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
血族一般不会做梦,他们昼伏夜出,但这并不是说他们会在白日里陷入睡眠,只是白天的精力不如夜晚时充足罢了。
睡眠不是必要,偶尔睡睡就足以满足身体需求。
但也有例外。
当他们将要面临可怕的危机,或者是在对某种事物投入过多的思绪和感情时,就会沉入与之相关的梦境。
“……有关米莎娜的梦,她站在那里,面无表情,还抱着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头顶长出纯黑的角,用某种奇怪的笑容对着我。我形容不出来,那样的笑不是幼儿该有的。”
首领眯起了眼。
年轻男人还在继续说:“米莎娜让我去死,她要诅咒我,那个孩子还在笑……我就记得这些了,父亲。”
“你想表达什么?”
“我很困惑,明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她们了,为什么会梦到这些,这太奇怪了。”
首领用指节敲打高大座椅的扶手。
“去查查沃尔特家族的现状吧。如果可以,就趁着人类正乱,把他们解决掉。”
“可是,”男人深吸口气:“父亲,您觉得,有没有可能是……?”
“谁,那个杂血统的小鬼?”
“是的。”
“没有可能。就算有我族强大的血脉赠予,九的资质也太差了。”
顶多比她那个人类母亲多活一阵,无论如何也活不到现在。
“我明白了。”
男人深深颔首,他退了出去,心底隐隐不安。
他曾经有一段少年荒唐的时光,不顾父亲和哥哥们的劝阻,与一个异族女人结合。
当然很快他就走回了正途,意识到他之前自以为是的想法有多么错误。
不过,这段意外还是留下了一桩小麻烦。
一个混杂着人类血统的女婴。
谁也没闲心为她取名。
什么时候不得不提起她了,就干脆叫“九”,因为他的哥哥们已经有了八个后代。
九,好像是一个代表过去难堪的符号,像苍耳刺球似的,粘在身上甩不脱,偶尔还会刺一刺。
终于有一天,他将这颗苍耳球甩掉了。
听说米莎娜找了个人类结婚?
也该让那个引诱他走上歧途的女人被苍耳粘上了。
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说过关于混血女孩的消息。
后来有一次,他去人类领地寻找血奴,偶然遇到米莎娜,发现她和另一个人类的女儿很适合作为血奴,就当着她的面带走了那姑娘。
有什么关系,反正沃尔特家力量衰落,人类帝国总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找上门来。
当时他有顺便问问九的下落吗?
不记得了,大概没有吧。
问不问都无所谓。
血族首领最小的儿子走在铺着血红地毯的回廊上,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竟然回忆起了那么多年前的事。
摇头暗笑自己的念旧,他低头看了眼怀表。
啊,得从这批血奴里挑一个最优质的出来,希望父亲能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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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奈茵有让黑羽鸦关注这边的动静,此刻的她或许会真心实意地说:
“您二位老人家,真该对本族的生理特性稍微看重一点。”
明知道血族做梦意味着什么,还不赶紧想想怎么避灾,不打你打谁?
