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雪+番外(21)

瑶姬比娅姬好一些，却也十分乏力，眼神望着外面，冷笑道：

“你以为颜姬他们是怎么被发现的？”

颜姬满身血污，还担心萤萤，只是专注萤萤，才在山洞中站稳，马上慌乱四下寻找：

|“萤萤，萤萤你还好吗？”

萤萤抓抓颜姬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用平生最温柔缱绻语气，回道：

“我很好，姐姐”

短短五个字，诉不尽的缠绵悱恻，这样的萤萤是颜姬从未见过的，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萤萤用手抚摸颜姬的脸庞，拉起袖子努力擦拭着颜姬的脸，这张脸是玉雪冰丽，不应该是这样的。

萤萤忽然发力，将颜姬抱在怀里，萤萤望向远处瑶姬问道：

“瑶姬姑娘，你现在可会换眼之术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萤萤起身，趁着颜姬没反应过来，便打晕了颜姬，接着对瑶姬娅姬苦笑道：

“现在放火烧山，可能知道我们在哪，不去解决了掌门，我们谁也不能活下去。”

第19章

乌姜其魂魄悄然无声的出现在哪里，雪从她身上穿过，落到地面，积攒了白茫茫一层，眼前冰雪一般的女孩仿不知寒冷，站在雪中，一件一件剥落身上的衣服，抓起地上的雪，按在身上青紫色的伤痕，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呼吸之间的热气吹到乌姜的脸上，身为魂魄的妖物，却好似感觉了那么一丝的凉意。

疼，请全身都疼，萤萤从来没觉得这么疼过，她本是草木精灵，不知世间喜怒悲欢，自从来到人世，便尝心酸，才知道疼是什么。

她不讨厌疼痛，不讨厌饥饿，甚至不讨厌寒冷，这些刺骨的感觉才会令萤萤有活着的感觉，才越发明白做人的痛楚，可正是这些痛楚才令人觉得真实。

换眼完成，试图凝起力量，瑶姬却根本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娅姬情况也一样。萤萤只好将自己的力量输给瑶姬与娅姬，维持她们基本体力。

山上火越发的大了，甚至有些微烟尘涌进洞中，再这样下去，不被烧死也会白呛死，洞中也变得不安全起来，瑶姬为二人换眼完毕，跪坐在地上，再起不来，萤萤捂着失去的眼睛，血就顺着她手掌留下，她用另一只手扶起瑶姬，在旁边石块坐下，说道：

“姐姐醒来，麻烦你带句话给她”

瑶姬警觉，追问道：“萤萤，你要干什么？”

萤萤苦笑：“掌门还未死，我要为姐姐解决麻烦！”

娅姬挣扎着想起来，只能勉强站了起来，再动不了：

“你一个人不行的”

捂着眼睛，萤萤笑的一如既往，可爱天真却又绝望：

“你们放心，我向冥王借了力量，更何况，这两人在四位仙姬身上都下了追踪，他们不死找过来只是一两柱香的时间，你们不得安生”

萤萤走到洞口娅姬前，低头嘱咐道：

“这山火和凌尘观的未来就拜托你了”

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无能为力，娅姬只能绝望的将头转向一边，不忍再看萤萤，点头答道：

“这本就是我的夙愿与责任”

鹅黄的身影飘向洞外，决绝悲壮，谁说草木无情？

世有无情人，却有多情妖。

萤萤在洞口转过身去，火光中对瑶姬笑道：

“换眼之恩，来世再报”

山火越来越大，萤萤的心，揪的越来越厉害，火越大，云峰山的草木精灵一定会遭受连累。

萤萤想，我怎能因为我个人的过错，连累我的同族？

萤萤挥袖，黑压压的乌云顿时密布天空，将蓝色染成黑夜，她能感受，身上的力量随着命格消耗，可是她不能停，借着山后溪水，雨就那么降下来，她的术法十分有限，火还没灭，同族和姐姐还没得救，不能停，不能停，雨水随着她的血液降临，火势总算是小了，总算是小了。

面对着眼前凌尘观掌门，萤萤拼尽了全力，随着冥王借来的灵力耗尽，萤萤剩下的一只圆眼无声的眯了起来，疼的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举起双剑，无声地对准眼前之人。

