归,一颦一笑皆动人。
纳兰清迎上前,伸出手,云瑾很自然地放入她手心,“你这个妹妹对我的成见很深。”
“你应该说通她了吧?”纳兰清隐隐含笑,对云瑾信心十足。
“应该吧,她收下了令牌,你说得对,只要跟凌钰有关,她便会敏感柔软,那桀骜的性子确实收敛了许多,看来在凌云阁没有白待。”
“她只看到你逼迫长宁,并不了解你的苦心,如今江湖局势这般动荡,背后那人是想离间长宁背后的力量——皇宫与纳兰家,若长宁能够当成武林盟主,自成一方势力,那些宵小之辈,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纳兰清揽过云瑾,疼爱地抚过她的额间,“只是辛苦你了,还要以太后身份遭人误解。”
“不碍事,我确实容不下这些肮脏龌龊之事,皇儿的江山也必须稳固。”
“我们一起守候。”纳兰清眸光里倒映出云瑾那张柔美的脸,她挂起轻盈的笑意,依偎在纳兰清怀里,无论再大的腥风血雨,她都有依靠的臂弯。
比起凌钰,她确实更加幸福。
第32章 掐灭心火
云瑾虽已经不再摄政, 但在位时的威望还在,这块凤鸣玉牌有多大的权利, 纳兰翎不知。不管用得上或是用不上,她先揣了起来。
比起这个, 云瑾的话更加耐人寻味。想来朝廷在武林中没少安插探子, 以云太后的缜密和掌控力, 必定也得到了一些可靠消息与密报。
挑拨师父与纳兰家的关系,折掉师父最强的羽翼么?细细想来这话不无道理, 师父身份高贵,与长姐的交情甚好便相当于有了纳兰家作后盾。为了达到目的, 不惜毁了整座村子,随后再在武林大规模的猎杀, 简直就像锁定目标的猎人一般,掀起腥风血雨。
这作风倒是挺像那个老毒物的,可老毒物犯得着这么鬼鬼祟祟么?她虽不认识练千秋却也能感觉到,她是个狂妄自大的傲慢之徒,干不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来吧,否则也不会直接上门寻仇了。
莫非她背后也有人在操控全局?一系列的疑问在纳兰翎心里蔓延,再抬头已经到了囚牢前。自打应红叶被放出,监牢的看守都少了?先前十几人现在就四个人守着, 相差未免太大了。
纳兰翎没有手持谕令, 因为纳兰长君已经答应将人交给凌云阁,她有权去提人,自然也能提审。
“见过小主子。”守卫识得她是天生蓝瞳的三房小姐, 见到她便自觉行了礼,她摆摆手,问道:“那个被关押的天灵堂疑犯怎么样了?”
“凌阁主将人已经提走了,小主不知吗?”
纳兰翎脸色骤变,“何时?”
“一炷香前,人被拉到了东牢。”
纳兰翎心中一惊,原来师父比她想得早,不知会用什么手段审人,她必须赶过去才行。想到此,她一跃而上,踏着月影,倏然消失在黑夜中。
踏影飞流,御风而行。
纳兰翎的身影穿梭在各大楼宇之间,恍若月下仙子,轻盈的身姿翩然落在东大堂的囚室前。师父明明在正厅与长姐和长君议事,怎么还会有空提人?
东牢在纳兰府最偏僻的东南角,那是单独审人之地,里面有各种刑具,堪比官府监牢。在冀国的法制下,私家府邸是不得私设刑房和监牢的,但纳兰府除外。偌大的家族,必须以“规”束人,无论是谁破坏家规就要受到惩处,这是纳兰长君治家之道。
火光在炉罩上燃烧,几枚铁质刑具已被烧红,发出滋滋的声响。那人被锁在十字架上,已被打得皮青脸肿,身上的衣物也溃烂了几处,叶冥几乎把烙铁之刑、鞭刑都用了一遍,还是没能撬开他的嘴。
“看来我们还是太仁慈了。”应红叶搬来一桶水,将他上身解开,用一张油纸袋套住他的头,往桶里浸去。
呼噜呼噜的水波声,淹没了他的上半身,那人在水里拼命挣扎,可脚被铁链烤着无处挣脱。应红叶向来手段残忍,对付敌人向来冷血,在她的世界里,只信奉一条:所有阻碍阁主之人,都该死。
趁着那人还有一口气,应红叶又将他拎起,给他留几口喘息。随后她将备好的盐倒入水中。搅拌后,舀起一钵向那人泼去。
“啊啊啊啊~~”盐水像数把锥子,一阵又一阵地戳着他的伤口,强烈的刺痛感,凄厉地惨叫声,不绝于耳,但他却是一块硬骨头,死不开口。
应红叶阴沉的脸,透着渗人的笑意,她的耐心已经快被磨光。见这人依然守口如瓶,她愤怒地拔出腰间匕首,掰过他的嘴,用匕首撬开。冰冷的寒光划过那人眼睑,利刃抵着他舌尖,他终于露出惊恐之色。
应红叶冷笑道:“阁主说过,不好好说话的人便割掉舌头,我看你这舌头确实也没什么用了。”说罢她转动刀柄,那人唇口被划出了血,只要稍稍用力舌头便会被割去。
“住手!”纳兰翎一把推开门,喝止了她。
应红叶停下手,望着她,笑言道:“翎师妹来了,你这纳兰府的刑具太少了,这人不动点真格不会开口的。”
那人看到纳兰翎后,原本晦暗的眼神,终于有了光泽。叶冥明显感觉到他面部微微的抽动,是见到纳兰翎那一刻才有的。尽管转瞬即逝,却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纳兰翎扫了那人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从被关押至纳兰府就没开过口,见到纳兰翎发问,竟乖乖回答:“子惑。”
纳兰翎点头,对应红叶说:“师姐,不如将这人交予我,我有办法让他开口。”
“交给你?”应红叶扬眉,看不出这小妮子难道也有手段不成,她倒想见识见识。
“不如让翎师妹试试。”叶冥说罢故意坐在了一旁凳子上,仿佛在等着看热闹。应红叶感觉叶冥有其目的,便收起匕首,“那我们就见识见识翎师妹的手段”。
纳兰翎本意是带子惑回到凌云阁再伺机审他,没想过又因为突发情况而耽误,时间紧迫,她不能再等。如若天亮前,问不出所以然来,等他们赶往流沙派,定会夜长梦多。
“本姑娘听说天灵堂有三十六分舵,敢问你是哪个分舵人?”纳兰翎轻描淡写一句试探,子惑便知她是故意诓人,他冷笑道:“姑娘何必假意了解天灵堂,我堂从不设什么分舵,掌事,就算坛主与堂主亦对我们平等相待。”
纳兰翎眯眼望着他,忽然拔出叶冥剑砍掉他的脚镣,应红叶刚想阻止被叶冥拦下。她要看看纳兰翎究竟做什么,总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放人。
“谁让你向纳兰家透露离火村之事的?”纳兰翎直接挑明,这种询问对方根本不可能开口,但她还是故意问出了这个问题。子惑果然沉默,纳兰翎要的就是他的沉默,她趁势扯开他靴袜,取出一枚三寸长的银针狠狠扎下去。
酸楚、剧痛和酥麻在向他周身袭来,只见他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脚部神经被纳兰翎用针刺中,整个人开始失控。但纳兰翎目的却不是为了折磨他,而是为了看清他脚底是否有天灵堂的特有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