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夜里又出门了+番外(30)
夏清舒懂得了洪贺望话中之意,连忙刹住脚步,对着洪贺望弯腰行了大礼:“今日多谢洪叔出手相救,免去了清舒一大劫难,清舒感激不尽!”
“起来吧。”洪贺望扶起了夏清舒,语重心长道:“我亦是为了大燕着想,大燕的边疆不能没有你。日后啊,你专心带兵打战,护卫大燕边疆,朝堂之事能不插手便不插手。”
“清舒晓得,谢洪叔指点。”
第25章 将军醉酒
承天门外, 流烟已等候多时。她的身后跟着几个抚远将军府的家仆,一行人围着马车站着。洪府的官轿停在她们旁边, 为首管家模样的人不住地向开敞的宫门内张望着。
“来了!”约至未时,洪府的家仆大叫了一声, 一行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
洪贺望走在前端,夏清舒走在稍后一些的位置, 二人有说有笑, 相处十分融洽。
“我们不顺路, 就此告别。”行到宫门外,洪贺望侧身笑道。
“好, 洪大人慢走。”夏清舒抱拳作揖道。
目送着洪贺望上了轿, 夏清舒这才回过神来, 望着将军府的一众下人。
“将军, 我们也回府?”流烟问道。
“去都督府。”夏清舒眉头一蹙, 眼中流露出了些许伤感。
流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缄默不语, 低声吩咐车夫行得快些。
马车是夏清舒出门前吩咐流烟备的, 两辆, 前头那辆夏清舒自己坐,而后头那辆却是空的。
流烟稍加思索便知她去都督府要做什么了,她们是去接瞿勇。
瞿勇之尸在都督府的冷窖中放了五日, 尸身未曾腐烂。只是如今冤屈平反, 该及早入土为安才是。
一路上, 夏清舒面无表情, 眸光总是垂着,双手交叉着置于身前,不曾开口言语。流烟坐在她的身旁,亦不敢多语,她能感受到将军心中的难受,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棺材装入马车,一行人又向着京师城门口驶去。半个时辰后,她们到达瞿庄西侧的一个小山腰,瞿勇妻女及老母早已等候在那儿。
夏清舒本打算真相大白之后给瞿勇办一场风光的葬礼,可瞿勇老母希望一切从简,早些入土为安。夏清舒顺了她的意,没有做过多的争执,因为本来就是她欠她们的。
倘若当初她多想一层,多派一个人保护瞿勇,瞿勇或许就不会死了。
瞿母寻来了几个乡亲,大家一起合力将棺材搬下。棺材盖子被掀开,瞿家老小做着最后的告别。
饶是五天之前便得知了消息,不断地给自己做心里准备,但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之时,泪还是不住地滚了下来。
瞿勇之女还小,尚不知生离死别之痛,只是咬着手指,“咿呀咿呀”冒着声音,不知她在说些什么,一双大眼怯生生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夏清舒别过脸去,不敢与之对视,亦不敢见这没有哀嚎,只有泪水的场景。她心底有说不出的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一般,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半个时辰后,瞿勇之母伸出干枯的手,抚了抚瞿勇冰冷苍白的面颊,扶着瞿勇之妻孙氏站起。
抬着棺材盖子的乡亲出声问道:“盖上么?”
瞿勇之母拥着孙氏,点了点头。
长钉封棺,有节奏的锤击声回荡在寂静的山林间。夏清舒转身背对着众人,眉间有化不开的烦愁。
流烟知道夏将军向来重情义,瞿勇之死让她自责不已。所以此地对于她来说太过压抑了,像一块会变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头,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将军,我们先回府吧?”流烟不忍夏清舒如此,便提议离开。
夏清舒望着渐黑的暮色,怔了许久,方动唇道:“去别苑吧。”
“好,属下去安排。”
马车自瞿庄西侧的山头悄声离去,朝着城北驶去。
***
“将军可要用膳?”听下人来禀,庞婶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从内院快步出来迎接。正是晚膳时分,她问的第一句自然是关乎吃饭的问题。
但是,今日的夏将军好奇怪,庞婶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夏清舒没有回她的话,垂着眸子径直从她身旁走了过去,此种情况以往从未有过。
庞婶望着夏清舒的背影,面露担忧之色。流烟自她身旁走过,顿住了脚步,低声道:“将军今日心情不大好,怕是没有食欲,先不用备酒菜了。”
“是。”庞婶低身一礼,默默退下了。
穿过前堂,夏清舒径直朝着内苑正房走去。走到门口,她一怔,脚步忽然停住了,一丝后知后觉的理智钻回脑子里,她方才险些就要推开房门走向密道了,可今日又不是逢五之日,如何能去的?
