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氏画师(78)

赵庭甩了甩衣袖,冷眼瞪着冲门而入的樊郡王和站在门边一脸苍白的亲弟小赵王。

孙家来救申画师,情有可原。

怎是他的弟弟先来?!

他理了理衣裳,正色道:“你们,为何而来?”

小赵王靠在门边,病怏怏的,似乎随时断气的模样,他将手中的书籍甩给兄长。“以防你不明不白的赔上自己的性命。”

这话,没头没尾的,教人如何理解。

赵庭拾起一瞧,竟是申氏族谱。

檀香在唐王府找到樊郡王,当时在场还有被人灌药的小赵王。闻得大赵王抓走申画师,小赵王惊诧与樊郡王无异。他拉住樊郡王,说:“小九,先到申家宗祠。”

小赵王因受宠,后宫禁地什么的,他心情不好便会走一遍。其中关于那件传闻,也落在他耳朵之中。

两人到了申家宗祠,翻开申氏族谱一瞧,在申家好松之下有一个名字,教他俩大惊的失色,马上折回赵王府。

赵庭没有翻开,樊郡王扶申画师坐下,转身问:“五哥,可曾记得开国之初有一名赵姓公主下嫁程家之事。”大赵王见弟弟们一脸严肃,也没有阻止,任他继续说下去。

“那位公主初时不愿下嫁武将,当时圣上为了安抚她,许她一个愿望,甚至立下圣谕为证,一直搁在赵氏宗庙内。她的愿望是程氏家族中,不论男子或女子若与她同名,便能免除一切罪名,若赵氏王室或赵氏王朝等人罔顾圣谕,谋害此人,必以命抵命,绝不宽恕。”

赵庭大叫一声,“不可能。”

这件事情他也曾有耳闻,他甚至特地查明了那位公主的名字。

赵氏痴竹。

申家一男一女,儿子申好松,女儿申小枝。

他迅速翻开申氏族谱,在申好松之下,以端正秀丽的字迹书写着:申痴竹。

申小枝知道此事是她阿娘去世之时。

祖荫虽好,只能护全她一人。

这是小程对女儿的保护和宠爱。

赵庭恍然大悟。

莫怪父王在他跟前提及申画师时一脸可惜,喜爱而不得的模样。纵然着她入宫,也令她安然回家,没有纳为妃,没有填补程氏三姝之憾,他以为是父王力有不逮,料不到申画师挂着免死金牌,谁都不能动她。

族谱脱手落地,死亡刚刚擦身而过。

赵庭轻咳一声,转向弟弟。“你,早知道此事”

小赵王应道:“比五哥早一点。谁知道你无端端要抓申画师。小九不是早跟你说过,不要动她了么!”

“你也是这么想?”赵庭追问。

小赵王笑了笑,答:“五哥,我们都逃不掉,注定是赵家人。唯一能逃掉的就是她呀,多么让人羡慕的存在。我是不许有人害她的,包括你也不行。”

赵氏王室这个吃人的地狱。

程氏三姝只有小程逃走了,小程逃走了,她的女儿怎可落网,又成为赵氏的女人。

赵庭只是冷笑不语。

小赵王又言:“五哥,我对你太失望了。你动了我的小狐狸,现在又动了小九想保护的申画师。我们是一母同胞兄弟,情份在,但你可不要逼我出手哦!”

“你的小狐狸已经死了。”赵庭残忍地指明。

小赵王笑了。“小狐狸是神医之后,你要毒杀她谈可容易呀。五哥,怕是我会比她先走一步。”忆起那人的一颦一笑,他胸口扯痛,脸容发白。

亲弟表明立场,赵庭转首望着樊郡王。“小九,你也站在她那边?”

樊郡王答:“赵氏对程氏一门女子所作下的恶,我终生都无法原谅。我的母亲和她的母亲是如何去世的……她们只有死才能脱离赵氏的掌控。我怎会许你伤害她。我母亲留给我的遗言是要我不顾一切的保护她。”

赵庭喃道:“但……我们是赵氏子孙呀!”

“我们也是恶,所以她更不能成为恶。”樊郡王道:“五哥,赵氏王朝不能落在旁人手中,它未来的主人是你。要用你的双手亲自砍断以前的种种恶行。”

“小九,别胡说八道。”

这话让旁人听去,可是欺君大罪。

樊郡王怒吼一声:“五哥,你若不做三原国的帝君,莫非是想让我去做?”

