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重生]+番外(112)

阮临霜不必说话,夭夭已经先畏了她七分,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给阮临霜递竹篾子,再也不敢说告诉柴筝了。

这些竹篾子是从斗笠上抽下来的,阮临霜足足削了十余根,每一根都能轻易地划开皮肤,“这几根你拿着,”阮临霜抽出一半交给夭夭,“衣服穿不透,用的时候对准脖子、眼睛、太阳穴这些地方。”

夭夭犹豫了一下没敢接,她长这么大别说杀人,连打架都不怎么参与,最厉害也就是被佩年年推个大跟头那次,这会儿要她拿着削好的竹篾子对准各种要害,夭夭难免手抖。

“拿着,”阮临霜又道,“一旦动起手来,我所有的注意力都会在柴筝的身上,而她也难以分神,你除了躲,必须有自保的能力。夭夭,乐清已经死了,你虽然年纪还小,却也到了不能再逃避的时候。”

“我们这些人终究是要与你分离的,你不是大靖人,又与木桑断了牵连,就要想好自己的立场,找到你真正想做的事……哪怕在赊仇县做一辈子的算命先生也是有危险的,夭夭,你还要学会保护自己。”

十二岁的年纪,夭夭一直觉得自己还小,没有长大,她在凉州城的时候也不需要保护自己,贤夷势力庞大,他哪怕躲在暗处不肯表露身份,却也一直看护着巫衡罗的后人,何况还有柴筝。

夭夭是柴筝的一个承诺,为了救她,柴筝可以向任何人低头。

第95章

这些都是夭夭的仰仗, 但夭夭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是笼中鸟,她也不想让别人再为自己牺牲——爹娘之恩,已经无以为报。

早在赊仇县的时候, 夭夭就每隔几个月向外走走, 贤夷会安排人跟着她,夭夭有一次甚至走出漠北, 去过山水隽秀的中部地区。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领教了天空的广阔, 地脉的博大, 万顷瀑布奔涌, 无数涓流徘徊……夭夭还将这些都画成了拙劣的图册, 偶尔便拿出来看一看。

有一个不成形的想法在夭夭心中酝酿, 她想以后丈量过这天底下所有的土地, 领略无数风景, 从木桑到大靖再到北厥,甚至是更远更远的四海之外, 她还想将游历过的地方全部绘成图册, 她想知道天下之大,万物如何生如何死。

这些梦想忽然充斥了夭夭的脑海,从未如此清晰过,她咬着牙从阮临霜手中将竹签接过来,“那万一我失手了呢?”

“那你就得承担失手的后果。”

张凡一直觉得柴小将军是揠苗助长的好手, 若是他此时见过阮临霜逼着十二岁小姑娘自保的场面,估计会感慨自家小将军是尊活菩萨。

阮临霜又道:“袖子中要藏一根,随时都能掏出来,剩下的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两根手指夹起竹签划入袖中,手指随后呈半曲的状态, 可以刹那之间让这致命的东西派上用场,但竹签锋利的部分也在她的手指尖留下更加明显的伤口。

十指连心,夭夭光是看着都觉得疼,她不知道阮临霜是怎么面不改色做到如此灵巧的,阮临霜并不会武功,也是乐清鉴定的“毫无根骨”,但方才她从袖中将竹签抽出来时,夭夭都没看清楚轨迹——太快太娴熟了,简直是暗中练了无数次的成果。

“你是第一次,吃不准能否一击得手的情况下,要尽量撒泼耍赖。”阮临霜笑了笑,她先将夭夭吓得半死,又开口安慰道,“放心吧,这次我们的敌人不多而帮手不少,你又只是个小丫鬟,应该能够全身而退……就算遇到什么危机,也有反击的能力。”

“……”夭夭觉得这个结论有点草率。

一个时辰前她确实挺放松的,但这会儿手里捧着一把签子,夭夭就莫名紧张起来,仿佛还没开始,她就已经置身于毛骨悚然的战局中。

马车继续往前走,天很快就黑了,此处的荒漠开始向岩石过渡,空气也逐渐湿润起来,极目远望能看见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更大的差异是那些细弱的青苔……岩石背光贴地的一面长有少量的青苔。

前面的路很明显是在往下走,再有五六个时辰就会进入平坦的谷底,恶狼谷的范围很大,真正要走出来需要足足两天,也就是说必须有一晚要在谷底度过。

孙启府还没有下令就地整歇,他一言不发地驱着马,戴悬追在他的后面,脸色十分不好看,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要随时打起来——

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戴悬又不是傻的,跟孙启府干些什么不好,非要跟他动手?

