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又想起家长会那日坐在她旁边的女人，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什么。
“算起来是吧。”白臻颔首，“我妈妈是A省人，十几年前到这边来当保姆，后来就定居这边了，不过……”
白臻忙止住自己的话音，像是说错什么话一般，不安地摩挲着手中的杯子。
“不过什么？”陈秀下意识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什么……”白臻低头，脸上有几分落寞，“不过我应该不是我爸妈的亲生女儿。”
她说完这句话，忙解释道：“阿姨你可千万别让别人知道，我爸是植物人，这件事是在我妈照顾他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她自言自语说的，说不定是我听错了呢……”
陈秀的心不知为何像是被人攥紧，莫名变得酸涩：“她怎么说的？”
“她说……”白臻双手有些不安地在膝盖上摩擦，“说他们的亲生女儿现在在有钱人家过着好日子，叫我爸不用担心，还说当年那户人家肯定不会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其实早就被换走，就算是有再多钱到头来也是他们孩子的……”
“够了！”陈秀听不下去，忍不住出声打断。
白臻忙噤声，双眸惶恐不安地看着她。
沙发上的容凌被吵得翻了个身，拿抱枕捂住自己的脸，继续醉醺醺睡下去。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陈秀嗓音不禁发抖，她突然想起十几年前，从自己家中不告而别，还卷走不少贵重首饰的小保姆。
一瞬间，被尘封的记忆被吹开遮在上面那层灰，一切都变得异常清晰，陈秀心中冒出一个极近荒唐的念头：“你妈妈……是不是叫李萍？”
白臻点点头：“阿姨您怎么知……”
她话音蓦地止住，因为被泪流满面的陈秀抱入怀中：“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大概是母女之间的心灵感应，甚至不用其他的证据，陈秀便可以判断，眼前的女孩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从未被如此温暖的怀抱包围过，白臻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头，却没将人推开。
等陈秀哭过一场后，这才颤着手拿起电话：“我这就叫律师来，要将一切查个清楚，要她说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臻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忙止住陈秀的动作，目光晦暗不明地落到睡得正香的容凌身上：“您这样做，容凌她怎么办？”
经她一提醒，陈秀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我知道，凌凌她是无辜的，你不要迁怒与她。”
“不，阿姨你多虑了。”白臻开口，“我和容凌是很好的……朋友，如果我的回来会让她失去一切的话，那我情愿自己从未和您说过这些。”
陈秀双眼通红，正要说些什么，白臻突然将食指比在唇边：“嘘，她要醒了。”
沙发上的容凌翻了个身，懒洋洋地抬起双眸，嘴里嘟囔着：“水，我想喝水……”
容凌口干舌燥，渴得半梦半醒间喃喃自语。
陈秀还未曾反应过来，白臻却已经拿起自己先前喝的那杯水递到容凌唇边，为了不让她呛着，还耐心地将人扶起来。
就着她的手，容凌喝了半杯水，连照顾自己的人是谁都没看，歪着头又睡过去了，仿佛生来就是个该被人伺候的主儿。
偏偏白臻似乎乐在其中，放回杯子时唇角的弧度还是上扬着的，目光柔和得能将人融化。
第84章 姐姐
见白臻这副模样， 陈秀相信先前她说的那些话了。
本来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陈秀还略微有些担心她与容凌之间该如何相处，现在反倒松了口气：“其实凌凌除了脾气有些娇气外，也是个好孩子。”
白臻微微垂眼， 颇为认同地颔首， 声音低得生怕将容凌吵醒般：“阿姨你说得对，所以我不希望这件事会伤害到她。”
就像忘记了容凌早就知道真相这件事般，殷勤地替她着想。
