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容凌依旧面不改色,转身离开。
临走到门口时,她听见身后苏栩栩又道:“日后,没有本宫的允许,你不得出飞漱宫半步。”
容凌步伐一顿,没有出声, 沉着脸离开。
一直守在门外的清荷见容凌面无表情地出来,犹豫片刻后才走进寝房中:“可是阿凌又让娘娘生气了?”
苏栩栩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不提她也罢。”
“是……”清荷见苏栩栩似乎十分疲惫,忙上前替她捏肩捶背。
“贾太医那儿,你都打点好了?”苏栩栩开口问。
“娘娘放心,那贾太医收了奴婢的银钱,他的儿子将来仕途还需要苏丞相照拂,不敢有半分忤逆。”
“那就好……”苏栩栩道,“此事万莫叫旁人知晓。还有,将玲珑盯紧些,她要什么,给她就是了。”
“是……”清荷按照吩咐一一记下来,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原本娘娘为了不侍寝,让玲珑趁着皇上每次喝醉时顶替,她便不能明白。
万万没想到娘娘竟然连避子汤都不让玲珑喝,居然在昨日得知她有孕后,还让玲珑好好养胎。
清荷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却不敢多想,忙收心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
过了两日,周文帝满面喜色地来到飞漱宫。
“参加圣上……”苏栩栩正要照往常那般下跪行礼,皇帝却一把扶住她:“爱妃快快请起。”
他不复往日的威严,语气柔和许多:“没想到爱妃竟然有了身孕,若不是荣妃问起,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苏栩栩愣了下,随后莞尔一笑:“臣妾不过是前几日才查出来,圣上公务繁忙,岂敢打扰。再者,等过两日胎象稳下来,再给陛下一个惊喜也不迟。”
二人边说话,互相扶着走进寝殿里。
碧枝忙上前倒茶,周文帝随口问道:“往日朕到你这儿来,都是玲珑伺候,今日怎么突然换人了?”
苏栩栩眼皮一颤,忙笑着道:“玲珑近日偶感风寒,怕将病气过给圣上,才没出来。”
“原来如此……”周文帝随意点点头,又与苏栩栩说起别的。
周文帝自登基以来,子嗣并不多,只有几位公主,倘若苏栩栩腹中怀的是儿子,那可真是大喜的事。
故而他今日分外高兴,用过饭后,还特意与苏栩栩坐在窗边对弈。
一屋子伺候的下人,容凌在角落里也没人注意得到,她只觉得这寝殿内的香薰甚是浓郁,叫人喘不过气来。便趁着众人不注意,偷溜出寝殿内。
夜色如水,容凌准备去后厨逛逛。
就算是她在苏栩栩面前遭到冷落,旁的下人自然也对她疏淡几分,唯独后厨的厨娘照样会和容凌谈天说地,每日替她留些可口的饭菜。
转过回廊,容凌不经意间与一个人撞上。
碰撞的瞬间,对方忙「哎呀」一声,捂住自己怀中的酒壶。
容凌定睛一看,才认出对方是苏栩栩口中感染风寒的玲珑。
不过借着朦胧的灯笼火光,玲珑看起来似乎并不像生病的样子,反倒是气色红润得很。
“是你啊……”玲珑也看清容凌,不屑地瞥了下嘴角,与她擦肩而过。
容凌不觉回过头,觉得玲珑腰肢一扭一扭的,分外不同寻常。
只是容凌向来懒得将旁人的事放在心上,她径直走到后厨,张厨娘给她留了两个烤红薯。
埋在碳灰里的红薯又甜又软,容凌坐在火堆前,舒舒服服地吃了个饱,这才回自己屋里洗漱睡觉。
自从明书走后,这间偏房便只剩容凌独自一人,屋子里静得脚步声都能有回响。
她收拾一番,在冰冷的被褥间躺下,前殿时不时传来苏栩栩与周文帝的欢笑声,不知二人在聊些什么开心事。
容凌将被子往上盖了盖,捂住耳朵闭上眼。
手里捧着温热的酒,玲珑心跳加速,走进寝殿之内。
她小心翼翼地走向棋桌旁:“陛下,这是您向来喜欢喝的桃花酒。”
“咦?”周文帝道,“朕听贵妃说,你不是感染风寒了吗?”
