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重生]+番外(65)

小二似乎是对“朝廷”二字有什么阴影,听闻时哆嗦了一下,柴筝又道,“这三具尸体你找地方埋了,别惊动太多人。”

“嗯。”小二搭理了一声,又问柴筝,“不需要再检查检查?”

“检查不出来的,”柴筝叹了口气,“做这事的人干净利索,他们留下来的线索,都是特意要让人发现作为警告的,其它一概抹除干净……不过你放心,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说着,柴筝向二楼看了一眼。

虽然她跟阮临霜性命无虞,但这暗中下手的人却并没有立刻离开。

阮临霜将夭夭按在床上,用被子将她蒙在里面,墙上的夜明珠幽幽泛着光,纸糊的窗户外有一个漆黑的人影站着,许久没有动弹。

阮临霜并不慌,她确实没有能耐动手,不过对方要抓住她却也不容易,只要阮临霜不会当场死亡,凭她这张嘴,就总能寻一线生机。

外面的人良久没有说话,阮临霜却从这死寂般的氛围中,察觉到了一缕古怪的气息,这种气息不属于大靖,竟猛地一下让阮临霜想起“祭酒处”三个字来。

当年老爷子绑了她跟柴筝,以借柴国公之手与祭酒处鬼面人对抗时,那鬼面人的身上就散发出了一样的气息——阴沉、冷静,似一潭死水。

可是木桑祭酒处直属克勤王统辖,他为什么要搅这趟浑水?

门口的人最终还是没有进来,等柴筝回来时,他们已经全部撤走了,阮临霜将夭夭从被子里扒出来,小姑娘被捂得有些缺氧,两颊红彤彤的,还似受到了惊吓,良久缓不过来,手都在抖。

夭夭也说不清楚哆嗦什么,她在被子里连个鬼都没看见,但心上却似熨了一块冰,难以名状的恐惧。

“莫千里已经死了。”柴筝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她是隔着门说得,没有立刻进来,门的四周浮动着一股冰冷的气息,柴筝的手在门框上停留片刻,一阵刺骨的凉意从指尖席卷上来,随后白霜凝成了字,“圣上谕:速回”。

白霜很浅,只要有人在旁边轻微一呵气就化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来的人显然知道柴筝跟阮临霜的身份,才先打草惊了蛇,又写上这么一句饱含威胁的话。

柴筝倒是无所谓,她上辈子谨言慎行,一点作死的举动都没有,还时时刻刻装得颟顸无能,跟满朝文武与当今圣上斗智斗勇,也没落个善终,而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谁技高一筹,先将对方弄死呗。

心想着,柴筝将门一推,对里面道:“小阮,军中应该来人了,喊我们回去。”

阮临霜微一点头,“好。”

夜明珠的光芒落在她的眼睛里,隐隐有些清冽的水汽,“上面如果知道这张纸条落在你我手中,赵谦肯定会采取行动,柴筝,不管来的是谁,都要将他们留在漠北黄沙里,我们羽翼尚未丰。”

“明白。”柴筝掂量了一下,“这样,我先回去,你带着我手中的这张薄铁片去找商先生,让他助我一臂之力。”

“万事小心。”

黑暗中,双方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柴筝便随后消失于夜幕中,夭夭紧紧抓着阮临霜的胳膊,小声道,“刚才门外的那个男子……他是祭酒处的,却并非木桑人。”

夜浓厚的化不开,柴筝刚得来的这匹马似黑色的闪电,忽的一下劈开了赊仇县的天。

柴远道驻扎的城池距离赊仇县并不远,从城墙算起不过几千米,骑马很快就到了。

平日里到了这个时辰,整个营地都会安静下来,除了巡逻的岗哨会有偶尔交接,几乎听不见其它声音,这里跟赊仇县不一样,有着严格的宵禁,就算是柴远道自己想要出城进城,都需要一定的凭证。

然而今天却有些不同寻常。

城墙上到处都亮着火把,柴远道所住的院子里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柴筝一勒缰绳,静默地停在了自家门口的夜色中,台阶上站着一位身高九尺的男子,这男人生就一双苍白的手,指节很长,纤细发青,就算没有用力,手腕连着手背上,也有几条微微凸起的血管。

