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凶猛(24)
舒婕给她上了一次皮炎平,把她叫起来去看医生。
范童童先是给幼儿园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凌淑芬老师,凌老师听了她的介绍,惊吓了一下,以为是长水痘,要是传染给小朋友怎么办?所以范童童只说了自己背上开始长疹子这句话,凌淑芬立刻说:“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到医院看好了再回来。我会跟校长打请假条的。”
“哦。”范童童敌不过她无比快速的讲话速度,都没开口说一句,那边的事情已经拍案定案,退堂。范童童也省得再解释,就欢欢喜喜的挂了电话。
好人啊,凌老师!范童童的心中充满了感动。几乎抱着电话泪流满面。
舒婕做了出门的准备工作,拉着可怜兮兮的范童童小朋友一起去医院看病。
范童童小朋友好像很害怕看病,一直在路上问是不是生了什么毛病。
舒婕对此采取一律不理睬的政策,不听不说不回话。就让她自己在那里瞎猜。
从水痘青春痘一直到艾滋病梅毒……
舒婕连打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孺子不可教。
到了医院,皮肤科的老医师就扫了一眼,说:“过敏了。”
原来如此。
舒婕回想这几天能接触到的过敏的东西,包括吃的喝的用的穿的。
最后怀疑的地方就是那块地毯。
范童童在上面睡了十天,也许就是这样睡出毛病来的。
医生开了几副药,还有两枚屁股针和两瓶盐水。
今天看病的人多了起来,光注射室里就挤满了,大部分是看感冒,一点发热就到医院来,也许是因为那每天都在报道的流感给人的恐慌。
范童童没有地方去,就在外面走廊上找个一把椅子坐下吊盐水。
范童童的手上插着针,管子里的液体一滴一滴不缓不慢的往下流淌,就像时间的指针,走的规律。丝毫不顾忌着人的心情。
范童童看着那水滴,眼睛都快变成斗鸡眼,可是那盐水瓶里还是有大瓶的盐水,似乎永远也没有完的一天。
舒婕的手放在范童童的膝盖上,轻声对她说:“饿了么?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被舒婕这样对待着,范童童觉得自己像一个小孩子,旁边的一个三岁大的小朋友也在吊盐水,她的妈妈就是这样问她的,饿了么?想吃东西么?
范童童叹口气,刚要摇头,肚子就开始咕咕直叫。
索性就顺了自己的肚子的意思,说:“我想吃粥,香菇鸡丝粥。”
“嗯。”舒婕的声音至始至终都是温柔的,听在范童童的耳朵里,觉得无比的亲切。
在经受过那么多天的喝令摧残后,突然雨过天晴,那种感觉直想让一个人跪下感谢这上苍!
如果舒婕每天都这样温柔的对她,范童童宁愿天天生病。不过这样也只是想想,哪有人愿意自己天天生病的。
舒婕离开后,范童童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小孩子开始哭闹,脑袋上还贴着胶布打着盐水,却吵着要出去玩。
她妈妈哄不过来,范童童转过身,和她开始说话。
做幼儿园老师做久了就有一种习惯,看见每一个孩子都会像对待自己班级里的小朋友一样,因为知道怎么样去和孩子相处,顺理成章的就能摸清孩子的性格。
舒婕拎着从一站过去的快餐店里买来的香菇鸡丝粥回来,范童童已经和小朋友玩的开心,范童童负责数数,小朋友板着手指计算多少跟手指,两人凑在一起聊的开心,倒忘却了这里是医院。
有护士上去提醒,说不要大声喧哗,末了还把范童童夸奖了一句,对待孩子真有办法。
而范童童吐吐舌头,手放在嘴边做不要发声的动作。小朋友也跟着做起来,非常认真的打了一个叉叉,肥肥的手指交叉在自己的嘴巴前,看起来非常憨厚可爱。
范童童笑了,忘记手上还打着盐水,抬头看到舒婕过来,才安分下来。
舒婕先是看了那盐水瓶里的盐水,还有大半,水缓慢的滴着,而接着还有一瓶,大约要一个小时多些。
舒婕打开外卖盒子的盖头,范童童忙说道:“你喂我嘛。”
原以为舒婕肯定要骂她是饭桶了,正缩着脖子等她骂上来,却看见舒婕拿起塑料调羹,开始喂她。
这家的香菇鸡丝粥做的不错,鸡丝都是撕成细丝,而香菇炒的够入味,不过就是味精放多了,吃起来鲜的过头。范童童开始怀念自己做的淡而无味的汤饭了。
舒婕坐在一边陪她,范童童叫她回去,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等好了就会回去。
舒婕摇头,转移话题,问她还痒么?
