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怀不是她,做不到对世人冷漠,她提醒道:“处境艰难,外不可援,但可由内而变。”
“象州知州?”
“姑娘说了,若南方情况有变,有一个人你可以用。”
“谁?”
“都巡检使,曹克明!”云烟又道:“曹克明巡查七州,如今应该在广南!”
“去年年末我不在朝中,邕州被蛮人入侵,可是他解决的?”
“是他。”
“有办法一个时辰内送到书信吗?”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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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
“三司副使林特进献《景德会计录》向官家言明景德年三司的账户是由丁谓监管的,此录也是由丁谓所写,官家下诏嘉奖丁谓,且提拔了林特为三司使。”
“这两个人勾结在一起又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这几年的税收如何?”
张庆打开抄录的册子,“三司已布告,景德三年新增户三十万,流浪人四千户,全国总共实管七百四十一万七千五百七十户,共计一千六百二十八万余人,户税收入共计六千三百七十三万余贯、石、匹、斤。”
“我记得咸平年间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人?”
张庆点头,“同咸平六年的数据相比,共增加了五十五万三千四百一十户,计二百万零二千二百一十四口人,税收增长三百四十六万余贯、石、匹、斤。”
“三年...”
“虽然人口与税收都增了,但是臣以为相较于咸平年,是在走下坡路。”
赵宛如侧抬头直视着张庆的正脸,张庆双膝跪下,“臣并非要言官家...”
“你不必紧张。”赵婉如转过头,从座上起身,抚了抚微微隆起的肚子,“比起咸平年间,官家确实懈怠了。”
“臣听说因为南方之事,官家日日担惊受怕,王钦若以国库充裕,怂恿官家建宫观祈福。”
“玉清昭应宫吗?”
“殿下怎知...”
“他想建就让他建吧,若阻止了,他奸邪之举又怎能为人所知呢,银子没了可以赚,江山若为人所夺,那便真的就什么都没了。”她又问道:“南方如何了?”
“才到邵州,按此行军速度还需要几日才能抵达象州支援,但...”
张庆的犹豫,正是她的担心,她回过头急问道:“说!”
“广南水军之众,陈进曾经为水军军校,姑娘可曾听说过卢成均此人?”
“卢成均?”赵宛如紧皱起,“宜州判官,太宗朝的要臣。”
“是,卢成均是太宗朝时被排挤出朝的,此人到地方后广施仁政,先后被几个知州器重,深得广南一带百姓的爱戴。”
“我只知道,他是楚王的拥护者。”
“是,当初反对立官家为储君的人中也有他,太宗在世时曾对官家生过不满,卢成均趁机提及楚王,希望太宗重新召回楚王,最后是寇准出面力保官家的太子之位,卢成均也是在此时被贬去了西南,太子才在寇准的拥护下,成了今上。”
张庆的话里还有一种意思,咸平年之后皇帝开始变得昏庸,当年的储君之位,太宗曾问及寇准端王是否合适,寇准给予肯定,而如今太子登基因为宠臣谗言便将有恩于他的重臣调出京城,实非明君之举。
“有什么问题吗?”
张庆看着赵宛如,小声道:“得民心,一呼万应。”
“原先只有部众千人,如今已发展至几万人与朝廷派去的禁军兵力相当。”张庆的视线不敢离开赵宛如,小心翼翼的盯着,看着她神色的变化,忙的又道:“兵贵于精,不贵于多,京畿调出去的禁军远强于地方。”张庆欲上前一步。
赵宛如抬手示意,“无妨,她熟读兵书,善用兵,我信她的!”
一直以来,张庆心里都有很多疑惑,按理,驸马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读书虽多,却未曾亲上过战场,打仗可不是儿戏,公主又何以这般笃定。
总之,公主总是说一些超出常理的话,但是毫无例外的,都能言中。
但愿,这次也是。
第121章 是风动还是情动
“尧卿, 援军来的信!”
象州城内人心惶惶, 被围困的百姓纷纷闭门藏匿家中,祈盼象州之围早日解决。
时逢都巡检使在城中,“四面被围,此信如何送达的?”