第六十八章

樊郡王府,密室。

幽暗的密室令人脚步一凝,樊郡王入内燃起几点烛光。烛光照亮一室,樊郡王领着申画师入内。

这是他私人的领地,首次有人踏触。

申小枝凤眸淡淡环扫,触及墙上那画轴,脚下一住,凤眸瞪圆,不可置信地叹叫:“这是……这是阿娘?!”

浑身一颤,双腿发软。

樊郡王扶她坐下。

申小枝反手握住他的手肘,浑身颤抖,语不成调。“这……这里为什么有我和阿娘的画像?”

画中的申夫人端庄,秀丽,自己却是四岁稚童,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她记不起自己曾经来过樊郡王府。

画中四人,她只记出年幼的自己和申夫人。她怀抱的婴儿和只有背影女子,她不知是何人。

樊郡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她。再缓缓地说:“你,知道我阿娘是如何去世?”

程程去世时,她不过是稚子,没有印象。

长大后听说是产后体弱不治身亡,死后归葬程氏祖坟,阿娘就葬在她坟墓的左下方。每年祭祀时,她总是多备一束鲜花和祭品往她的坟墓,上香叩首。

檀香曾问过她因由。

四月初,披着朦朦细雨,她点上香,拜祭毕,回道:程氏女子纵然外嫁,能回祖坟的又有几人?恐怕就只有她和我阿娘,她的孩子贵为郡王不便前来祭祀。若连我都不祭祀,这位姨娘就太可怜了!

自此不论是清明,重阳,还是元日……檀香都会主动多准备一份祭品,以祭这名倾国倾城却命运多舛的程氏女子。

谁祭祀母亲,樊郡王自然是知道的。

在阴冷无人的墓地,他常忍不住落泪。望着精心打扫,整理过的墓地,他对申画师的感谢是无语言表的。

知她不喜皇家人,从不主动打扰她的生活。

小赵王也曾挖苦他:这么喜欢,娶回来当樊郡王妃呀!

他却言:赵氏王室不配拥有她。

当年大赵王想纳申画师为侧妃,他最为反对,甚至不惜向程贵妃恳求。最后程妃出面打消了儿子的念头。

申画师反问:“难道不是因为产后——”

“我阿娘是自尽而亡。”

身为儿子亲口道出这个残忍的事实。樊郡王时年十六,仍年少,玉脸抖动,红了眼眶。申小枝握紧他的手,安慰着彼此的伤痛。

他已准备将一切前因后果与申画师和盘道出,不再隐瞒。

樊郡王继续道:“这画是阿娘在我满月后的次日所画,小程姨母带着你和一位女子上门作客,她画下当时的情景后,自尽身亡。这是她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印记。”

话毕,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画轴上,女童抱着婴儿温柔带笑的模样。绘画出这般神态的女子,转头自尽,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申画师看着画中的自己,红了眼眶。

两人沉默良久,樊郡王又言:“阿娘天真的以为屈身于那男人,替他生儿育女后,那人会放她走,但她生下我之后,才发现那个男人不会放她走,甚至贪求更多,更多……阿娘绝望了,以死求解脱。我不怪她,真的不怪她,如果她留下来,怕也熬不了多久,最终也会像小程姨娘那样郁闷而终。她这样走了,倒也干脆!”

母亲的恨仍常在樊郡王府游荡不曾消逝。

申画师小时候曾随母亲几番进出皇宫大院,她们去看望程贵妃。

不过,程贵妃并不欢迎她们母女慰问,总着她们早些回府,而母亲也是坐落不安,握着她的小手不放。

后来她才知晓,并不是母亲要入宫,也不是程贵妃下诏宣母亲入宫,而是当今的帝君有意为之。

那始作俑者,总是及时出现。

他满意地看着程氏的两名美人都在身边,可惜其中一名却下嫁他人,教他几番怨对。美人生下小美人,也可弥补一下他心中的遗憾。

只是美人聪慧,竟倒打他一把。啧啧啧!

那男人探手招来小美人。“乖娃儿,你将来想做什么呀?”

小美人笑答:“画师。我随叔叔学画,叔叔说长大了必是了不起的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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