姐姐，姐姐，活下去

在剑身击中掌门那一刻，萤萤也全身虚软，再挤不出一丝力气，好似一只断了翅的鸟儿，又似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中直直掉落，一切都该结束了。

鬼差辛无声的看着眼前的人，他见过太多人世生离死别，无情之人有情之妖，他的内心似乎却仍然残留着那点似人的情感，叹了口气，锁起萤萤的灵魂，飘向忘川奈何。

她想起那句话，你又不是木石，怎知木石无情？

漆黑中有光亮射入，颜姬眼一时遇光有些难以适应，黑色的头顶，眼前借着微光，模糊的人影闪烁，颜姬心潮澎湃，出自本能，颜姬知道面前的人一定不是萤萤，于是侧头问道：

“你是谁？”

和记忆中的声音对上的人回答

“瑶姬”

“萤萤呢？”

“她让我把一只眼睛换给你，自己出去迎敌”

掀开盖在身上的衣物，颜姬果断起身向洞口走去，刚走到洞口，眼睛受到强光，疼痛不止，颜姬力气被抽走一般，捂着眼睛附身在洞口。背后的瑶姬赶来，扶起她，慢慢走出，说道：

“结界我现在解不开，要等到明天”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颜姬从未觉得时间有这样漫长，她盯着洞外的蓝天，看向飘忽的云朵，娅姬指着澄澈的天空说道：

“看到了嘛，云是白色的，天是蓝色的”

颜姬没有接话，反而自顾自，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娅姬看着蓝天，坚定道：

“重建凌尘观，创造一个新门派”

第二天卯时一过，瑶姬体力恢复，起身便撤销了结界，慢悠悠的起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

“我的计划就是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去完成我与夫君约定之事，山高水阔，我们总有重逢的那天”

颜姬有几分嘲讽又几分妖艳，黑色的眼睛里波澜不惊，棕色眸子里带了几分对世间的悲悯，笑道：

“祝愿你早日成真”

瑶姬走出几步，像是忘了什么，转头对颜姬：

“对了，她走时有一句遗言托我转告给你

“姐姐，不后悔，我爱你，活下去，””

完这些，瑶姬径直走出洞外，再没有回头。

第20章

山门重新洗牌，瑶姬出走，姎姬阵亡，娅姬一个人重建了凌尘观，再不受穷富限制，也不必每年去供奉王朝，只专心修道，普济众生。

颜姬一个人住在后山，一寸寸的摸索着地区，她没有见过萤萤的样子，伸出手，还没碰到就收回来，反反复复，她怕，她怕眼前这具尸首真的是萤萤，下了很大的决心，最后还是伸手摸了上去。

只一下

摸过千次也有百次，指尖的触感是不会骗人的，是她，是她！是带自己走出黑暗的萤萤，是让自己见到光明的萤萤。

是梦中魂牵梦绕的萤萤！

哀猿悲鸣，不，或许更像仙鹤失孤，从来没人知道颜姬会这样哭，从来没人见过，以后也不会有人再见到：

“萤萤！！！”

她跪坐在地上，几次想把人抱起来揽在怀里，可萤萤全身骨头碎落，软塌塌的像是流沙一样，每次都滑落下去。

紫瞳眉间朱砂的青年就在这时候出现，他静静看着颜姬的哭诉，等着，等着，不知几天几夜，颜姬终于停止哭诉。长时间的跪坐，让她有些麻木，起身几次都重新坐了回去，抬头才看到眼前的来人，她在昏迷之中似乎见过这人，于是也不开口，去找碎石，打算安葬萤萤。

青年默默看着她搭起火台，看着萤萤的尸骨在火光中化为青烟，渐渐飘散在夕阳中，他觉得是时候该开口了，于是走上前，站定在颜姬身后：

“我是冥王”

没得到答复，但是冥王知道她听见了，于是继续道：

“姜萤萤本就是乌姜成妖，化身为人”

颜姬：“我知道”

冥王对被打断并不生气，反而是耸耸肩，颇为不在意的笑笑：

“那就说些你不知道的，萤萤为了向我借力量，把你命格卖给了我”

颜姬再次陷入沉默，冥王等了半刻，见她没反应，于是自己给自己台阶下，自言自语道：

“冥界还缺少守城的城主，你答应的话，我给你力量化身为魔，永生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