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读问:“想去听听歌剧吗?”
学习要劳逸结合,深谙带孩子之道的越读如是想。
纪游似乎是想摇头,又生生顿住了,继而点了点头。
越读还惊讶了一下,以为宿主不想出门,会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不过小孩子么,总会爱热闹爱玩的。
其实纪游完全不这么想,但是想想,一个月后待在外面的也不是她,就把这个问题交给另一个自己头疼去吧。
越读同意带上文一澜,这姑娘当即快乐地蹦起来,嘴里嘀咕要献花,要求签名。
越读:“……”
果然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另一个世界的文一澜是给别人签名,这儿的文一澜是要人签名,太难了。
说完事情,文一澜就想溜。
越读叫住她:“你等等。”
“什么事?”
越读神色真诚:“你忙吗?不忙的话,过来和阿九一块认字练字怎么样。”
文一澜拨浪鼓似的摇头,苦着脸说:“没必要吧,我不干文职。”
越读一针见血:“你看到戴弥小姐的海报,能认出来的字有几个?”
文一澜蔫了:“就那么些个,记不清。可我都多大了,现在认字怪不好
意思的。”
越读:“活到老学到老,来不来。”
文一澜:“……来!”
家庭学校又多了一个学生,还是半工半读,纪游脸上那点装乖的笑意也没了。她趁着越读转身,对文一澜露出挑剔且冷冰冰的目光。
文一澜:“?”
她有惹到这小姑娘?
最后,她笃定地认为自己是被迁怒了,小姑娘被迫学习,又不敢跟家长闹腾,就迁怒她。
文一澜决定不和小孩计较。
越读的家教进行了半个月之后,纪游的食量忽然就又恢复了。
那天下午,纪游刚从午睡中醒来,就抓着越读的前襟大哭,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问怎么了,也不回答,最后才抽噎着说她好饿。
文一澜紧急复工,给她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纪游吃过后,情绪才稍微稳定一些。
越读问:“还想吃吗?”
纪游可怜兮兮地点头。
越读过去拜托文一澜再做一桌,回到房间,就见到纪游抱着被子发呆,一看越读推门进来,小宿主的眼眶立刻泛红,要哭不哭的。
越读叹了口气,揉她头发:“饿得这么厉害啊。”
纪游小声说:“也不全是饿,还有点害怕,你留下陪我。”
越读顺毛:“我一直陪着你呢。”
完全不知道纪游正在和另一个自己吵架。
“装可怜?比我装得还好,有两下子嘛。”另一个纪游阴森森道。
暴食理直气壮:“谁装了,谁像你一样会表演,我这是真情流露。
嫉妒:“……”
暴食:“我看你就是嫉妒姐姐安慰我,摸我头发。”
刚刚到了时间、不得不让出身体控制权的纪游气得头疼。
这种头疼的情绪在第二天练习写字时达到了顶峰。
看看纪游小同学刚写好的字,这次的学习速度比之前快了两倍还多,越读很欣慰,再次奖励一个摸头杀。
被狠狠甩开进度的文一澜怀疑人生。
嫉妒比她更怀疑。
因为摸不清学习情况,嫉妒之前有刻意放慢自己的速度,尽量不露破绽。
然而她没料到,她自己的学习能力比想象中更强些,就算从未学过东西,掌握速度也比预想更快。
相比之下,她刻意的反应反而有些笨拙了。
说不定越读还暗自担心她学得慢,只是没在她面前说过!
装过了的嫉妒咬牙切齿。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出现.JPG
下一章小宿主就长大啦。
第147章 幻与真的交错(十二)
吃醋使人幼稚,这句话有个同等式,那就是吃醋使人降智。
要论吃醋,“嫉妒”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正因如此,咬牙切齿中的人格并没有发现,越读的目光开始有了变化。
很隐蔽的,逐渐从单纯的喜爱宠溺变成了若有所思、好气好笑。
破案了。
越读不傻,事实上她很精明。宿主学习进度的巨大改变,几乎同时恢复的好胃口,还有许久之前小一的提醒……都在指向一个看似不可能却最符合现实的结论。
宿主有两个,更准确的说法是宿主有两面,而她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向越读隐瞒真相,尤其是那个食欲不足独占欲有余的纪游,装另一个自己装得跟真的一样,简直能得此界奥斯卡,越读亲手给她颁!