又走了一个时辰,就连队伍后头的也有些忍不住了,殷岁驱马绕到孙启府身边,“孙大人,今日是赶不到恶狼谷了,何况太子妃殿下也需要休息,不如就地扎营。”

这支队伍里孙启府不想得罪的人很多,但得罪不起也不愿得罪的就只有殷岁和阮临霜,既然殷岁开了这张口,孙启府也不好为了逞一时之气,驳这位江湖老前辈的面子。

队伍总算停了下来,准备就地休息一晚,明天进入恶狼谷。

三个小姑娘被围在中间,当柴筝从车上将阮临霜接下来时,指尖甫一接触,柴筝就察觉到了那些刚刚干涸的血痂,她微一蹙眉想要问些什么,便听阮临霜小声道,“这是我们在漠北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

柴筝的担心和满腔气愤瞬间就被这句话揉碎了,她低着眼睛笑起来,“小阮,你学我。”

阮临霜眨着无辜的眼睛,“学你什么了?”

“每次我自作主张做了惹你生气的事,就先示弱,你总是能够原谅我。”柴筝拉着阮临霜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些伤口,“小阮,我知道这是你为了保护自己,才弄出来的伤……谢谢你肯为了我努力活得长久。”

“……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从车上蹦下来。”夭夭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柴筝搭把手,于是蹬着小短腿自给自足,一个没站住差点崴瘸了。

柴筝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按着夭夭的头顶,将小姑娘的脸转了过去,示意她,“我跟你阮姐姐有话要说,搭帐篷的事就交给你了……不用担心,待会儿张凡和王碗会过来帮忙。”

“……”夭夭后悔前天在镇子上没买全扎小人的材料。

夜已经深了,半圆的月亮悬于天空,高的有些不可企及,银白色的光芒落在远处的沙地上,像一片茫茫的海,让柴筝想起几年前在两江之地,竹竿飘在水面上,她与小阮就眠于漫无边际的海。

柴筝拉着阮临霜爬到了更高处,离她们驻扎的营地不算远,因为要确保孙启府一抬眼就能够监视到,否则以这位孙大人的疯狂程度,柴小将军带着太子妃私奔,他能追在后面将所有路过的城镇都血洗了。

何况孙启府还有殷岁的帮忙。

这里的风虽然不如江南的湿润,但已经有了些山中积累的水汽,不像之前从旷野上吹来的风,如同有人拿着丝瓜球在脸上蹭。

刚来漠北那半年,阮临霜根本适应不了,常常与柴筝说着话就开始流鼻血,两姑娘虽然灵魂已经一大把年纪,但头次经历这种事,还以为身体出了问题,阮临霜因此留下了遗书,而柴筝则抱着大夫大腿求人家行行好,尽尽力。

而今回想来,只觉得丢脸和有趣。

“马上就要回长安了,”阮临霜道,“如果我们能成功让这支小队全军覆没,你要在赵谦面前如何演这场悲痛欲绝的戏?”

柴筝想了想,“不用演,赵谦不会信的,还不如表现的寻常点,就说西北山匪猖獗,为防再有偷袭朝廷命官的事情发生,不如陛下下令剿匪,臣愿意带兵打头阵,再诓他百十来人的队伍。”

这谎赵谦确实不会信,当初柴筝编山匪劫财劫色这套说辞,是没想到殷岁也在这支队伍中,殷岁是个高手,想要让他也束手无策,这山寨的规模就得往大了撒,少说也得上百人,搞不好数千人,这种气候的土匪肯定会有名号,朝廷也会动招降的心思,不可能一无所知。

都是千年的狐狸,赵谦就算识破了也没什么办法,只要尸体处理的干净,不留下任何证据,柴筝就是安全的。

况且,赵谦也知道孙启府这帮人的脾气以及得罪过的仇家,万一是仇家下手不关柴筝的事,柴筝作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又为大靖鞠躬尽瘁,难不成还得受连坐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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