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徐父早被润蕴拉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爸,您休息休息,今晚再来给我们煲汤,我和砚晗先做地道的南方小炒给您吃。”
地道的“南方人”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到厨房,顺手将门拉上。
洗菜池边,砚晗扎着宽大的围裙洗着嫩青菜。
润蕴从后搂住她的腰,将脸埋在颈窝里,“晗晗是不是生气了?”
龙头细小的水流声回应着她。
“晗晗,砚晗,砚晗姐……师姐……”
砚晗心里忍不住叹气,自从在一起后,这人越发爱撒娇了,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不过很受用,撒娇便撒娇吧,宠着便好。
砚晗关上水龙头,右手轻揩围裙擦干水,揉了揉左肩上的大脑袋:“师姐什么的称呼,以后让你叫再叫。还有,你不想解释什么吗?”
肩上的大脑袋上下拱拱:“好,想听的时候随时让我叫。刚刚你和爸爸在沙发上聊天,都不怎么看我一眼。我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做错了,不应该没和你商量就和爸爸说太多,感觉像小朋友炫耀糖果一样幼稚。”
“不是,我没有气你不和我商量这件事”,砚晗轻笑一声,转过身,捧起她的脸和她对视,眼神中无边的温柔里带着严肃,“润蕴,我知道你怕我不自在,想快点拉近我和叔叔的关系,我很感动。但是有时候,不必处处为我着想。你女朋友没那么弱,当年我也是在学生会,研究生会做过好几年工作的人。”
“这么多年下来,发现交往中遇到的最舒服和长久的关系,并不是一段时间在行动上、言语上特别积极的,而是那种永远保持真诚和尊重,言语中花里胡哨最少,善于抛砖引玉,谈吐不凡的。”
“在你想把提礼品的功劳推给我的时候,应该是没想到这种事情还需要留意。润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提醒你,职场上,这些可以帮你刷一波好感,提升一下存在感,但是在真正亲近的人面前,务必要保持剔透的真诚。”
“和你在一起,我更喜欢被人夸般配,而不是被人称赞我很懂事,你知道吗?”
润蕴眨着眼,心里揣摩着,每句话揉碎了慢慢琢磨,半晌她的脸上露出笑意。
这一笑,砚晗便知道她肯定是明白了。
不过,慢慢的,笑容夹杂着不怀好意。
“晗晗,是想和我长长久久才教育我这么多吗?为了长久的关系我下次不会再犯了。”
砚晗:“……”
“砚晗,还有吗?我认真听,录音,对,录音也可以。”润蕴笑望着怀里的人愤愤转身,打开水龙头,继续洗菜。
她又将脑袋垂在砚晗的肩膀上,真舒服。若有上辈子,她一定是只树懒,最喜欢赖在叫一棵叫砚晗的大树上。
香酥小炒肉,孜然牛肉,玉米排骨汤,还有一小碟香菇青菜。
很简单的四道菜,砚晗特意问了润蕴,准备的量会不会少,润蕴认真想了想回答可能多了。
她和徐父独处的这几天,一般只需要简单准备两道菜,有时还剩下了不得不扔掉。
不过等三人坐到桌边,放开肚子吃起来,发现分量恰好。
徐父尤爱那道五花肉切薄片的香酥小炒肉,“说起来我还特别担心润蕴伤了腿,会照顾不好自己,上次去接她,发现貌似白嫩嫩了不少,看来都是小谢的功劳啊!”
砚晗弯了弯嘴角,手里拿着公筷帮润蕴夹了几片青菜叶,“谢谢叔叔的夸奖,润蕴不挑食的,我做的好吃不好吃,她都捧场。”
徐父诧异地望着润蕴夹起她一向不怎么爱吃的青菜,满脸幸福地塞进嘴里。
有点不对劲,可恍惚间心底划过一丝了然,这傻女儿,倒是运气好,能交到这么一个真心朋友。
一顿午餐吃下来,和乐融融,并没有砚晗想象中那么剑拔弩张、暗流汹涌。
可没想到,矛盾的激化只在一瞬。
润蕴习惯性饭后收拾碗筷,砚晗则顺手拿过抹布擦擦桌子,两人配合默契,不过十来分钟,便整理妥当了。
正巧徐父笑眯眯走入厨房,“正好我们家的被褥前几天刚晒过了。我刚刚收拾出另一个房间,小谢忙了一上午肯定累了,等会可以去房间里休息一下。”
砚晗并没有听出有何不妥,笑着道谢,转头看向润蕴时却发现她绷着一张脸,不说话也不笑。
徐父也和砚晗一样疑惑,清了清喉咙,刚想开口,便听见润蕴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越过他走出厨房。
“这……”徐父满脸歉意地望向砚晗,因为家里事而引起的小冲突不小心波及了她,“我去找找她,她肯定是……”
砚晗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隐约将润蕴的怒气和旧事挂上钩,摆摆手道:“我没事的,叔叔先在这等一小会,我去找找她吧!”
