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舟行+番外(66)

身后的骑兵哪里过了瘾?卢向春咋舌,“这打个劳什子?姑奶奶的腿脚还没热乎呢。”

赵宜芳笑,“先回去歇口气,以后有的你忙乎。”

诸人回城前也都看到了空中纸鸢,城头的热闹也听在耳里。卢向春叉腰大笑,“定然是阿谢想出来的,真是个鬼机灵。”

赵宜芳问那北夏话是何意?

卢向春笑,“唱得万两银子换李继信的人头。听说阿谢向殿下立过军令状的,一定要拿下此人的头颅。”

赵宜芳皱眉,“真是……”不是自个的钱她花起来不心疼,还没进家门就已经理了本乱账。

卢向春却道,“阿谢向来不会赔本,殿下可放心。”她看了眼身后战局,“向春还有别的事就暂不回城,等敌军退后我就返回,先告辞了。”

赵宜芳知道她身份特殊,定然和老保胜军有约定,便点头,“辛苦卢军士,路上小心。”

卢向春策马走远,长出一口气的任五赞道,“好女子。”刚刚看过卢向春一人骁勇连斩七敌的他也佩服起来。再看刚才分毫不惧阵、也斩了三敌的赵宜芳,任五更是自豪,“殿下亦英武。”

赵宜芳似笑非笑瞟他,“你尽夸她便得了。”

城上《西凉伎》唱声中加入了沙海守军的,每个声调飘扬着戏谑和自信。赵宜芳等人在歌乐声中回到南门,身后已经追了敌军,墙头上等候多时的离昧指挥着放下城门,等全部人进城后重新放下铁闸版。

喘息未定时,离昧忽然喊,“殿下——”

赵宜芳奔上城头,见锦王归来,沙海守军战势更壮。在众人的注视下,赵宜芳随离昧踏入高处角楼,果然看到原先铁板一块的北夏人混乱如蚁:要钱的,要人头的,还想打的都乱成一团。

看着惨状丑状的赵宜芳眼神渐渐冷了下来,“邹士衍言本王意气,可离昧,世间的争战有多少是因为女人的意气而起?”

离昧一时无言以对,等了片刻,远处又出现了大片骑兵冲击着北夏军尾部,定然是李素月她们也到了。“这次也并非因殿下意气而起,收场的却是殿下。”虽然局势大好,离昧也笑不出。

“我一个人可收不了。”谢蓬莱,离昧,李素月,云白鹭,卢向春,还有为了守城扛着铁锤上楼的李山翠……也有谢师倾心的那一位,她们都被卷入了这一战。好在,没一个退却的。

残阳赤,草木枯,一片片白雪被人尸马血染红,大好的河山总有大把的人来挥霍践踏。也总得有大把的人来拼死守护。赵宜芳卸下头盔,额上濡湿的发丝冒着丝丝热气,“总算争了这一时。”

第66章

李继信围沙海的第九日,数日不能得寸土的北夏军发生了多次小哗变。丢盔弃甲换银子的有千余人,铤而走险想取李继信人头也有几十人。剩余的人日夜惊惧,因为前有狼后有虎,无论保胜军还是镇戎军或是德顺军都是下刀利落,“等着拿他们的人头还钱”——这是他们军中流传的,沙海城坐着个花钱不眨眼的人,既然要买李继信的人头,他的部下们的人头也值钱。

这倒是赵宜芳没想到的,流言传到耳中时她如梦方醒,“论做买卖,北夏人也不差。”而她直接率领的五百骑又出城了几回,飒飒飞朔雪,铁马嘶叶羌,壮怀到让谢蓬莱和离昧敢怒不敢言。

等到城下鸟兽四散、牙旗被砍时,赵宜芳却不去追了,功劳让任五他们尽去取来。

谢蓬莱则核对着城内剩余的粮草,一下子要多几千张嘴,如何安排援军在城中食宿也迫在眉睫。所以卢尽花她们在城下厮杀时,谢蓬莱就已经着人提前安排跑马场和城内军营。

十一月十二,李继信终于弃兵逃亡蛮关方向。关闭了十余天、已经伤痕累累的沙海北门正式被打开,酒肉熟食早就准备好,赵宜芳亲自等在城门口迎接从未谋面过的两支援军。

德顺军为避嫌只派人前来道谢后便撤回,贺三省随着卢尽花神采奕奕地进城。镇戎军和保胜军的旗帜交相辉映下,他看到门前站着个笑意涟涟却气势夺人的女人先是一愣,后才意识到卢尽花先下了马。贺三省也忙下马随着卢尽花上前,打战杀敌时的清醒被晕头转向取代,跟着拜见了这位站在队伍前列的主官时听谢蓬莱介绍,“这是锦王殿下。”

