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暖融,火焰明灭,孜然和肉香混合在一起,夏歌咬了一口柿子,“这世界上我害怕的事情多了,我怕鬼,怕挨饿,怕死,怕……”
她掰着手指头数,“哎,太多啦,数不过来了。”
楚瑶看着她,浅褐色的眸子里映着明灭的火泽。
“但这世上的很多事情,怕就可以不做吗?”
“怕又怎样。”
她盯着被火舌温柔舔过的大雁,“至少,做了不后悔就是了。”
“而且我……很高兴。”夏歌抬起眼,看她,“很高兴,你能相信我。”
她那一箭射出去的时候,楚瑶没闪没躲,即使她箭指着她,她还是朝她的方向,一意孤行。
就像是,把命都寄托给她的那种,信任。
“我相信你,是因为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楚瑶道:“我觉得你不会做的事情,你肯定不会做。”
夏歌沉默了一下:“……你觉得我不会做什么?”
楚瑶陷入了沉思,“不清楚。”
夏歌扶额:“喂!”
“不过刚才的事情,我们就这么跑了,真的没关系吗?”夏歌想到刚才的巨蝙蝠,就有点心有余悸。
楚瑶道:“没事,我回去的跟他们说那一箭是我放的就好了。”
夏歌:“……”
楚瑶道:“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无关,权当刚才那一箭的谢意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总觉得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啊。
“哎呀,说这些干嘛,吃饭啦,饿死了。”
夏歌一不好意思,就想转移话题,她盯着大雁,悄悄伸出了自己的爪子,却一下被楚瑶拍了下去,“没熟呢,你急个什么。”
夏歌:“……”
好不容易等肉熟了,楚瑶把大雁给了夏歌,自己却没有动。
夏歌拿着大雁,咬了一口。
外皮烤得焦脆,里面的肉却是松软柔嫩,伴随着孜然和酱汁的香味四溢,好吃的差点让夏歌把舌头咬掉,一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她多久没吃到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了!!
真他妈好吃啊!!跪下!
“你怎么了?”楚瑶见夏歌咬了一口,一下子哭了,陡然一惊,“难吃?”
不不不是不好吃,是太好吃了!好吃的说不出话来的那种好吃!
夏歌:“呜呜呜呜……”
楚瑶一瞬间就有些头大:“你哭什么?好吃还是不好吃啊?我好久没……”烤了。
“你别给老子哭啊,别吃了,我去给你摘柿子……”
夏歌一边啃一边摆手:“唔唔唔不不不——”
“太好吃了!!楚大人!”
楚瑶:“……”
夏歌啃着大雁:“楚大人吃山鸡啊,超好吃!”
“我特地给楚大人打的!”
楚瑶:“……别喊我楚大人。”
夏歌:“可是别人都这样喊你啊。”
楚瑶咬了一口柿子,想了想:“你可以喊我楚师姐。”
夏歌从善如流,三下五除二把手里的大雁啃成骨架,然后矜持的望着在火舌下皮脆肉嫩的山鸡,爪子蠢蠢欲动:“楚师姐不吃山鸡吗?”
楚瑶拿着柿子摇头:“你都吃了吧,我不饿。”
夏歌一手拿一只,假意羞涩:“哎,那多不好意思啊。”
楚瑶:“……”
星空明媚,夜色优柔。
楚瑶看夏歌吃的开心,莫名的也觉得开心,但是有些事情,终归还是要问一问的。
“夏无吟。”
夏歌正在啃最后一只山鸡的大腿,皮酥肉软,好吃的要命:“嗯?”
楚瑶慢慢拿出了拼得杂乱,但隐约能看出原型的漆黑的小木偶碎片,她看着她,声音轻轻的,“这个,你认识吗?”
夏歌拿着山鸡大腿的手一瞬间有些僵硬。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所以……还是来了吗?
第91章 复仇之路
夏歌用鸡腿挡着嘴巴,小眼神迷茫:“……这什么?”
楚瑶道:“这不是你的?”
