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温柔+番外(47)
拍出来的效果非常好,正如覃宣试镜时所说,她不需要替身,所有的舞蹈动作她都可以自己一人完成。
哪怕拍完这一段她浑身湿透,已经累得话也不想多说。
江离鹤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她甚至想要叫李辞导演暂停进度。
“小宣,继续不了?”
覃宣先是摆摆手,趴在躺椅上一动不动。
不过她休息了一会儿却生龙活虎地示意李辞导演可以重新开始了,这种拍戏疯魔的程度,简直跟江离鹤当年拍戏一摸一样。
江离鹤很心疼,又觉得很骄傲。
这一场是她们两的对手戏,如今她们拍戏已经默契十足,只消对方一个眼神,就明白彼此想要干什么,她们已经磨合地十分完美,全剧组都进入了很舒适的拍摄状态。
一舞完毕,公孙沁利落收剑。
满院剑光,有桂花自树上被她削落,慢悠悠飘到地上,有的落在她的身上。
公孙沁没有提剑,而是提着一壶酒,独自去了太后寝宫。
念虞宫多年未变,一如往昔。
“一切都该结束了。”公孙沁默念道,接着她如当年一样,踏着轻快的步子进了宫内。
那一次是她第一次见到宫诃,今天,则是最后一次,就让这一出闹剧,在它开始的地方结束。
宫诃正站在书桌前画画,她穿了一身素衣,不着任何装饰,多了几分空灵气,她提着笔,正以工笔描摹一位持剑的红衣女子,正是在画她。
公孙沁耳根处仿佛也滴了一滴笔尖朱砂。
“……”
“沁儿来了?”
自公孙沁病情好转以后,她与宫诃之间就不知不觉进入一个很暧昧的境地,她不再叫宫诃“太后娘娘”而是直呼其名,宫诃不像以往不叫她的名字,而是亲切地叫她“沁儿”。
一切尽在不言中,她们的情意变了。
只不过这一份大逆不道的心思没有一个人点破。
这些天公孙沁时刻都在无边无际的懊恼中,一方面她沉溺于宫诃这个女人,另一方面,对她的恨、对先皇的思念与报仇的执念混杂在一起,每一天都在折磨着她。
她的病一天天好了,身体一天天康复,心却一天天沉下去。
所以她提了一壶毒酒,两个酒盅。
“看我画得可好?”
看画。
画中人明眸皓齿,正于庭院中舞剑,长剑飒然,花瓣飘落,寥寥几笔已经是绝代风华。
公孙沁将装满毒酒的酒壶放在一旁,走至她身侧,低头去看画。
宫诃低头看她。
“好诶,没想到你的画也这么厉害。”
宫诃笑了笑,“我的画技一般。你今天带了酒?可是要与我对饮?”
公孙沁手一抖,微微侧了侧身,不让宫诃看到她的表情,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对,咱们,不醉不归。”
宫诃抿唇:“你说不醉不归,那便不醉不归,来,坐这里。”
两人坐到床榻上,公孙沁取出酒壶,无差别地倒了两杯,递给宫诃一杯,自己一杯。
毒是鸩毒,是先皇李玉堂用来毒死冷宫妃子的烈毒,往常犯了错的妃子,将和了鸩毒的酒饮下以后,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会回天乏力,香消玉殒。
宫诃带着笑看着她,眼中倒映着公孙沁的影子,可早已来不及。
白玉酒樽,深色毒酒,宫诃浑然不知。
“我与你,交杯。”公孙沁说道。
“CUT!”李辞导演慌忙喊停,招手,接下来灯光摄影全部就位。
饮交杯毒酒是《刺后》名场面,李导不敢怠慢,需要认真拍摄,除此之外,剧组杀青后发布的剧照里也会有宫诃公孙沁两人喝交杯酒的画面。
江离鹤与覃宣对坐,端着装满葡萄汁的酒盅。
两人双臂交缠,坐得极近,腿也隔着繁复的衣袍靠在一起。
一如剧中两人的感情状态,缠绵,却又恪守着本分,因此她们不受控制地亲近,又不会越雷池一步。
“准备!”
