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GL+番外(92)

“你似是一点也不急。”明苏说道。

她说的是翻案的事。郑宓笑道:“大局已定,没什么急的。我只等最后的诏书下了,告慰祖父的在天之灵。”

不错,大局已定,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起初,我还想通过拉拢妃嫔,与前朝接触,试探着参与朝政,谁知才起了个头,大事便已定下了。”

郑宓回想这一年来的事,不由莞尔,“半分忙都未帮上,全部都靠你。”

明苏摇头,表现得十分谦逊,但能得郑宓肯定,她隐隐间十分高兴。

这园子她们年少常来玩的,可相逢后却是头一回这般并肩而行。

园中的景致没什么变化,全是记忆中的模样。秋风起,枝叶摇曳,些微凉意拂面。初秋时节,最是舒适。

明苏想着,待再过上一月,便该是吃螃蟹的季节了,她记得有一年重阳,父皇赐了一篓螃蟹下来,母后见她喜欢,都给了她,她与阿宓就在这园子里,就着菊花酒,将一只只螃蟹都蒸来吃了,一次吃得太多,以致那一年里,阿宓再未碰过第二回螃蟹,连螃蟹的气味都闻不得,还被她取笑了一回娇气。

明苏面上不禁有了笑意。

“殿下……”耳边皇后的声音传来。

明苏回头,皇后就在她的身边,奇怪的是,阿宓如今已变了个模样,与从前并无相似之处了,可明苏看到她,还是将她的样子与年少时的模样重合了起来,毫无不适之处。

“你是否仍在怨我在客舍时将病中的你丢下?”郑宓问道。

明苏的笑意渐渐地消了下去,她望着郑宓,郑宓眼底有些紧张,明苏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丢下。”

她的神色认真起来,带着点她年少时常有的固执,道:“你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

郑宓有些意外,随即笑了笑,顺着她道:“是,我只是离开了一会儿,现下回来了。”

明苏点点头,便要往前走,衣袖却被扯住了,她疑惑地回头,却见郑宓望着她,望了她好一会儿,直至明苏被看得不自在了,她方道:“方才在膳房,你那般紧张,可是害怕帮不上忙?”

明苏下意识地想否认,可她又知没有用,阿宓都看出来了。她想解释些什么,可似乎都很无力。

“你害怕我还是会把你丢下。”郑宓道。

明苏低下了头。

“我们不是在逃亡了,明苏,你不必再事事皆会,也不必担心我觉得你无用,不要你。”郑宓柔声道。

手指上还缠着纱布,但已感觉不到疼了。明苏摇了下头,却不知该说什么。

郑宓早就发现,明苏不爱说话了,有些沉闷,她心中分明是装了事。

郑宓试探道:“你近日郁郁寡欢,可是想起旧日之事,仍是对我所做之事,难以释怀?”

明苏这回没有再沉默,她拉住郑宓的手,道:“不是……”

她从未当真恨过阿宓,得知她死讯后,更是连那一丝的怨气都没了。

“那是为何?”郑宓又问。

明苏看着她,她想开口,可开了口又不知如何言说。

郑宓也不催促,只要明苏肯张口,她可以等,然而过了许久,明苏缓缓地低下了头。

她还是不愿说。

郑宓突然有些无力,她没忍住,说了一句:“你从前什么事都不会瞒我的。”

第六十四章

郑宓这话像是埋怨, 埋怨明苏待她不贴心不信任了。明苏顿时慌了。

忙道:“我不是……不是瞒着你,我只是……只是……”

她支吾着, 如玉般的面容在宫灯下着急慌张, 可任凭她如何努力, 话语却仍是说不出来。

她的神色踟蹰为难。郑宓看出来了,她是真的不想说,或是不想与她说。

说不失落是假的, 可郑宓也没办法,她不愿再逼明苏。

这句含怨带嗔的「你从前什么事都不会瞒我的」大抵是她最大限度的逼迫了。

“不想说,便算了。”郑宓说道, 她唇畔还带着些微的笑意, 宽容地容许了明苏保留她的心事。

明苏自是松了口气,可难免又觉对不住郑宓, 正如她所言, 她们从前是无话不说的。

她想, 阿宓会不会生气,多少会对她失望吧。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 明苏小心翼翼地看着郑宓,想说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西风起了,枝叶簌簌,凉意自颈间灌入, 衣衫稍显单薄。

