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走曹璨。”丁绍文恨极了李少怀,那曹璨又怎会喜欢一个夺了爱徒妻子的人,“因为还有一条路。”
“什么路?”
“沈家。”
李少怀埋头闷在榻上,言语不出半字。
“曹玮原配妻故去后娶了沈家大姑娘作为续弦,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沈大姑娘和沈四姑娘的关系却是比同胞姐妹还要深厚的。”
“你可通过沈家,结识曹玮。”
闷着的人终是躺不住了,坐起后皱着整张脸,张开嘴却哑言。
憋不住心中所惑,还是启了朱唇,“沈四姑娘...元贞就不怕吗?”
“我怕什么?”赵宛如眸中有一丝疑惑,旋即又温和道:“男子不能入内宅,如今你只能通过沈惟温。”
李少怀跪着向前挪了几步到她身旁,眼中闪烁着一丝差异,“先前我与四姑娘打球的时候,你...你还下逐客令,如今却要将我往人家身上推,这是何道理?”差异之语似乎也带有一些埋怨。
“一日不婚,你便一日都有可能成为她人之夫。”
李少怀想要辩解的嘴被伸来的指尖堵住,“这世道有很多情非所愿,但你不得不为之。”
有的时候被逼无奈,你也只能忍下,有时候心中所困使你两难,你却只能选一方弃一方,负一方。
—咚咚—咚咚—
“姑娘,姑爷,浴房的水备好了。”
李少怀将她的手握住,抿着嘴从榻上下来,“我明白了。”
穿好鞋的人反身将赵宛如横抱起,“实在惭愧,元贞的信任。”
被抱起的人顺着横来的力道勾住了李少怀的脖子,手臂微一用力覆身抵至她耳边,轻声道:“呆子,想知道我为何这般信你么?”
听着耳畔响起的柔声,还略带一些挑逗之意,惹人心痒,“你信我...是因爱我。”
“是轮回后的,至死不渝!”
这句话的含义她大抵是懂的,可赵宛如说的意思她却不太能懂,她用着自己的理解来释义。至死不渝的爱,不管经过多少年,历经多少轮回,即使沧海桑田,天地旋转,也不能改变。
翌日天明
东华门备好了车驾。
东窗刚亮起白,寝殿内室的朱门从内而开。
小柔睡眼惺忪的坐在外室,“姑爷,你可真早啊。”
李少怀比一个“嘘”的手势,跨出了寝殿顺手轻轻带上了门。
刚一出门,就瞧见了自大婚那日后就不见了的云烟,“云姑娘早。”
云烟看着她衣服上的刺绣先是一怔,旋即侧身道:“驸马。”也不管李少怀有没有后话,径直的入了殿内。
李少怀摸着自己后脑勺,问着和云烟一起过来的张庆,“她这是怎么了?”
张庆摇摇头,“云烟她就是这个性子,姑爷别在意。”
“我倒是还好。”
云烟入了殿,小柔守在外房瞧见她来了,道:“姑娘还没醒。”
云烟皱起英眉,“平日这个点是该醒了的。”
“平日都是姑娘自个儿一人,这不现在多了...”小柔说着说着便凝神住了嘴。
“阿柔~”
门内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
赵宛如睡醒不见枕边人,于是爬起唤着小柔。
门开后进来的是云烟,衣衫不整的人倦趴在床榻上,青丝铺了一床。赵宛如睁着睡眼,反应极快道:“可是出什么事情了?”云烟此时应该和张庆在一块,云烟来了,那么张庆也应该在殿外。
见着榻上的春风,云烟下意识的扭过了身子不去看主子,“姑娘让我盯着来了东京的太清真人,太清真人只在驸马府呆了一夜,但并未离开东京,而是被楚王府的人请去了。”
“我婚时,本该是楚王作为宗室之长送亲。”
“才到楚王府不到一夜就被大内知晓了,太清真人在楚王府之事传到了官家耳朵中,官家今日一早便下旨召请真人进宫。”
“现人在何处?”
“已抵达西华门。”
“阿柔!”赵宛如爬起朝门外唤道。
云烟微低着头,“太清真人作为驸马的师父,不愿见您,姑娘您又为什么...”
“她不愿见我,可我却是要见她的!”
