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情敌(GL)+番外(257)
薄珏道:“哎!瞧我这记性,那瓶烫伤膏压根不是星怜给我的,是我找韩统领要的,她那瓶早在给其他孤星上药的时候用完了,我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给自己上药的。”
月渐落下树梢,树影朦胧,有缱绻的风透过枝桠,带起女人耳旁的银色发丝,女人含着笑的黑色的眼睛在黑夜里专注得惊人。
赵清阁心神一荡,伸手将她长发掖在耳后,然后把手掌递到她面前。
薄珏把手放进她掌心里。
赵清阁牵起她,长足一跨,融进幽静的月色里。
“回去了。”
第214章 离宫
翌日一早,小皇子独自一人前往越贵妃居住的紫英殿,皇帝这两天都待在那里。但是他不是去给皇帝请安的,而是垂手立在殿门外,等待太傅的消息。
林笺今天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在院子里练完一套拳法,去树上躺着睡了一觉,约莫中午的时候才在视线的尽头看到东宫出去的侍卫扶着晏无垢回来了。
他实在狼狈极了,颈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血已经凝固了,衣服虽是整齐的,但整个人失魂落魄,林笺从树上跳下来,落在他面前,他也只是漠然地抬头瞧了一眼,甩开两个侍卫,自己近殿去了。
很快,林笺就从那两个侍卫口中得知了紫英宫发生的事情。他们到达的时候,太傅正在里面与皇上交谈,头先还好好的,不多时传出了皇帝的暴怒声,后来就听说太傅以死明志,一头撞在了梁柱上,命丧当场。殿下怒不自胜,当即便冲了进去,好像和皇帝大吵了一架,差点抹了脖子,最后皇帝派人把他给赶出来了,勒令禁闭三月,不准任何人探望,包括皇后。
林笺听完了,冲那两个侍卫摆摆手:“行了,你们下去吧。”
林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脚进了寝宫,花奴被小皇子遣下去了,他一个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胸膛在微微的起伏。林笺走近他身边的时候,看到他呼吸停滞了一下,同时放在身侧的右手轻轻地握起来。林笺拧了块毛巾在他脖子上擦着,小皇子就睁开了眼睛,望着头顶。
“在床上睡觉怎么不盖被子?”
“没有睡觉。”
“那你为什么闭上眼睛?”
“想睡,但是睡不着。”小皇子轻轻地说,“你知道吗?太傅死了,血染在柱子上洗都洗不掉。”
林笺顿了一下,把他指缝里的血迹一一擦净,说:“听外面的人说了。”
“你觉得我应该死吗?”
“殿下说的这叫什么话?”
小皇子转过头,正视着她的眼睛:“那我能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瞧着父皇一步步走上错路,连一点忙都帮不上!”他激动过后,又恍惚道,“若是这样,不如死了算了,以全孝义。”
林笺受不了了,一甩毛巾,爆发道:“他自己昏庸残暴,滥杀忠良,关你什么事?又关太傅什么事?要死的是他!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够抚慰地下那些人在天之灵的!”