但演技掩盖不了逻辑,如果不是对纪游毫无防备,越读也不可能直到这会儿才咂摸出不对,早该心如明镜了。
现在想想,纪游不论何时都将自己的精神空间藏得严严实实,恐怕就是不想让自己发现这个秘密,毕竟一具身体里同时装了两面,精神空间的构造或许也会有些不同,而且还很明显。
只要一入眼,事实就不言则明。
越读默默叹了口气,给真.年幼懵懂什么都一知半解的暴食小朋友布置了一篇默写任务,又轻飘飘扫了一眼试图以装死逃避默写的文一澜,才借口烧水走出房门。
离开纪游的视线,越老师就不用再做表情管理了,她慢悠悠走到厨房舀水烧开,就盯着壶嘴冒出的白汽,蹙着眉思索。
纪游为何那么不想让她知道?
不管是双重人格还是一体双魂,抑或是单纯的心性轮转,越读不觉得这些情况会影响自己对纪游的态度,而且她知道纪游也和她有同样的想法。
要摊牌直接问吗?
还是装聋作哑继续观察。
越读有一百种方法可以从暴食嘴里套出话来,有意无意,旁敲侧击,但她想都没想过把话术用在她最亲密的人身上。
不用直说,也不用特意瞒着,顺其自然吧。如果阿九真的不想说,而且能保证没有害处,那她不说也没什么关系。
越读想通了,表情柔和下来,随手倒了两杯水
给房间里写字的两个人送去。
纪游接到水杯,先甜甜地说一声“谢谢姐姐”,紧接着就隐晦地瞥了文一澜一眼。
文一澜毫无所觉,她刚被一个比较复杂的词语难倒了,正捏着杯子和越读讨价还价:“能不能再看一下书?就看一下,我实在想不起来那个词怎么写。”
纪游就幽幽地跟一句:“姐姐,我默写完了,接下来干什么呀?”
十分不给大厨面子。
越读:“……”
难怪她被蒙了这么久,就算是小朋友,也不是没有那股排外的醋劲儿,虽然醋劲儿不如影后大,但表现却比影后明显,不懂掩饰,这不就让她看出来了么。
——————
又过几天,就是海报宣传上歌剧女星戴弥抵达据点的日子。
在这个时代,普通人朝不保夕,能力者也随时可能死去,对于相对脆弱的人而言,他们的精神如同绷紧的弦,极易崩裂折断。
戴弥这样的表演者、净化者,就是为了松缓人们紧绷的弓弦,冒着中途死在绯兽口中的危险,跨越这片诡谲多变的陆地,一座据点一座据点地巡演。
越读左手牵着小队里除她之外的唯一一名成员,右边跟着不是队友但兴高采烈来蹭门票的私厨,刚进场就锁定了她们安排好的位置。
会场开阔,舞台明亮,座位整齐干净。
她们身旁经过的观众,都是抱着某种类似朝圣的心态来的,这些人眨也不眨地凝视摆满烛灯的舞台,尽管那上面此时还没有人影。
——离开场还有十五分钟,全场座无虚席。
歌剧演员戴弥将要唱诵的剧目名叫云朝史诗,是描述这个小世界两千年前所处的某一朝代的作品,创作于一千年前,历经战乱、盛世和平静的岁月流传至今。
或许是因为这首长篇史诗蕴含的激昂慷慨的力量,在与绯兽抗争的黑暗年代,它改编成的歌剧成为很多人的精神旗帜,是最受欢迎的剧目。
戴弥从侧面短阶缓缓走上舞台,越读她们的位置离舞台不远,能清楚看到戴弥的脸,她显然是个漂亮的女人,静秀端方,当她和台下众人打招呼的时候,嗓音比没经过精神渲染的泉水更清澈。
文一澜一捶扶手,小声尖叫:“我死而无
憾了!”
同样发出尖叫欢呼的还有很多人,会场几乎在瞬间被热情点燃,戴弥微笑着点头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