徐父无奈地笑了,罢了,谁去不都差不多。他的宝贝女儿啊,自从两年前便成熟了不少,现在有些心思自己也摸不准。
徐父带着砚晗走到润蕴的房间门口,抬手想敲敲门,可悬在半空半天也没敲下去,良久叹口气,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砚晗目送着他关上门,才轻轻扣门。
“润蕴,我进来了。”
房间里的窗帘拉上了一半,太阳光烘烤着透入窗户的一小片区域,也足够使整个房间闷得发慌,空调并没有打开。
砚晗皱皱眉,走到床边坐下,手抚着趴着的人后肩处,并没有说话,很耐心等着。
果然不到一会儿,趴着的姿势动了动,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腰,脸贴上她的腹部,声音有些僵硬:“我不是故意生气的,也不是故意甩下你的……”
“我知道,还有人生气会故意?”砚晗玩着怀里人的发尾,烫染后有些干糙,但捋一把揉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我怕你觉得我矫情……而且我本来不想的,就是一下子没忍住。”
怀里的人好像不愿意解释这突然的情绪失控,所以只一个劲地道歉。
砚晗蹬下脚上的拖鞋,盘坐上床,“润蕴,我们来玩个什么游戏吧!”
润蕴诧异地抬头,她的眼眶红红的,眼角有些湿润,脸上并没有泪痕,可见正强忍着。
砚晗的目光四处扫了扫,停在不远处书桌角落的一副扑克上。
“简单点,斗牛吧,会吗?”
润蕴犹豫了片刻点点头,“玩钱的?”
砚晗瞥了她一眼,没好气捶了她一拳:“你觉得赢得了我?牛大的可以问牛小的一个问题,只玩十局。”
润蕴乖巧点头,从桌上拿过牌。
斗牛一般是牌桌上成年人之间玩钱的快餐,一局时间少,钱流动大,而且胜负明确,全靠运气。
砚晗蹩脚地洗牌,脸上不见一点局促,在第三次差点没抓稳的时候总算洗完了,将整副牌打开呈扇形
“一人轮流抽一张。”
砚晗扫了一眼,将牌亮出,六牛;润蕴运气不佳,一手的小数字,没有牛。
“在什么时候分别谈过几个女朋友?”
润蕴接过牌慢慢洗,和她对视,可太狡猾了,居然将两个问题杂糅成一个。
“高中时候谈过一个,研一时候谈过一个。”
砚晗身子后仰用双手撑在身后,微微扬起下巴,轻哼一声不回答。
润蕴洗牌速度很快,有些紧张。
第二轮两人运气都不错,不过,当润蕴摸到九牛信心满满时,砚晗显然运气更好,抛出满牛。
“和她们的第一次热吻在什么时候?”
润蕴汗,这么直白的问题,不就是变相翻旧账吗?
“热吻就是深吻的意思?”润蕴不太确定弱弱问道。
“这还需要示范实例吗?”砚晗嘴上说着嫌弃,一只手捏住呆愣人的下巴,正经示范了什么叫热吻,直到吻得自己都忍不住身体发软才止住。
“第一个没有过,第二个好像是在一起一两周后吧……具体记不得了。”
“记不得可以说地点。”
润蕴紧张得唇舌打结,“在,在,学校北门附近吧……”
砚晗的呼吸微微一顿,复又恢复有点急促的原状。
润蕴眼神虽然闪烁着,但好像想起了什么。
第三局两人皆是满牛,可以互相问一个,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砚晗漫不经心问道:“刚刚为什么生气了?”
可回答,也可不回答,砚晗留给润蕴自己选择,若还是不想回答,她不会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