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越好奇。
江遥这人,本来就是因为好奇心奇重、还总有办法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才会在情报贩子这一行越走越远,她思虑良久,最后还是选择安分等消息。
两天后,几个势力暗地里换得部分高等绯兽躯体的消息就送到了江遥桌上。
江遥一页页对照,确定和她交给越读的那部分名单重合,才向后靠在座椅上,轻吁口气,心说真是大手笔。
这期间有两三个势力的人来找她打探,江遥只作不知,那些人似乎也没抱什么希望,扯皮几句便匆匆离开。
江遥拎得很清,能做好情报生意,最重要的还有一点,那就是不能乱说话,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
江遥独自坐了许久,轻轻叹了口气,她戴上眼镜,打开北方据点纪家的情报卷宗,逐字逐句地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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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越读收到了江遥送来的情报,整理得十分详尽,足见用心。
“是纪家的消息。”她对纪游说。
小宿主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字:不感兴趣,但还是问:“他们有大动作?”
越读道:“那倒没有,不过纪家人对你似乎很上心,我们走之后没多久蒋正就死了,是他们搞出的‘意外’。”
蒋正就是那个负责监视纪游、顺便送日用品的男人,越读还是跟着他才找到纪游的。
蒋正身死的消息在卷宗里一笔带过,传回情报的人大概并不知道纪家为何对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出手,只是事无巨细全都
写上而已。
纪游闻言冷笑:“他活该。”
这句话越读很赞同。蒋正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纪家冷待纪游,却不至于在衣食物资上抠门,然而真正送到纪游手上的都是些粗糙不堪的食物,蒋正估计没少贪。
贪心不足,感觉到了危险也不及时撇开,到最后被灭口,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越读接着往后看,看到纪家发布一道悬赏令,就挑起了眉。
毫无疑问,这悬赏是针对她的。
越读之前和蒋正有过短暂的交流,以纪家的能耐,从蒋正嘴里挖出消息,再通过出入据点的登记本锁定她,并不是难事。
不过越读当时做了简单伪装,登记的信息除了真实能力者这点属实之外,其他都是当场现编。
信息出错,纪家找不着人,发布悬赏用的画像也是越读伪装之后的姿态,根据这样一张悬赏大海捞针,当然行不通。
纪游在一旁看着:“我没在据点里看到过悬赏令呀。”
越读说:“哦,我们据点的掌权者和纪家有点矛盾,纪家的悬赏估计被他选择性无视了。”
这也是她当初挑了这个据点定下来的原因之一。
说了这么几句话,纪游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无聊:“好啦,姐姐别管那些人,都是不值得在意的东西。”
“还是要注意一下。虽然据点里不会张贴悬赏令,但以他们的势力,早晚会找过来。”
“那就让他们来找我好了,要是有人敢打扰我们,来一个我教训一个。哼,纪家人都是胆小鬼……”纪游说着,抓住越读纤细的手腕晃了晃:“不管他们了好不好?”
越读失笑:“都听你的。”
除了蒋正的死和那张悬赏,情报中再没有其他值得关注的消息,越读随手将卷宗放到一边,继续半躺着当咸鱼。
几天来,这两人都呆在据点住处咸鱼瘫,毕竟纪游食量骤减,兑换所得的物资又充足,她们完全不需要天天出门狩猎。
既然不需要为生计奔波,在家里悠闲自在不好吗?
越读在数据库里挑了一部电影,脑内播放,一边还不忘问纪游:“真的不想看么?”
纪游:“不想。”
越读叹了口气,轻拍小宿主的长发,放弃继续蛊惑的念头。
这样的对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咸鱼生活的第一天,本质上还是现代人的越读就开始享受精神娱乐。
她数据库里存着数千部全息影片,都是在星际世界存储的,剧情精彩人物出彩,实在是居家咸鱼必备产品。
可在没有网络更没有设备的时代,这些全息影片只能由越读脑内播放,纪游看不到——除非她允许越读进入自己的精神空间。
越读不明白为什么纪游不同意。
自从宿主醒来,食量小了,气量小了,可对于封闭精神空间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坚持,态度之坚决,比起曾经的盛雪鸠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一次被拒绝时,越读不可思议:“如果咸鱼瘫不能与精神娱乐同时进行,那么它的意义在哪里?”