卢尽花抱拳,“白芷帐下副将卢尽花。”她向来对京里来的人不待见。跟着白芷的那些年里,来人不是逼和就是逼婚,要不就是挑三拣四地戳保胜军的脊梁骨。眼前的年轻女子看着和云白鹭年纪相仿,身着盔甲腰间负剑,一双杏眼沉淀着激赏看着自己,“卢将军,幸会。”

明明是夹马营赵家该被宠坏的纨绔,可赵宜芳周身全无皇亲的骄纵意气,也无文臣的恃才傲物,她为卢尽花端上一碗热酒,“袭边寨,毁集英,断敌后路,扰敌于乏困。如若无卢将军这般壮烈胆色,沙海数万条性命难保。”她语气恳切,卢尽花就接过酒一饮而尽,“守沙海、却北寇是保胜军的职责。”

这锦王也豪杰心性,仰头一饮而尽后转身请卢尽花入城,后者却看到她侧脸后一愣,“这……殿下前日可带兵与我军夹击了敌东侧?”

两军心有灵犀时,各自的主将只是在马上互相远远瞥了对方一样。卢尽花只记得那是个女将,心说沙海城里现今竟然还有此等不要命的女子,再见赵宜芳后终于想起来。

赵宜芳笑了笑,“是本王,远见敌人东侧不保就想带人去添把柴。”

她俩渐渐惺惺两相惜时,谢蓬莱竟一时插不上话,便偷偷仔细打量卢尽芳可有受伤,再瞅一眼似乎浑然不觉酸意的锦王。

卢尽花气色虽差,身上却无明显伤势。放下心的她只得端起手里的碗也喝了口掩盖尴尬,还没咽下就听到身前一声软绵绵的“谢师”。

抬头见云白鹭面色苍白地靠在李素月身前,她后背的皮肉伤虽用了创伤药,但这几日混战中不断奔波加上天寒地冻,直到今日回城时还没见好转。

“我送她去医馆。”李素月对谢蓬莱道,被前面的赵宜芳听见,她当即制止,“去我府上找郎中。”

送走云白鹭,赵宜芳再嘱咐谢蓬莱,“安置援军的事就有劳谢师了。”她面色春风和煦,更亲自将卢尽花的缰绳交给手下,“将军也随我入府吧。”

卢尽花眼中一愣,正要回绝,手腕却被锦王素指搭上,“我府上就是以前的云府,或者说,就是过去的白府,想必将军熟悉。不过前堂供着的白家牌位没有撤走,一门英烈,当得起后人拜谒。”

卢尽花松了口气,“也好。”她和锦王并肩而行,忽然回头看了眼谢蓬莱,“阿谢你几时忙好?”

赵宜芳剔透的眸光闪烁了下,她勾起唇也看向谢蓬莱,“谢师忙好后也请到府上陪卢将军坐坐。”她的谢师此刻脸色就像石头巷刘二娘家卖的环饼,再多烤一分就呈焦青。

谢蓬莱担心什么,赵宜芳看得清楚。

如果说看着云白鹭时谢蓬莱就像亲姊妹那样的心疼,她打量卢尽花的第一眼就饱含复杂之色:隐忍有之,担心有之,还有几分不用说清道明的期盼。

她心内不能忘却的人就明摆着在眼前。如果说一天两天的欢喜在脸上还能藏住,可十年九栽的爱慕在眼里早就扎了根。它贯通到五脏六腑和血脉骨肉里,自然而然地捏出了新形神。

谢蓬莱无声地长叹,赵宜芳似乎听见了。她停步走到谢蓬莱面前,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谢师,我不做越俎代庖的事,放心。”剪不断或理还乱,都是谢蓬莱自己的事。

谢蓬莱勉笑,“谢殿下。”她手里还有换防和接待事宜要去主持,对面前人一拜就去忙碌。

陪着卢尽花拜祭了白家祠堂,两人自然同去看望云白鹭。她支开谢蓬莱,本想和卢尽花相处片刻。问问她这支保胜军的打算,了解她和谢蓬莱的过往,或者就近距离观察这位久经沙场的沙海女将。

卢尽花胡汉混血,身量高过自己半头。鼻梁也高出自己一截。说话平心静气,却又爽利干脆。那日马上惊鸿一瞥,她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异样的直觉:莫非就是此人?

猜想落实后赵宜芳反倒为谢蓬莱的眼光喝起了彩:英杰当如卢尽花。凭她在沙海里明里暗里的观察,就几乎没人能配得上谢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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