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夜里又出门了+番外(33)
“起了。”季迁遥拉开房门,婢女门鱼贯而入。
外头下了大雪,门外皆是白茫茫的雪景,气温也降了许多。
季迁遥瞥了一眼地上堆积的脏衣,眉间似有不悦,这人跑得急,竟是连衣衫都不曾穿好。
伺候多年的婢子们自然认得哪些是长公主殿下的衣物,哪些是夏将军的衣物。她们轻车熟路地将二人的衣服分好,拢在手上,退出房间往浣衣房走去。
季迁遥接过婢子递来的热水,轻轻地吹着,小口小口地饮下。一名婢子神色着急,抱着夏清舒的里衣回到房内,在季迁遥面前低身一礼。
“殿下,夏将军的这件里衣破损得厉害,您看看,是否要丢弃换新?”在别苑内侍奉多年,婢女们也知道,关于夏将军在此处的衣食住行,不论大小,都要问过长公主殿下的意思。
故而就算是一件单薄的里衣,婢女们也不敢擅做主张。
季迁遥淡淡瞥了一眼,放下手中的杯盏道:“这件里衣她常穿,看来是喜欢得紧,还是留着吧。至于破损处......”季迁遥一顿,接着朝着捧着里衣的婢女招了招手:“你将那衣服拿与我看看。”
“是。”婢子双手捧着里衣递上。
季迁遥看罢,道:“这件里衣先留在我这,夜里你们再来取。”
“是。”浣衣房的婢女退下,素锦走了进来,抱拳道:“殿下,赵阁老的罪证已抵京。”
季迁遥盈盈一笑,幽幽道:“倒是比预计的早了两天呢。”
“赵阁老内外不一,表面上高风亮节,克己奉公,实则利欲熏心,作恶多端,兴许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想让他早些受到惩戒。”
“早了二日,赵阁老也不用费尽心思通过后宫来替自己寻门路了,寻到了也是枉费心机。我们将这些罪证递到御前,他绝无翻身之地。”
素锦:“至于户部尚书周大人贪墨的罪证,怕是要晚些才能抵京。”
季迁遥:“他倒不急,且让他高兴这一阵吧。赵家倒台后,有的是时间对付他。”
季迁遥站起身来,在房内走了两步,背对素锦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素锦,今日你便将欧阳世骏带来见我。”
“是。”
第28章 礼物送至
酉时,乐阳公主府。
素锦带着一个身披黑袍之人快速穿过廊道, 在内院书房门前站定, 抬手敲了敲房门,门内很快传来了响应:“进来吧。”
素锦推门而入, 季迁遥正端坐于书案前, 翻看着今日快马加鞭送入京中的几份证词。
她早知赵晏源暗地里做了许多贪赃枉法、丧尽天良之事,但这一查, 她才知道, 这些事要比自己知道的“许多”还要多得多。
“草民欧阳世骏参见长公主殿下。”黑袍之人在书桌前站定, 双手扣着帽檐揭下帽子, 紧接着跪拜于地, 行了叩首之礼。
季迁遥放下手上之物,紧蹙着眉头道:“免礼,起身吧。”
“是。”欧阳世骏站起身子, 脊背微弓,头低着。显而易见,对待长公主殿下, 他是十分尊敬的。
“这些东西都是真的?”季迁遥示意素锦将桌上的几份证词递给他看。
欧阳世骏看罢, 点了点头,将口供递还给素锦:“禀殿下, 这些确实是真事,只不过赵晏源所做之事......”他顿了顿:“还不止这些。”
季迁遥一惊:“什么?这几条兼并土地、残害百姓、贪污受贿之罪足以诛其九族, 居然还有, 这老狐狸还真是深藏不露, 胆子也忒大了!”
“所谓欲壑难填,赵晏源旧时尝到了甜头,欲望便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会落入这个圈套也是基于此。”
“你当初是用永定候夏衍诱其入的圈套,他们二人又有何纠葛?”