陈秀更加欣慰了几分， 点点头道：“咱们先去楼上聊吧，免得吵到她。”
容凌一觉睡到大半夜，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给憋醒的。
她掀开自己身上的薄毯，正打算从沙发上下来， 冷不丁才发现前面才坐着一个人。
“妈？”容凌借着窗外月光看清陈秀的轮廓， 有些纳闷，“你在这儿干什么？”
“没什么……”陈秀忙摇头出声， 揉了揉眼睛，“对了凌凌，你暑假打不打算去外公家玩一段时间？”
容凌的外公外婆在异地养老， 来去几乎要跨越大半个中国。
容凌搞不懂陈秀说这个干嘛， 却也没有抗拒：“嗯……”
容凌顿了下，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不去吗？”
陈秀勉强笑道：“我哪里有空，你忘记了，还有十几天就是你十八岁的生日宴，到时候可别忘记和外公外婆一起回来。”
对了， 还有生日宴，容凌才想起这件事。
其实她十八周岁的生日早在一个月前就过了，只不过当时忙着准备高考， 哪来得及大操大办。
这次生日宴，是陈秀专门请大师定下的日期，据她说到时候还要邀请不少商界名流和娱乐圈的明星来助兴。
反正这种交际场合，自己不过是一个道具而已，容凌并不放在心上：“好……”
说走就走，容凌没有任何迟疑，第二天就收拾东西登上离开的飞机。
她的外公外婆在自然景区附近买了套养老的别墅，容凌到达时正好是傍晚，年过六十依旧精神矍铄的外公开车来接她。
大老远看见等在路边的容凌，外婆王珍从车上下来，伸手与她相拥：“乖囡囡来了，一路上累了吧，走，咱们回家去。”
容凌脸上不禁浮起笑意，伸手也抱住她：“外婆……”
上辈子在容家，容凌最亲近的人除了夏梦佳这个表妹，就是她的外公外婆，只不过白臻成了容家的女儿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容凌理所当然地没有再和这对老人联系。
现在想来，倒真是有些孩子气的幼稚。
容凌坐上车，王珍便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问起女儿家里的事，又一个劲儿地心疼容凌：“看你学习一定很辛苦吧，都瘦了不少，等会儿回去咱们就称一称，在我这儿不胖十斤可不许走。”
前面外公乐呵呵地开口：“你这样下次凌凌可不敢再来了。”
容凌难得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忍不住掂了掂自己手臂上的肉。
果然是长辈滤镜，她自从穿回来后，反倒胖了好几斤不止，结果在王珍看来还是瘦。
车窗外夕阳沐浴在脸上，容凌忍不住眯起双眸，享受这片刻的恬静。
没有任何人打扰，不用操心任何事，这大概才是真正家的感觉吧。
回到外婆家，保姆早就做好了满桌饭菜。
腊肉与米饭混合，散发出让人满足的香气，浓白的鲫鱼汤肉多刺少，青菜是外公外婆自己种的，吃起来格外可口，还有各种卤味，容凌怀疑，用不了几天，自己就能胖上十斤。
真是跟养猪一样的快乐生活啊。
郊区环境清静，每天吃饱饭就是爬爬山，容凌乐不思蜀，半点都没有想家的意思，直到陈秀打电话催了好几次，三人才不得不依依不舍地收拾东西到S市去。
走之前，王珍还不忘打包一大袋腊味：“凌凌爱吃这个，等过去了，外婆也给你做。”
“谢谢外婆！”容凌美滋滋的，双眸弯成月牙。
想到日后总有一天要离开这个家，容凌此刻才终于生出几分不舍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多想。
对面镜中的少女一袭白纱长裙，手工镶嵌的钻石在水晶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烫染过的长卷发搭在肩头，随着后背的拉链拉上，容凌听见身旁店长的惊叹声：“这件礼裙不愧是大师专为容小姐订做的，和您的身材真的很衬呢，看起来就像会发光的天使一样。”
面对出手大方的顾客及其家属，奢侈品店长从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作为店长口中的天使女孩，容凌微微笑道：“多谢……”
心里却盘算着这件衣服究竟值多少钱，自己能不能把它卖了，到时候又多一笔跑路费。
正在容凌歪着头对镜沉思之际，外边管家敲门提醒：“容小姐，晚宴快要开始了。”
“好……”容凌懒洋洋地坐着，任店长给自己戴上同样价格不菲的珠宝，“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