见着宫人们陆续进去,想着是赵宛如醒了,又见着她们脚步急促,李少怀反身问道:“可是来什么人了?”
“驸马您的师父,太清真人在...大内了。”
李少怀心中咯噔一下,“师父?”
华山扶摇子,御赐紫袍的希夷先生之名,远扬夷海,名冠天下,天下人求见而不得见,就连太宗当年想要留他都未能留下,扶摇子之徒太清真人继成其衣钵,于江南建观,求访之人络绎不绝,名声渐盛后,受召两朝皇帝。
每回皇帝召见太清真人时,来的多是其大徒弟,不过就算如此,也能引起宫内的不小的动静。
一小阵燥热之风吹到了移清殿。
“宸妃娘子,官家召太清真人进宫了。”
第85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一道圣旨, 太清真人从楚王府被召进了大内, 除了宫内引起了轰动外,还引得了宫外短暂的饭后议论。
“得听真人亲授大道,胜过读书十载。”赵恒一改君王之态,极为尊敬道。
“不知现今天下若议长久,该如何为之?”
“臣乃山野道人,长居观中, 长久之策,陛下应当问臣的师弟。”
皇帝单独召见后, 将太清真人留于宫内,并赐其紫衣, 允许自由出入内外。
“真人, 这是官家特意着小底们安排的住地。”内侍们恭恭敬敬的打开殿廊内厢房的门,弯腰在一旁。
沈秀安不露脸色, 只是轻轻点头。
“您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唤就是,外头都随时有人候着。”
待里里外外的一干内侍都离开后, 沈秀安苦叹一声撑头坐下。
“老皇帝这意思, 是不让我走了...”手指轻轻敲打着脸庞,转着眼睛瞧了瞧这屋内的陈设,虽不大却精巧,“哎呀, 早知道就不贪楚王府的那杯东白茶了。”
就在她思索着怎么早日请辞时,厢房的的门再次打开,“哎呀, 我一个出家人不需要人伺...”
“师父...”进来的是一个红衣少年,圆领袍子上用金线绣了梅花。
见着宝贝徒弟的温柔模样,沈秀安当即从座上起身,“呜呜呜,我的好徒儿,好怀怀,你可得救你师父出去,这大内暗无天日,人都压抑的很。”
袖袍被师父拽着摇来摇去,李少怀很是无奈,“师父你先别急,官家不是那种不讲理之人,往年都是大师姐受召入宫,这次是师父你亲自来的,官家爱才尊道,想来也是真心想留,必然不会为难与你的。”
沈秀安向门口瞧了瞧,见李少怀是只身一人,放心道:“当初老皇帝要留你无梦师叔没能留下,只得将你小师叔从华山请到了东京城外的宫观。”
陈抟徒弟众多,但得其微旨的却没有几个,如今与沈秀安齐名的还有一人,琼台鸿蒙子张无梦。
李少怀侧身,“惠宁在殿外,怕突然见到师父不太好,所以让我先来吱一声,师父想出去的话,我一会儿让惠宁想想法子吧。”
“殿外...”沈秀安背过身子,揉搓着自己的双手。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该见的,还是要见的。”那嬉笑的脸色幻化无常,侧目道:“你让她进来吧。”
“嗯。”李少怀转身出去。
赵宛如静立在长廊前的栅栏边,今日一早请完安后就赶来了内侍省替太清真人准备的厢房处。
“元贞,在想什么?”身姿薄弱的人凝着一双深幽的眸子,视线望着庭院内的一株桂树,朝阳洒下金色挂满整树,影子映在坛边第三块大方砖上,李少怀缓步走到她身后。
赵宛如回身,只是轻轻摇头并未作答。
李少怀接着温柔道:“师父唤你。”
“好。”
赵宛如走了几步,李少怀站在原地不动,“我就不进去了,元贞该是有很多话想说的。”细心之人总能想到一些微乎及微的事,她怕她去了,夹在中间会让两个人为难。
话音刚落,停住的步子加快了速度。
束发戴冠巾而衣道服的女子负手静立在案前,让只身进去的人不由的愣了一下,“原来官人这习惯…是学了您的。”
紫色的道袍微动,静立的人转身面对,算着年龄,她是沈继宗的姐姐,早已过四十年华,可如今见着真人,却是怎样看着都不像的,与那宸妃一样,显年轻,实她又比李宸妃还大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