这么一双精心保养过的手,指甲里却仍渍着血,要么是尚未来得及清理,要么是粗糙的清洗无法消除所有的证据。

那男人顺着柴筝的目光,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的手,随之也发现了这点微不足道的痕迹,他没有上心,反而轻声笑了笑,“看来柴小将军与我一样,都是从远处赶来的。”

柴筝没有说话,她认识这个男人。

这男人在她的记忆中年纪要稍微大一点,头发更长,举止更加乖张,他叫孙启府,长安城中有名的酷吏,最擅长的就是陷人入狱,清清白白一个太监,跟孙启府单独呆上半天,都会忽然多出一堆诸如:□□杀人、毁尸灭迹的罪名。

上一世,柴筝在京城监牢里那一身的伤,就是孙启府的手笔。

第58章

不过上辈子的孙启府仅仅是个有些能耐的酷吏, 跟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还是有些区别——

感情孙启府是赵谦手上一块榫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塞?

柴筝仍然骑在马上,借助这匹千里良驹, 柴筝比瘦高的孙启府还多出个上半身, 两人无言地对视良久,孙启府那张阴沉沉的脸上忽然挂出个笑容, 僵硬的柴筝以为他嘴角冻抽抽了。

孙启府道:“早就听闻柴小将军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这套说辞简直是用来寒暄的模板, 长安大街上两不相熟的才子, 照面第一句话与这一模一样。

柴筝犹豫了片刻, 竟也尴尬地拱了拱手, “这位……大人, 虽然不知道您叫什么, 但也久仰久仰。”

赊仇县里发生的事就随着一笑一拱手, 被两人暂时“心有灵犀”地埋葬起来。

柴远道从柴筝身后冒头,他刚刚练兵回来, 身上还穿着一件银白的轻甲, 他的年纪终于在脸上有了些许痕迹,眼角眉梢镌刻细纹,但没有丝毫忧愁阴郁的影子,柴远道“啧啧”两声摸了摸马背,“千里挑一的大宛名驹, 年纪还不大,这马有市无价,当年赵……圣上想买一匹同种的赠与我,最终都没找到。”

“爹,您要是喜欢, 我给它配个种,养两条送你。”柴筝还挺大方。

“……”柴远道有些不想搭理她。

打量过了宝马,问候过了女儿,柴远道的目光转过来,落在了孙启府的身上。

孙启府与柴筝不过前后脚,他先启程的,但柴筝的马更好,严格来说甚至连前后脚都算不上,孙启府刚到门口,柴筝就已经追了上来,因此他与柴远道也是碰上的第一面。

孙启府这种阴沉的人跟周边氛围格格不入,他捏着自己的指节,脸上面具似的带着一层笑意,等柴远道将自己打量完了,才微微一屈身道,“柴将军。”

“孙大人,”柴远道虽不喜欢朝中那些勾心斗角,但自小牵扯其中,这表面禽兽装起来也是轻而易举,柴远道的目光停在孙启府手指尖,又道,“没想到陛下给我派得监军如此年轻。”

孙启府确实年纪不大,现在不过二三十岁,他脸色又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因而显得更年轻,柴远道这话要是有点阴阳怪气,都像是在骂他“黄口小儿”,但柴远道的特殊之处就在于诚恳。

孙启府愣了一下,因为柴远道似是夸他,“年少有为”。

他的盛气凌人似是扎在了软棉花上,柴源道只是将他当成有些脾气的后辈,既不想卯起性子来互怼,也没必要多番排挤。

孙启府在长安城中常听起柴国公的威名,有说刚愎自用,不好招惹的,也有说坚忍刚毅,但小心眼的。

而当今圣上提起柴国公,目光会在一瞬间幽远起来,良久才回答他,“柴远道……你见过风雨中的枭吗?当他视你为友时,愿为你粉身碎骨,当他与你为敌时,你就要先下手为强了。”

柴国公多年不回长安,也不知怎么惹下的恶名,导致孙启府对他的判断一开始就出了纰漏,差点下不来台。

“有什么事进屋再说吧,”柴远道吩咐门口加强巡逻,又嘱咐柴筝,“去厨房找点吃的,把马也喂好了。”

不提不觉得,柴筝乍一听见“吃”这个字才发觉自己饿了,有点前胸贴后背的感觉,于是一拽马脖子,目光最后在孙启府的身上逗留了一会儿,就自顾自去觅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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