当然,就算想避也避不过就是了。
摊手。
第74章 颜控没药医的至高法圣(三十三)
预知梦的指意很明确,可惜那父子俩谁也没想到正确的方向上。
米莎娜.沃尔特的家族早已衰落,当年的帝都大族,如今只是在某个边陲小镇定居的不入流家族,难复昔日荣光。
血族父子俩很快查到这里,先确认沃尔特家没有厉害的亲友、后辈在外,才干脆利落地毁掉了整座家院。
从栗发少女的颈间抬起头,顶着暗红双角的血族男人擦去嘴角的鲜红液体,顺手扭断了女孩的脖子。
他遗憾地站起身。
“本来还想带几个血奴回去,不过还是算了吧,可惜。”
谁知道梦境的警示会不会应在她们身上?为了安全,只能都销毁。
说可惜也是真的可惜。
毕竟这家人的血味道一直不错。
男人闲庭信步迈出院门,在他身后,门庭房屋连带着其中的人与物一起化为齑粉。
至此,沃尔特之名被彻底截断,再也不可能翻出浪花了。
血族首领很放心。
他的小儿子也很放心。
之后,他们就将这件事放到一边,专注于趁火打劫、掠夺资源,同时还密切关注人类与魔兽那方的动向,随时准备停手。
袭击重点主要放在人族,谁让帝国最好欺负。
如果说,之前人类皇帝还能倚仗第一法圣掌握话语权,那么在魔兽突袭之后,奈茵.伽洛尔到底站不站帝国就已经有定论了。
其他力量则放在魔兽的后方。
虽然魔兽血一般不如人类甘美,也不适合做血奴,但从血液价值的角度来讲,还是魔兽更能满足需求。
掠夺,掠夺——
血族的本性就是放纵,就算凭借苍白俊美的外表和优雅的气质作伪装,他们也依然是艾尔斯大陆四个种族中最危险的族群。
在这场属于嗜血者的狂欢过后,血族迅捷而心满意足地退场。
血族刚退出时,人类与魔兽的联盟还以为这只是暂时的休战,是为了让他们麻痹大意。
于是依然不敢懈怠,严阵以待。
直到探子传讯说,那些血族已经全数撤回聚居地,没留半个影子在外面。
皇帝咬牙,一拳狠狠捶裂了紫岩书桌。
“舒莱德就是故意的!”
舒莱德是血族首领的姓氏。
同样收到传讯的穆沙气得尾巴都竖了,洛琳斯看得好笑,问:“怎么了?”
银狼说:“血族全退了,他们不打算再打了。”
洛琳斯疑惑:“这不是挺好吗。”
“一点都不好,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穆沙说着更气,一身柔亮蓬松的银毛都炸开:“故意趁着我们和人类打的时候插手,好处捞够了就溜,几乎没有任何损失。”
反观人类和魔兽这边,不仅仅是资源的缺失,还有族人的损耗——除了战死之外,更是有一些同族,本身就作为“资源”被敌方掳走。
成为血族的血奴是件很可怕的事,他们将完全失去自我,成为供敌人吸血和享乐的容器。
想也知道,全部撤回领地的血族肯定已经开启了领域结界,想追上去救援也来不及。
等到结界撤销,他们的同族早就成了没有自我的奴隶,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这简直,这简直!
“可恨,太可恨了,我正式宣布,血族代替人类成了最可恨的族类!”穆沙愤怒地表示。
洛琳斯抱着她顺毛。
好不容易等她平静下来,才问:“那还要再和人类打吗?”
银狼沉默。
良久,她叹了口气:“再打,对双方都没好处。不打了。”
即便没有了第三方的威胁,人类与魔兽也没有继续对战,他们选择重新划分边界线,重新回到延续了数百年的对峙状态中。
这次的和平协议,足足用了十三天才最终确定。
除了那十座边境城市之外,还有不少资源都划给了魔兽一族。
虽然协定中是魔兽这边占优势,但如果将时间线往后拉四百年,看看当时的分界位置,就会发现——如今也不过是将局面扳回到当年,没有奈茵.伽洛尔插手时的状态。
该是谁的,还是谁的。
或许这就是历史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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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血族领地。
原本正在为此次掠夺成果而欢欣的首领父子,迎来了意想不到的恶客。
方便搞完事防寻仇的领地结界,根本拦不住这两个不速之客。
“好久不见啊。”奈茵笑。
正打算用餐的血族首领:“……”
他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哆嗦,本来被他抓在手中的人类少女反应过来,瞅准机会挣脱,首领也顾不上。
标志性的银发落入他的视线,还有那在几百年前就给他留下心理阴影的,漂亮至极的脸。
“……奈茵.伽洛尔。”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
奈茵挑眉道:“你还记得我?”
然后自问自答:“也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把祖母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