夏清舒推门的手松了下来,她转身道:“流烟,去找庞婶要两坛酒来。”
借酒消愁,或许真能纾解夏将军心中的难受,流烟连忙应道:“好。”
流烟归来之时,庞婶也跟来了,端着几样简单的小菜,摆在了夏清舒房中的圆桌上。她一边放一边道:“将军,喝酒前吃些小菜,不伤胃。”
夏清舒机械的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我这里没事了,你们先下去吧。”夏清舒望着桌上的两坛酒,眼神虚无缥缈。
“属下告退。”
“奴婢告退。”
二人离去,带上了房门。
夏清舒用手臂扫开面前摆放整齐的小酒盏,双臂伸长一抱,将整个酒坛子抱到面前来,一把揭开酒塞,抱着整坛酒猛得灌了几口。
夏清舒的酒量算不得好,小酌不碍事,多饮上几杯便会醉。她甚少让自己喝醉,因为醉酒之后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她完完全全不记得。
这种空白的记忆让她没有安全感,故而不喜欢。
但今日心中太过沉闷,她需要抛开这种不喜欢,让自己放肆地醉一回。
大口的酒被倒入喉中,一小股因着动作太猛而流入颈处,打湿了衣领,夏清舒提起袖边擦了擦唇角。
半坛酒入肚,桌上特意备的小菜一点没动,夏清舒站起了身子,一手抱着那坛没开的酒,一手握着另一坛酒往嘴里倒着,她的脑袋已经晕晕乎乎的,脚步也踉踉跄跄。
她在房里走走撞撞,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两圈之后,那半坛酒被喝得精光,夏清舒弯腰一推,那酒坛子便滚到了墙角处。
另一坛酒被打开,猛地喝了两口,夏清舒打了一个酒嗝,面上和脖颈处红得更厉害了。
磕磕绊绊地从酒菜桌前走到了书架前,夏清舒忽然定住了,她望着两排书架的间隙,傻笑了一声,伸手一拍古籍上的机关,乐呵呵地看着面前的缝隙越变越大。
夏清舒走进了密道,踉跄地朝着唯一的出口走去。盏茶功夫后,一堵墙拦住了她的脚步。
“奇怪了,怎么封上了,我怎么过去啊?”醉的不轻的夏清舒后退了两步,指着合得严严实实的墙大声呵道:“我是大燕抚远将军夏清舒,我要去见长公主殿下,你赶紧给我开门,春宵一刻值千金,若是误我了我的好事,我取来神机营的炮火把你轰个稀巴烂!”
墙是死的,哪里能听懂她的话并给予回应?夏清舒静默地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应,还发起了小脾气,护着酒坛冲了上去,用拳头猛地敲击墙面:“快开!快开!”她完全忘记了机关的存在。
锤了约莫五六下,高大的墙动了动,夏清舒被吓了一大跳,抱着酒坛往后退了一步。
昏暗的密道透进了一束光,将夏清舒的醉态及身旁之景照亮。由暗转亮,眼睛感觉不适,夏清舒不得不眯了几下眼。
适应光线之后,她发现,有一个人站在这束光里,慢慢地朝她靠近。神奇的感觉在心底滋生,只要望着这个站在光里的人,方才的那些烦闷就会一点点地消失,甜丝丝的喜悦聚起。
夏清舒定定望着季迁遥,没有大喊大叫,没有手舞足蹈,微微偏着头,眼神绵软,很安静,很乖巧。
此密道与暗门是季迁遥请能工巧匠修缮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她并不是因为听到了夏清舒的叫喊与锤击声才来开门的,而是直觉,一种无法言说的直觉。
这种直觉告诉她,夏清舒可能在暗门之后。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开的,结果暗门开启后当真给了她惊喜。
只是这份喜悦并没有维持很久,季迁遥的脸突然冷了下去,她的目光移到了夏清舒手中抱着的酒坛上,然后捕捉到了她醉醺醺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