本来是不痒的,被她这样一问,背后就突然生出一股瘙痒,范童童看向舒婕,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
那眼神都像一只可怜无比的小狗。如果不去亲近她抚摸她就会哭出来一样。
舒婕把眼前的幻觉甩掉。
走到她身边,隔着衣服在她背上挠着痒,只是范童童觉得不够,说:“再用力些嘛。”
舒婕的手从她宽大的领子口伸进去,按照昨日的力度,顺着她指点的地方,给她挠痒。
舒服。范童童的表情就是这样在说,真像一只狗,也只有一只狗会因为这样而露出这般表情,眯起眼睛,似乎非常满意。
舒婕一晚没有睡好,很快就挺不住了,靠着范童童的肩膀,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范童童坐直了身,舒婕的身体的重量都交到了她的身上,她又怎么能倒下去。
时间流走的速度就是那管子里的液体滴下来的速度,一滴,两滴,时间从无形化为有形,于是便有了实质性的见证,可以看见。
舒婕的头发散落在范童童的肩膀上,范童童只要伸手就能抓到她的头发。有一丝头发溜进范童童的脖子里,凉凉的头发丝像水。
她似乎非常累,一直都没有改变过姿势。双手合握放在腿上,双脚并拢,而身体侧向范童童。
她睡的深沉,那睡意把范童童也给感染,闭上眼,就靠着舒婕,也合眼小憩。
一觉醒来,第二瓶盐水也已经吊完了,什么时候换的盐水瓶都不知道。
护士推着范童童,她从梦中醒来,手臂上一阵疼,就看到那针头被护士拔了出来。护士把酒精棉花放在那处,范童童用力按住。被扎过的地方还在疼,身体发凉,有些恶心。
时间好快。范童童想,一觉醒来,盐水就吊完了。而舒婕呢?
转头去看舒婕,已经坐起身,对上视线,刚才那股温柔消失不见了。
好脾气的舒婕一醒来就不见了,精明的舒婕又回来了。
范童童觉得自己开始怀念那个会蹲下身和她温柔说话的舒婕,瘪瘪嘴,要站起身,被舒婕按住肩膀,说:“没听护士说要慢慢起来么?你到底在想什么,脑子都不带在身上。”
范童童更是委屈,乖乖坐好,隔壁的那个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还留下一个玩具小鸭子,五颜六色,拧紧发条,那鸭子就会在地上跳起来。
范童童拿了过来,在椅子上玩。
舒婕叹气,恍惚看见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在一个成熟的二十六岁女人的身体里。
“舒婕我能起来了么?”范童童问。
这事情也要问她么?舒婕无奈的想。
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是最清楚么?
范童童显然把舒婕的那句话看重了,起来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扶着椅子背,一点点的站起来,等完全起身发现头不晕身体也没有问题,才松一口气。
“回家了么?”范童童问舒婕。
“你先回家,我还要到公司去一趟。”
“哦。你好像一夜都没有睡。”
“嗯。”也不想想是谁害的。
“那你没问题么?”范童童不放心。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乖乖坐车回家然后躺床上休息。”舒婕因为睡眠不足而显然缺乏耐心,范童童的话让她觉得脑袋刺痛,懒得再说下去。
“零钱有带么?”舒婕想起范童童没有带零钱的习惯,问道。
“好像没有。”
“拿去,坐车回家,这是钥匙。”舒婕掏出几个硬币,放到范童童的手心,范童童的手心是冰凉的,也许是吊过盐水的缘故。
在车站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去找车子。
舒婕坐在靠窗的位置,窗户开着,突然看见已经离开的范童童又跑着过来,因为一只手打过盐水,跑步的时候只用另外一只手甩,所以跑起来弯弯扭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