“南面环山,叛军松懈,是一队骑兵带进来的。”
曹克明接过知州手中的信件。
曹将军, 象州环水,叛军围而不攻, 贼人乃军校出身,知晓兵法, 是以不知象州兵力断不敢贸然进攻, 平乱禁军尚在途中,恐不能及时支援, 象州之围,还当拖延时间, 以计周旋。城内有溪酮人, 力状而魁梧,招募为兵,可于象州围城的水上陈兵造势,若敌有退军之举, 素来汇合。
他将信件烧毁,“此信这般送来就不怕落入敌人之手,象州便无可解。”
“此是存活的几位骑兵口述, 下官命人抄与将军的。”
“象州如今没有守军,城中百姓数万,左右都是死,不如拼一拼!”知州又后怕道:“好在是有惊无险的!”
“这计策是谁送来的?”
“平乱的副使,当朝驸马,李若君。”
曹克明紧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后从大帐内走出朝手下副将吩咐道:“你去招募溪酮兵三千。”
“溪酮蛮人?”副将大惊,“蛮人性子野,您曾当众斩杀过他们的首领,怎可...”
“他们既在象州安生,如今城都要破了,还想起内讧吗?发布消息出去,若守住此城,军饷翻倍!”
“喏。”
“还劳烦知州替我募些乡勇,壮丁。”
“这个不难,逢秋之际,象州的壮丁都在。”
半日之后,曹克明率壮丁上山伐木做成相连的船只,堆在围城的河岸上,每隔几步插上一面旗帜,又制成木筏放置河面,将新招募的守军派到木筏上防御。
远远看去,如同外城,陈兵水上,水面环雾,看不清里面有多少守军,只觉得方圆数里都是手持武器的士卒。
广南江水交错,江边建有营寨,广南北面,江边一处军营中,一纸密令传到了大帐。
烛光黯淡的帐内,蒙面之人负手而站,以命令的口吻,“象州之围,两江防遏使黄众盈速去支援!”
黄众盈将作揖的手放下,“我们这儿的士卒不过千人,京城的禁军还未到,去了不是送死吗...”
“尔等可是惧怕?”
“臣不敢!”黄众盈躬身道,“我们此次援象州,可要向...”
“殿下的命令,尔当听从便是了,旁的勿要多问。”
“是。”
两江防遏使黄众盈率一千五百士卒连夜奔赴象州。
与此同时,朝廷又下令,命环州知州张煦为庆东西路安抚使辅助曹利用平乱。
八月末,叛军开始攻打象州,城中士卒与组建民兵奋死抵抗。
九月,曹利用率大军抵达广南,象州又久攻不下,叛军军心动摇。
叛军主帐内,着黄袍的陈进焦急万分,召见诸将商讨对策,“象州久攻不下,而狗皇帝的禁军已经到了,眼下可如何是好?”
“若象州不能拿下,邕州之地便无望,拿不下广南,立足便是妄想!”
军师走至沙盘处,“是我低估了曹克明,他曾在邕州做过知州,在蛮人那边也极有震慑力,但这几日攻打下来臣已摸清了象州的底。”他将象州的旗子推倒在外城,“外城所造势,然内城守军不足,象州已经是强弩之末。”
“可皇帝的禁军到了,咱们还没拿下广南!兵力也有限。”
军师拱手躬身道:“臣曾在禁中的枢密院做过官,禁军之名虽好听,实际战力也不过如此,自太宗朝后,宋人畏手畏脚,赵恒更是昏庸无道,宠信奸佞。”
“军师是说禁军不足为惧?”
“正是。”
“王上可撤四路兵中一路,兵分两路,北上前去拦截援象州的禁军,曹利用此人臣极为熟悉,好大喜功!”
“那好,孤便亲率人马去拦截,此处就由军师坐镇。”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赵家皇帝贪生怕死,惧怕讨好契丹人,却对自己的士卒苛刻至极,实不配为人之主,孤要夺了这赵氏天下,拿回幽云十六州。”
“吾王圣明!”
到了广南之后,因为气候过于湿热,又经过长途跋涉,京畿与中原驻郡禁军皆不适应,很快便病倒了一大批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