夏歌望着那黑糊糊的一小片:“这什么玩意?”
“好像是玩具。”楚瑶道:“跟你腰间的很像,是你的吗?”
“不是啊。”夏歌眨了眨眼睛,“我的木偶一直都是这个,没有换过的。”
楚瑶沉默的望着少年腰间的小娃娃。
小娃娃笑容灿烂,一身小巧精致的丹枫素衣,眉眼栩栩如生,与现在啃鸡腿的少年有几分神似。
楚瑶道:“上次,不是这个。”
上次去酒楼喝酒的时候,夏无吟身上的娃娃,跟这个不一样。
“就是这个。”夏歌把手里的鸡腿啃完,擦了擦手,“唔,我就是给娃娃换了身衣服,化了个妆。”
楚瑶看她。
“你不知道吗?这个娃娃是可以改妆的。”夏歌小心翼翼的把手擦干净,然后把腰间的娃娃摘下来给她看,“这个妆比上次那个好看,对吗?”
笑容灿烂的娃娃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楚瑶伸手想要接,却被少年抽手,“哎哎,只能看不能摸!”
楚瑶道:“很好看。”
夏歌:“那必须好看!”大师姐做的能不好看么。
楚瑶道:“能给我看一下吗?”
夏歌:“……”
见夏歌一脸不情愿,楚瑶道:“下次还请你吃烤大雁。”
夏歌:“……”
见夏歌的表情有点动摇,楚瑶道:“再加三坛竹叶青。”
“……你,你收买不了我的!”夏歌表情有些漂移:“就算给我一百坛竹叶青,我也不会给你看的!”
大师姐的手笔怎么能随便给人看!
楚瑶:“……”你是在卖身么。
夏歌明知故问:“倒是你,为什么要看它?”
楚瑶没有隐瞒:“前几天在剑峰发现了一位傀儡师的踪迹。”
夏歌:“……”你他妈这么直言不讳,她戏很难往下演啊喂。
夏歌定了定神:“你怀疑是我?”
楚瑶看着她,目光澄澈:“是你吗?”
夏歌:“怎么会是我呢?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菱溪峰好……”弟子。
夏歌还没说话,便听道楚瑶自顾自的道:“其实是你,也没什么。”
夏歌一愣。
楚瑶声音低低的,“若是你的话,我倒应该再开一坛酒。”
夏歌:“……”
“……你瞎说什么呢楚师姐,我怎么可能是呢。”做贼心虚,夏歌主动把小木偶给了楚瑶:“你随便看,这个只是个小木偶,傀儡术可是我们风月大陆的禁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会啊。”
楚瑶接了木偶。
落入掌心的小木偶由白木所雕,双眸是晶莹剔透的黑色猫眼石,笑容灿灿,黑发被柔软的绿发带扎起来,一身丹枫素衣小巧精致,甚至精细到连袖口的枫叶都栩栩如生。
灵气探了一下,只是一块雕了护灵阵的白木,没有任何潜在的机关,确实如其所言,只是一个小木偶而已。
夏歌笑嘻嘻又问:“好不好看呀。”
楚瑶把木偶还给她,“好看。”
“可是楚师姐好像有点失望?”夏歌困惑道:“为什么?”
楚瑶:“我觉得那是你,可是你说你不是。”
“……”夏歌表情微微飘,“我一向是个诚实的人。”
楚瑶道:“可是我的直觉从不出错。”
“也许你的直觉是不会出错。”夏歌正经道,“可是这个世上的事情,要都是‘我觉得你是’那么简单,岂不就乱套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
楚瑶站起来,凝视着她的眼:“我只是,想对那人说一句谢谢。”
篝火被夜风吹动,枯枝被烧断的“噼啪”声,隐约可闻。夏歌别开对方的目光,默默戴好了小木偶,“……哦?是吗?”
“嗯。”
“而且……除了谢谢,我还想给她说。”楚瑶看着她,“傀儡师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半晌,夏歌望着跃动的篝火,讪讪道:“……楚师姐,你看着我说干嘛?我又不是你说的那个傀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