郑宓抬手, 替明苏理了理衣领,她的手纤细柔软,带着细微香气, 明苏不免紧张,由着郑宓为了整理衣衫,不敢动弹。

将领口紧了紧,又抹平她衣袖处的一丝褶皱,郑宓收回了手,道了一句:“回去吧。”

二人便往回走,园子不大,她们走得也不远,不多时便回到了殿中。

殿中宫人已沏了茶,等她们回来。云桑笑着上前接过明苏手中的宫灯,口道:“娘娘、殿下,快来歇歇吧。”

郑宓嗅着殿中的茶香,笑道:“是前几日新贡上来的白露茶,统共只有三斤,本宫命人送了一半去垂拱殿,余下的,便令后宫分了,公主可尝过了?”

明苏摇了头:“儿臣未曾留意。”她说罢,又觉阿宓好意送来她品尝的茶,她却连留意都不曾,未免太辜负了,忙解释:“近些日子忙着,并未在衣食上留心。下回娘娘再有赐,儿臣必好生领受。”

她解释得很紧张,唯恐郑宓生气,但这不过是小事而已,远不必如此郑重的,一旁的宫人掩唇而笑,笑她过于紧张了。

明苏看到了,有些讪讪的,却还是对郑宓说了句:“娘娘别生气。”

她就是很能使人心软,郑宓见她这样,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又命宫人全退下了,方耐心地柔声安慰道:“只是小事,我怎会生气?”

说罢,见盏中的茶已半凉,茶香都散了,又亲自斟了盏新的,奉到明苏面前:“只是觉得这茶滋味雅淡,兴许会合你的意,想让你尝尝罢了。”

明苏点头,接过了茶盏,却不饮,还是看着她,看她是否真的不生气,看了半晌,确定她是真的不生气,她方尝了尝盏中的白露茶,细细地品了滋味,道:“不错,确实合我心意。”

又接着饮了两口,而后将茶盏搁回了桌上,双手一开始像是不知该怎么放,过了一会儿,又把茶盏端了回来。

她很拘束,且始终悬着心,不时地便看郑宓一眼,留意她的神色,唯恐她突然生气。

郑宓自是都瞧在眼里。若单单只是未留意她命人送去的茶,明苏是不至于如此忐忑不安的,说到底还是方才园子里的那句话。

“是我不好。”郑宓说道。

明苏一惊,脊背挺直了,坐姿也端正了,愣愣地望向她,口中却已自发地为她辩解:“你没有不好。”

郑宓摇了摇头:“我不该拿你我的从前做比,也不该逼问你的心事。”

她停顿了片刻,似是不知该如何诉说,过了好一会儿,方缓慢地道,“怪我总忘记你我分离的五年里,你是一日一日地过下来的,而非我这般只是合了下眼,便到了五年后。

故而你在我心中,还是六年前,放下公主之位,带着我四处逃亡的那个十四岁的小明苏。

忽略了你年已二十,早不是事事示人的岁数了。你有心事,是理所应当的,不告诉我也无妨,不必愧疚,也不必觉得对不住我。”

这宫中谁人没有几件不能与旁人说道的事,深埋心底也是寻常,郑宓先前之所以发问,也只是因明苏闷闷不乐罢了,若非她许久未曾开怀,她也不会追问。

郑宓这般说,明苏却一点都不觉高兴,阿宓追问。

她为难,可她眼下愿意体谅,不再问了,明苏却觉不被重视了。

“可我们从前确实是无事隐瞒的,你事事都与我说,我也无事不能同你言说。”

“是,可如今已不同了。”郑宓平静道。

怎么不同了?明苏想问,却又想到有事隐瞒的是她,心头便是一梗,她转开了视线,不再看郑宓,而是望着桌上那盏烛灯,看得眼睛都有些疼了,仍旧未曾移开目光。

她怎么还是不高兴,郑宓不明白,她不愿说,她不逼她了,且算是许诺了往后她有什么不愿与她说的事,都不会追问逼迫了,为何她仍是不满意?

郑宓也不说话了。

明苏看那烛火看得眼睛涩涩地作疼,她想还是过些日子再来吧,今日再说下去,只怕会更令阿宓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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