覃宣慢慢凑近江离鹤,两个人的上半身挨得越来越近,覃宣不加掩饰地注视着她,江离鹤好看的手臂就在她胸前。
呼吸有一点点乱,覃宣看到江离鹤的喉咙动了动,她便起了怀心思,故意又往江离鹤那边靠了靠。
更近了,片场响起一小片工作人员的尖叫声。
她们两人捏着酒盅,一饮而尽。
覃宣深深地凝视着对方,眼底有羞涩,有不舍,有心痛,有悔恨,如此多翻涌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如一团乱麻。
交杯,是古时礼节,起始于周代,新娘新娘饮交杯酒,寓意同甘共苦,永不分离。
公孙沁喝完了酒,宫诃也收回手臂,酒盅里毒酒一滴不剩。
“我很高兴,你先歇着,待我画完这最后几笔。”说罢宫诃重新站到书桌前。
公孙沁点头,躺在床上细细打量她。
太后娘娘生得好,薄肩,细腰,腿长,穿上大袍子厚重衣服,比男人还要好看得多,带着几分英气的脸上又有着属于女人的柔美,她的长眉是青黛色,眉梢还别致地有一个小小的结,再往下睫毛如两把小扇子,扑闪扑闪,越看越好看。
多看几眼吧,公孙沁想道。
她安静地等待着毒发作。
宫诃站在桌边,右手提笔,左手提着右边衣袖,面前是差了几笔便能完成的公孙氏剑舞图。
寥寥数笔,却怎么也画不完。
她知道公孙沁正在看她,她极力保持着镇定,可不断颤抖的右手让图上最后差的几笔终将是无法补齐。
宫诃无法下笔,笔上墨汁都被抖得滴下,晕开到了画纸上。
当初公孙沁染上寒疾时,精通药理的她几宿没有合眼,以身试药,最后同太医院一起研制了解药,当初先太后认为公孙沁极艳,是亡国之相,欲杀公孙沁而震慑后宫,是她拦下了盛怒的太后,而她在公孙沁心中,却始终都比不过那个天底下最道貌岸然心狠手辣的皇帝。
李玉堂,那个带给她一生苦难的帝王。
宫诃知道这并不能怪她。
因为她也永远不可能把真相告诉公孙沁。
她只是有点难以冷静,她难以再隐忍。
公孙沁一直看着宫诃出神,等待身体不适的到来。
谁成想,过了好一会儿,身体依旧没有任何不适。公孙沁从床榻上起身,走到宫诃身边,发现她正气定神闲地完成了最后一笔!
画上右上角有几点红色泼墨,看起来杂乱无章,却宛如天上落红雨,将整幅画的意境提上一层楼!
“你!……”
公孙沁指着她道。
宫诃做了什么,竟让那杯剧毒无比的酒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她到底做了什么?
宫诃看她一眼,负手站到一旁,语调冷淡。
“若日后还想杀哀家,记得不要用宫里头的鸩毒,在你还没进宫的时候,哀家就尝过这个味道了。”
公孙沁面色灰败。她想起上次刺后失败,宫诃说再有下一次,赐她凌迟……宫诃想来一言九鼎,那么自己此刻……
“出去。”
公孙沁这才看见宫诃衣袖下微微发抖的手。
“你……”
“出去!”听着宫诃似在发抖的声音,公孙沁忙起身到了殿外。
殿内宫诃捂着发痛的头,慢慢坐到了先前公孙沁坐过的位子上。
这一段剧情告一段落。
江离鹤换下戏服卸完妆回来,发现覃宣沉默地端着一杯西瓜汁坐在椅子上,眼眶发红。
看起来似乎在生着闷气?
两人之间的小桌子上放着湿纸巾、口红、眼霜、护肤水……江离鹤坐到一旁,拿起眼霜,试探问她:“怎么啦?不开心?”
覃宣像一只有些炸毛的猫一样被戳了一下一样,瞬间看过来,眼神有点凶巴巴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冲江离鹤发火。
不过她似乎很好地控制住了。
她的火气被她憋回去了。
江离鹤隐隐觉得自己有当抖m的潜质,她居然很想让覃宣对自己生气。
“嗯?有话要说?”
江离鹤的这一问似乎极大地加重了覃宣的委屈情绪。
“为什么!”
江离鹤不解皱眉:“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宫诃不在这个时候告诉公孙沁,其实是李玉堂害得她家破人亡!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其实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