玲珑没想到周文帝竟然还惦记着自己,当即喜不自胜:“回陛下的话,奴婢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便好……”周文帝将赢得的棋子收入棋篓中,“好好伺候贵妃,她怀有身孕,出不得半点岔子。”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玲珑咬紧牙根,强行挤出一个笑容:“陛下说的是。”
说着,她抬手给周文帝斟酒。
苏栩栩面上本就浅薄的笑意凝在唇角,静静看着玲珑的举动。
玲珑如何不能察觉到她的目光,只是为了上位,她不得不如此做。
明明怀有身孕的是自己,母凭子贵的也应该是自己,为何要被苏栩栩顶替,难道就凭她是丞相女儿不成?
于是玲珑决定赌一把,她知道苏栩栩看得出来的心思。
可玲珑料定,似苏栩栩这般的贵门之女,无论如何也猜不出这酒里到底掺了什么东西。
周文帝浑然未觉,一杯酒饮入腹中,玲珑脸上浮现一抹得意之色。
待到晚些时候,不觉间陛下已喝醉,玲珑状似老实离开,回到自己的寝屋后,却并没有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只有容凌闷头啃红薯……
第126章 骗局
往日苏栩栩为了应付周文帝, 酒中掺了能让人半醒半睡的迷药,是以他虽然是清醒的,却分不清枕边人是谁。
今夜却不同, 玲珑往酒中掺了别的东西。
她知道苏妃不想侍寝, 到时候肯定会借口不让周文帝留宿在飞漱宫。
不过那又如何, 玲珑从被锁上的木箱里取出一只红烛,点燃放在窗口。
丝丝袅袅甜腻的香气, 逐渐在空气中飘散,这香味并不明显,旁人甚至闻不到, 唯独对喝过酒的人管用。
且从苏栩栩寝殿离开时,玲珑已经沿路洒下和这香烛同等材质磨成的粉末,就不怕鱼儿不上钩。
这套东西可是玲珑用了自己在宫中大半辈子的积蓄才买回来的, 卖药那人信誓旦旦向她保证,用了这套好东西, 就没有勾不到手的男人。
玲珑已经想好了,今夜过后,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成为周文帝的人, 哪里还用得着看别人脸色。
如此想着, 玲珑更是迫不及待,兴致勃勃又难掩兴奋地等着周文帝从苏栩栩的寝宫出来。
另外一头,容凌已经草草睡过一场。
往日她向来都是睡前一闭上眼, 睁开眼时就是白天,唯独今夜, 容凌眼前总是浮现出苏栩栩与周文帝其乐融融的场面。
她甚至梦见日后苏栩栩诞下皇子,被封为后位,再与周文帝子孙满堂……
容凌眉心微蹙, 猛地睁开眼。
窗外月色如霜,容凌推开挨着床沿的窗,一轮圆月挂在干枯的枝头。
她心中烦躁,索性起身穿上鞋,在院中转转。
庭院清冷,容凌突然听见前方寝殿中传来喧哗动静,苏栩栩身披着毛绒斗篷,将周文帝送到门口:“殿下见谅,只是臣妾也不知为何突然孕吐,恐扰了您夜里的清静……”
“爱妃身怀龙种,有些不习惯总是难免的,快回屋歇息吧,免得受了风寒。”
周文帝温声道,丝毫不介意自己竟然被宠妃从寝殿中赶了出来。
二人短暂地说了一番话,周文帝才转身离开。
苏栩栩站在寝殿门口,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眸中的笑意化为虚无,眉间也多了几分不耐烦。
“娘娘……”清荷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回屋歇息吧。”
苏栩栩扶着她的手进屋:“天冷了……”
“可不是,看这样子,约莫明日就要下雪呢。”
苏栩栩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下人的被褥床毯可都添了?可要上心些,免得有人冻着。”
清荷隐约觉得她似乎话里有话,却又猜不出到底指的是谁,只得在服侍苏栩栩入寝后到了后院。
她先是打算到容凌的房间,却见她一个人仍在院中转悠,忙上前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还不睡呢?一个人这样转悠也不怕着凉?”
“无妨,我冻不着。”容凌道,看见她手中的新被子,“这是干什么?”
“这不入冬了吗?我照娘娘的吩咐给下人们都再多添一件被子。”
清荷又道:“那我就先放你屋去了,你可要早些睡觉,明日还得伺候娘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