小皇子被震得说不出话,愣怔了良久,才道了句:“虽然有些不敬,但你说得有些道理。罢了,父皇已经听不进任何人说的话了,等到越贵妃的孩儿出世,还不知道是什么局面呢。宫里真是越来越让人喘不过气了。”
“到那时候,如果你不愿意在宫里呆着的话,我可以带你离开。”
林笺说这话不是一时冲动,她考虑过了,现在小皇子近乎心灰意冷,经过这一年肯定会更加消极,而贵妃会顺利诞下皇子,把这个国家一手推往深渊,同时还可以避开宫中政变,一举数得。
小皇子以为她随口安慰自己的,便也随口答了句:“好啊。”
他从床上翻身坐起来:“叫下面准备热水,我想去浴池泡个澡,然后睡一个天昏地暗,忘了这些烦心事。”
他是把这件事忘了,其他人可没忘呢,紫英宫占了血光之灾,越贵妃说什么也不肯再住下去,皇帝暂时让她歇在了自己的寝宫,打算给她另造一座新的宫殿。
正在禁足期的小皇子在院里来来回回走了十个圈,才把心里的火气给压下去。他差人从宫外带了几本佛经进宫,每日念诵,修身养性,像是要把自己修成一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泥菩萨。
新宫殿的守卫悄悄地换了一批人,薄珏被有计划地调到了贵妃殿,身价一路水涨船高,往日钟灵宫的淑妃打她面前过,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
贵妃分娩那天,宫门后院的一辆运菜的车里藏进了一个笸箩,那个笸箩从御膳房,经由数人之手,毫无纰漏地送到了脚步匆匆地贵妃殿内,到了薄珏手上。万事俱备,薄珏将孩子脸上摸上血迹,送到了面带冷汗、容颜苍白的越贵妃手里,恭敬地退了下去,产婆掐了一把孩子的屁股,清亮的啼哭声在房内响起,在屋里长叫一声:“生啦!母子平安,是位王子。”
“快禀告皇上,贵妃诞下龙子。”
侍卫将这个消息一层一层地传出去,皇帝大笑着抛下手里的政务,急匆匆地奔过来。看过孩子,连声说长得像自己,随之颁布诏令,大赦天下。
晏无垢长大了一岁,身量比前一年拔高了些许,五官也瞧着比以前张开了点,成熟了点,他正在房里作画,一管细瘦的湖州毛笔蘸上精心研磨的墨,落笔,在宣纸上细钩慢描,长裙博带,双瞳剪水,他沉思了一下,画嘴巴的时候多画了一个翘起来的骄傲的弧度,搁笔,放在笔架上,静静地等待着纸上的墨迹干涸。
有一个时辰没看到林笺了,怪想她的,于是小皇子拿了件披风给自己围着,出了门。
院子里,林笺正在命令东宫里的那群侍卫:“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把越贵妃诞下儿子的消息告诉殿下,哪怕是半个字也不行,听见了吗?”
“是!”
小皇子又拉紧自己的领子回房了,林笺没多久也进来了。
小皇子问:“越贵妃是不是该分娩了?按照先前算的日子。”
林笺道:“嗯,快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瞒着我了?”小皇子面色不变,还是那般懒懒散散的语调,“生了皇子就是生了皇子,我有什么好避讳的,大赦天下是好事,百姓的福分。”
林笺不知说什么好。她手臂一进,一只手已经拉过了她,朝书桌后面走去,小皇子指着她面前的画道:“快来看看这个,我画的你,像不像?”
林笺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说:“是很像。”
小皇子手指抚过上面的刻印,道:“那就把它和我葬在一起吧。”
林笺差点吓疯了:“你说什么?!”
小皇子拍了拍她的手,绕到书桌前方,道:“我不想在宫里呆着了,我想出去,一辈子都不要回来,皇上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也不再需要我了。”
他说:“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林笺说:“好,我有办法给你弄来假死的药。”
就在皇帝大赦一个月后,年仅十一岁的大皇子晏无垢病故,震惊朝野,全国缟素,皇帝悲伤过度,吐血不止,卧病在床,罢朝三月。
下葬那天,天空飘着牛毛似的细雨,宫里的大傩们跳着奇怪的祈天的舞蹈,皇陵周围立满了或真心或假意的贵族,皇帝由宫奴搀扶着,蹒跚着走了过来,手掬起第一捧土,落在了棺椁之上,这仿佛是下了命令似的,越来越多的土将那座棺材埋了起来,最后封墓,离开。一切复又归于寂静。
风把皇门顶上的旗子扯得呼啦啦地响。
一辆车从宫内疾驰出去,守门的士兵将手一拦:“止步!里面何人?”
赵清阁露出半张脸,冷声道:“奉旨办差。”
“是,赵统领。”士兵撤回手,恭敬道,“统领请。”
一路送到了国都城外,赵清阁才从车上跳下来,抻了抻缩在车内无处安放的腿,道:“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彻底浪迹天涯,隔太远了,有什么事我也帮不上,都靠你们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