欧阳世骏缓缓道:“赵家私制商船,将黑火、茶叶、丝绸贩卖到日本、西洋等地,以牟取暴利。永定候夏衍镇守东南沿海,截获过赵家的商船。夏侯爷秉公处置,将商船上的货物充公入库,相关人等依法处置。那时,赵晏源便对夏侯爷不满了。”
“贩卖黑火乃是重罪,你可有证据证明?”季迁遥严肃道。
“老狐狸心思缜密,走这条路之时已经想好了后路,所有的商船都通过外家联系,同赵府撇得干干净净,故而当初永定候查案之时怎么也查不到赵晏源的头上。不过我这里......”欧阳世骏话锋一转,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我这里有他们联系往来的信件,加上我的证词,足以给他定罪。”
“好。”季迁遥大喜。
欧阳世骏继续道:“至于这次嫁祸夏将军之事,赵晔宾已经被我拖下水,赵家也脱不了罪责,不论赵晏源在牢中如何努力,爆出赵晔宾的罪证,其必受牵连。”
季迁遥神情骤然变得严肃,对着欧阳世骏道:“你可想好了,这一条可是不归之路。本宫会尽力保你,只是往事你也牵涉其中,只怕是也逃脱不过......”
闻言,欧阳世骏跪下:“谢殿下关怀,草民旧时认贼作父,多亏殿下将真相告知。为扳倒如此蛀虫,草民死不足惜!”
重重地一叩首,欧阳世骏的神情之中满是坚定。
季迁遥沉声问道:“你打算如何行事?”
欧阳世骏道:“证据已足,只要向上揭发即可。夏家廉洁奉公,又是此事的受害之人,草民是想将此些罪证交于夏将军,让其呈到御前。铲除赵家之后,她必有大功。殿下以为如何?”
季迁遥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妥。”
“为何?”
“本宫觉得应天府尹洪贺望更合适一些。”季迁遥没有说出夏清舒不妥的原因,只是提出了一个更合适的人选,沉静幽深的双眸淡淡地落在欧阳世骏的脸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欧阳世骏低头想了想,并未固执己见,恭敬道:“那便按照殿下的意思来。”
***
大燕鸿溯六年腊月二十四,欧阳世骏向应天府尹告发文渊阁大学士赵晏源的十条大罪,震惊朝野。
洪贺望不敢怠慢,即刻带着欧阳世骏入了宫面圣。鸿溯帝闻之,龙颜大怒,命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
此事一出,举国哗然,唯独夏清舒心不在焉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对着这些不关己之事充耳不闻。
她手上的疤落得差不多了,沈安颐交代午后去要去医馆一趟。刚一下朝,官服还未曾换下,夏清舒便奔着医馆来。
医馆内堂,沈安颐按了按夏清舒手掌心处新生的肌肤,浅浅笑了一声:“恭喜夏将军了,您这手上的伤痊愈了。”
等了许久,沈安颐仍未收到回应,她收起药箱,抬头之时才发现夏清舒不对劲,似是走神了,完全没有听见自己在说什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夏清舒身后的流烟,流烟对上她的眼睛,冲她摇了摇头,一脸我也不知道的神情。
夏清舒维持着一个姿势,呆坐在椅子上,视线投向地面,双目无神。她满脑子都是那日醉酒之事。
那日,她在长公主殿下面前到底有没有做不该做的事、说不该说的话?
沈安颐见夏清舒魂不守舍地呆坐,又瞥了眼呆愣站着的流烟,忽然,唇角勾起了坏笑。
她朝流烟使了个眼色,接着提着药箱朝着屏风后头走去。
流烟不明就里,望了一眼夏清舒,虽有不放心,但还是跟着沈大夫走了。
半柱香后,夏清舒维持一个姿势太久,双脚发麻,难受的麻意令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回,她赶紧起身跺了跺双脚。
转悠了一圈才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流烟不见了。
奇怪?这人去哪了?
夏清舒一边拍着自己的脚肚,一边高声唤道:“流烟,流烟——”
不一会儿,一人影匆匆自屏风后头绕了过来,在夏清舒面前站定。流烟气喘吁吁道:“将军,您唤我?”
夏清舒一扫视,便见流烟唇角沾着鲜红的胭脂,立马明白了方才是怎么一回事。
好,很好,她情场失意,偏生有人在她面前秀恩爱!都没有眼力的吗?
“回府!”夏清舒黑着脸从内堂走出,沈安颐在门外笑盈盈道:“夏将军慢走。”
流烟经过她身旁之时,还说了声:“流烟副将,记得今日还需来医馆上一次药。”声音温柔得如那三月春风,拂过耳际,激起一阵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