纪游表示她还是可以进行精神娱乐的:“我可以造幻境给自己看。”
名副其实的自导自演,自娱自乐。
越读不得不佩服,随口问一句:“好看吗?”
纪游嘴角泛起笑意,声音清亮:“倒是也能打发时间。但只要待在姐姐身边,就算什么都不做我也很高兴。”
她全心全意、专心致志地看着越读,眸光深且润,好像眼睛里再也装不进其他事物,过于专注以至于不像是一个孩子的眼神。
收回思绪,越读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影片上了,她一偏头,就看到身旁安静倚靠着她的小宿主。
纪游一手捧着零食慢条斯理地享用,另一只手则缠着越读的臂弯,吃东西的动静小得几乎听不到,动作幅度也小,完美充当一个柔软的中号抱枕。
纪游第一时间察觉到越读的视线,侧过脸来轻声问:“姐姐?”
越读暂停脑内播放:“你有没有……?”
纪游领会了越读的意思,摇头。
她没有给自己编幻境,只是静静靠着越读,放任自己沉浸在什么也不用想的悠闲里。
所谓的精神娱乐,怎么会比安静地感受身边人的存在更满足。
越读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她知道此时的宿主并没有世界外的印象,除了过于强大的力量之外,纪游也就是个孩子。
小孩子么,自然是不喜欢被大人冷落的,指不定宿主现在就在生闷气。
“那就带我看看吧,你编织的幻境会是什
么样子。”
越读还是提出了这个想法。
在她对面,漆黑双眸的女孩蓦然抬首,眼底划过亮光。
纪游所编织的幻境,就像是升级版的全息影片,越读没有开守望者,完全放弃抵抗地任由那股温和的力量浸透数据核心。
第一个念头是,幻境原来真的会对系统起作用。
第二个念头就是惊艳了,这个幻境过于真实,简直如同忽然传送到了另一方地域,眼见耳闻皆为真。
好在静下心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些微违和之处的,如果是意志坚定又善于观察的人来,就不一定会被困住。
越读分析得投入,浑然不知自己曾经真切地被纪游的幻境蒙蔽感知,还不止一次。
纪游是最狡猾的猎手,面对可以光明正大将越读带入幻境的机会,她故意做出破绽,只为降低猎物的警惕心。
事实证明她成功了,越读丝毫未曾起疑,她原本就对宿主不设防,这会儿更是沉浸于幻境的瑰丽,感觉不出异样。
纪游嘴角悄悄扬起,还没来得及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就忽然皱了下眉。
——“你在干什么?”
意识里的某个声音问,是那种带着孩子式单纯的认真质问。
纪游的笑意在瞬间褪去了,她用和这问句的音色一模一样的声音回答:“和你无关,既然吃饱了就自己安安静静地睡觉去,别来干涉我的时间。”
“但是你不能骗姐姐,你不能骗她!”
“是么,你没骗过,看来你的能力全都告诉她了?”
短暂的窒息般的沉默后,那个声音底气不足道:“我——我只是暂时不说,以后会讲清楚。”
纪游就笑:“谁又不是呢。”
对面抬高音调,愤怒道:“你骗得比我多!!”
“五十步笑百步,只有小孩子才会在意方式上的那一点不同,至于我,只会看结果。”
就如同纪游所说,那个与她对话的声音的主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孩子,情感尚懵懂,什么方法论调都不懂,于是从一开始就落后了一截。
对于纪游的说法,她不知该怎么辩驳,压抑地沉默片刻,才冷冰冰地低声说:“我会看着,你要是过分了,我就吃了你……就算你一点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